翌日。望蒙阁。
哇咔咔,我也有穿男装的时候。哎哎,男扮女装哇,从前可是馋死我了,如今我这等小心愿总算满足了。
卓子梵其实在我了解情况之前就做好了种种安排,盘缠舟车,六个亲卫护送,甚至还有按我身量做的男袍。
我径自捂嘴偷笑,卓子梵斜眼:“傻笑什么,离开这里就这么开心?”
我抓抓头上盘好的男儿髻,咧嘴:“不是啦,是能够扮成男子很开心罢了。”
“你不如直接当个男人,反正你瞧着也没有姑娘家的气质。”
哈~从今早准备送我上路之时,他就一直对我冷言冷语,我明白他是心里别扭得慌,所以,他说什么我都受着。
“卓……王爷啊,您可以将我当做男的呀,要不,咱俩拜把子?”
“哼!”他甩袖,瞥见旁边婢女正帮我收拾包袱,忍不住探头看了看,问:“厚的衣物装上没有?狐裘呢?本王不是交待了么?唉,真是没用,让开让开!”说着不过瘾,还赶了小丫头,亲自检查打包起来。
望着他的背影,我眼中一热,不顾还有众多旁人在,从身后抱住他的精腰,即使暧昧,即使令在场人士傻了眼,我还是这么做了。他身子僵住,微弯的背脊渐渐挺直。
“你们都出去!”卓子梵吩咐。
主子毕竟是主子,就五个字,刚刚还满是人的房间,就剩了我俩。
“卓子梵,告诉你哦,有一首歌里说,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你那么好,我多希望我喜欢的是你,我爱的是你,这样我一定会比现在活得快乐。可是怎么办呢?我好像不是一个懂得惜福的人呢。死心眼的人真是可悲,认准了就不会再改变。你看我爱得多么辛苦,你是不是也该引以为戒,别学我这样?你值得被爱,被很多人爱,而不是去爱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人。”我甚至将脸贴在他后背上,热热的,宽厚的背,也很不错呢。可是,暖得了心,却偷不走心。
如果我没有逃那场婚,而他也只当迎娶了一位侧妃,或许他今日就不会如此受伤。可是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就算让我再选,我依然选择遇见卓子絮,是不是没有良心到无可救药?呵呵。
他深深吸气,化作无奈:“舒蒙蒙,你须记着,你欠我的,我不要你还,还了你就会忘了我,所以,我宁愿你不还,宁愿你一辈子记得你欠我多少。”
真是孩子气呢,我怎么会忘了你呢,你是卓子梵啊,是对我极好极好的卓子梵啊。
“嗯,看情况,你也知道的,我脑袋不灵光,忘事那是常有的事……”他怒了,猛地转身,我嘻嘻哈哈地蹦走:“说笑呢说笑呢,我一定把你放在心里某个地方,永远永远。”
他总算有了点笑意,将包袱系好,拎着塞我怀里。“这些都是你换洗的衣物,在军营里,没小丫头提醒,你自己也要记得多穿点,冻坏了没人医你治你,军中大夫都忙着呢。”
“哦。卓子梵呐。”我又唤他。
“嗯。”
“你这算不算放弃江山如画,换佳人笑颜如花?”随着出口的这话,我还附上一个自认为千娇百媚的笑容。
他怔愣,旋即偏过头去:“好了,走吧走吧快走吧,碍眼的东西。”
“嘻嘻嘻,碍眼的东西这就上路了哦,拜拜,我会想你的。”我一手抱着包袱,一手冲他摇了摇。
白了我一眼,他兀自出了房间,不一会儿他很有气势的声音传入耳:“保护好舒公子,稍有差池,一干人等提头来见。”
哎哟,不错哦,恐吓都是这些王爷将军的爱好之一。
“舒蒙蒙,你还不出来!”
