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子絮居高临下:“不知车里女子犯了何事你要将她带走?难道不知她是我齐王府的人么?”
史邺拱手,微微躬弯身子:“原来是王爷,小人冒犯了。”
“知道就好,要么现在放人,要么去齐王府坐坐,如此声势浩大地来我齐州,怎的也不去府里转一圈呢?”卓子絮极其难得地邪笑。
“小人不敢。只是,这女子……”
“这女子如何?难不成你还要当众同本王抢人不成?”卓子絮瞟了一眼史邺的人马,轻笑:“若是靠武力的话,你们也吃不了好处,更何况,与本王作对就是与齐州作对,与朝廷作对,恐怕以后在大武国……”
史邺一个激灵:“不不不,王爷,小的不是那意思。这女子是小人的小妹,因为赌气离家,小人这是来接她回去。”
卓子絮几不可见地往我这瞄了一眼,我稍稍缩回了脑袋,蓦地觉得对不起我的情哥哥啊。史邺不敢说他是史家大公子,更不敢说我是史家二小姐,这样一闹,要是被皇后和卓子梵知道我逃婚,史家真的不用惦着活了。史邺不说,卓子絮不知道,只当是我家人来抓我回去,倘若他了解了个中曲折,估计不会来抢人,肯定是任随史邺将我拖回家。
“你可看清楚了,车上那人到底是不是令妹?”
“看清楚了,正是。”
“那好,本王今日就同你要了这位姑娘,聘礼不日送到,不知这样,大舅可满意?”
我和史邺一样,张着嘴跟雷劈了似的。史邺惊的是齐王爷要下聘,那礼王爷那边如何解释,我惊的是,他居然要娶我,这才恋爱了几天哇。还称史邺大舅,哈哈哈,也不知道史邺受不受得起。
“你不说话,本王当你同意了。现在就放人,以后大家亲戚一场,多来齐州走动走动。”这跟明抢有何区别?
“不不,王爷,你能看上舍妹,那是咱家的荣耀,可是……舍妹订过亲了。”
我捣乱:“大哥,你倒是说啊,我订了什么亲,哪户人家?”
史邺怒气冲冲回首瞪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卓子絮青筋暴跳,他身后的护卫有些不耐,三三两两开口:“王爷,不用同一介草民多费口舌,既然礼让他三分,他不识好歹,那就不用再对他客气。”
“是啊,王爷,他先一语不发带走小姐,如今我们也直接将小姐带回王府。”
“王爷……”
卓子絮抬手,大家都闭了嘴,我能感觉到史邺脑满上的冷汗。哎呀,对不起啊,我亲爱的大哥,我也是不得已啊。
“舒公子,请问可以放人了么?订过亲就是还没嫁,没嫁那一切都还来得及。”
说得好!
史邺挠脑袋,又转过头来看我,一脸茫然,我朝他挤眉弄眼,他才不甘不愿地认了“舒公子”的头衔,犹犹豫豫道:“王爷……”
卓子絮猛地一拉马缰,我大急,看着大哥这等可怜样,实在不忍心,但他若是不放我走,卓子絮肯定不罢休,眼看着我两个“哥哥”要动场干戈,我来不及多想,撩开帘子准备从车窗上爬下去。
桌子絮见状,一个暴怒,指着我大喊:“舒蒙蒙你给我安分点!”
骑在窗栏上的我吓得一个哆嗦,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守门的大侠也是,既怕拧痛了我又怕我逃跑,两只爪子抓在我肩上,后来又被我狮吼了一声“非礼”,飞快地放开了。
“哥哥啊……”
我姿势太难看,准备向卓子絮老人家求情,让我爬出去,可我忘了史邺才是我哥,这会儿他俩难得一致地望着我,我挠挠耳朵,反倒忘了要干什么。
这时,从另一个方向又来了一伙人,照样是骑着马的唐僧们。我眯眼一看,带头的是息彻诶。
“彻,快来快来。”用尽全力喊了一嗓子,把车里的大侠喊到角落去了。
息彻心地善良好说话,他来我还放心一些。
本来息彻已经策马朝我这来了,可突然杀出个人,跑得比他快,我还没看清楚,就感觉腰上被人一拉,天旋地转,然后就莫名其妙落在一匹马背上。
“呜哇……真主阿拉耶稣基督……”哪里杀出来的第三方?
马上的人调转马头,驮着我就跑,颠得我心肝脾肺都要从嘴上一个接一个掉出来。后面史邺的人想追,貌似被息彻的人拦下了。
“你谁啊你?强抢民女啊?你要带我去哪儿?”由于跨骑在马背上,我无法转身,自然也就看不到身后究竟是哪个神经病。
“我谁?我是天王老子!”
哎呀,自称天王老子的混蛋!“你他妈有病,得了幻想症还是精神分裂了?!”
耳朵上猛地一疼,我嗷嗷大叫。靠,这人拧我耳朵!反了他了。
扭着身子乱叫:“找死啊?知不知道姑奶奶是谁?”
“哦?不知道,你是谁?”除了知道他是个男人之外,没发现有什么特别。
“我是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观音菩萨指定取西经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啊,帅到掉渣!”说得磕磕巴巴,完全没有平常的阵势。
“你这小丫头,又不是红颜,怎么那么祸水?”他拍我后背,我几欲呕血。
“咳咳咳,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是红颜了?我不是难道你是?”
“我是红颜也比你好看。”
靠,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比我还自恋。大男人居然跟个小姑娘比漂亮,我败了。
“你他妈到底是谁,带我去哪?我要回家!”
“带你去见阎王。”
“呸,要去你自己去,老娘命还长着呢!”
“再乱叫把你扔下去!”
……
一路争吵,一路颠簸,马不停蹄。
见了鬼了,卓子絮跟息彻为何不来追这个神经病大变态?鉴于真的怕他把我扔下马去,我只好忍气吞声将所有毒骂幻化成腹诽。
小样儿,就会欺负女人,信不信姑奶奶我天马流星拳伺候你,要不跟我好兄弟多啦A梦借时空机给你穿回现代转两圈,准保你被来回穿梭的汽车给吓趴了。娘皮的,祝你生儿子没菊花,我还要天天给你唱菊花台,郁闷不死你!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我是很想妈妈,但我更想睡觉。
打着瞌睡,途中被神经病打了好几次,心狠了还揪我头