“来了来了。”口中应着连忙跑了出去,今儿不能惹了这位王爷千岁啊。
卓子梵送我至王府侧门,脸是板着可心里那股挣扎又浮于表面,唉,纠结的孩子。我委实又罪孽了一把。千叮咛万嘱咐之后,他终于下令敞了侧门放行。来时从正门来,走时从侧门走,外人瞧着指不定哀怜我的坎坷命运,觉着我在王府混得悲惨,这是被赶出来了呢。其实他们不知,我此番出行,比他们所想的还要坎坷。卓子梵说了,亲卫只能悄悄送我至景丘边境,能不能进入齐军大营见到卓子絮,全得靠我。
生命中真正的惊心动魄正步步向我靠拢,随之而来的还有我一腔热血和澎湃的激情,呃……大家不要吐嘛,我这也是兴奋的好不?呐呐呐,我不是因为能见卓子絮才激昂的啊,而是因为那烽烟黄沙,那被人描写了千百回的战场。……切,随便你们信不信。
或许是战争的缘故,也或许由于是我们行迹小心,不走官道而从山路走,反正越往景丘去,路面上人烟越稀少。
景丘接近凉川要塞,所以地势陡险那是必然,好在身边有六大护卫,尽管颠簸,我也没遭什么罪。一路上与护卫们相处和睦,一是由于本少爷历来没架子,充分发扬了人人生而平等的精神,二是护卫都存在英雄情结,所以我投其所好,编也好回忆也好,瞎掰了一堆故事,什么靳柯刺秦,陈胜吴广,他们也闻之有味儿。我背地里暗自揣度,不会是这群大侠想多听些英雄事迹所以故意拖慢了行程吧,怎会还不到捏?怪哉。
在我萌生了这想法的第三天,终于到了所谓的景丘边境。一名护卫指着远方对我道:“舒公子,从这儿一路下去,你就能看见有齐军驻扎,但这只是边卫,过了这道防,你还需再往里深入才能到大营。”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除了路还是路,嘛也没看见。
“多谢六位高手相送,回去禀了你们王爷,汝等的大恩,在下一定铭记于心。”说完,我又略感不好意思,抓抓耳朵两手一摊:“不是我不想报恩的啊,是你们王爷说的嘛,不准我还,只准我记在心上,那那那我自然不敢还喽。”唉,当真不是知恩不报,目前我也是前路渺茫,无能无力啊。
“舒公子言重了,护送公子是王爷的命令,属下也是听令行事而已。”
“呵呵,那,多谢各位,呵呵,多谢多谢……”
六人冲我抱拳之后,照原路返回,我背着包袱,与他们背道而去。
黄沙弥漫,几次迷眼,梳好的发髻也吹乱了几缕,可是,一想到离某人又近了一步,一想到陪他度过最危急的时期,再恶劣的环境仿佛都阻止不了我轻快的步伐呢。
亲爱的,我来了,虽然我不一定会见你,但我还是勇敢地来了,哪怕在背后默默地陪着你。不能与你同甘,可共苦不也一样吗?
嘴里衔着根草,正思忖着还要多久才能看见驻扎的齐军,背后陡然跳出一人,吓得我回首之余双脚互绊,跌坐在地,衔着的草也从嘴角滑落。
来人士兵模样,肤色黝黑,提着裤子,像是刚刚小解完毕。
“来者何人?不知景丘已有齐王大军占领吗?”他慌忙系好裤头,对自己这副狼狈显然也觉懊恼,加之被我愣愣地看着,整张脸倏而红透。
礼多人不怪,我没有追究他凌空跃出将我吓倒的责任,反是笑嘻嘻地从地上爬起来:“军爷好啊,原来这已经到景丘了啊,我是特意前来投效的。”
他整装完毕,重立军威,挺着胸膛盛气凌人道:“你谁啊,齐军是你说投效就能投效的吗?”
嗯,当然不是,若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拉进军营那还了得。还好,本少爷有备而来,嘻嘻。
我从怀里掏出流云令:“军爷,这个你可认得?”
他揉揉眼,瞬间又凑近了些,抓着令牌左看右看,翻来倒去,望望我又再打量一番,最后问道:“这,这这这你从何处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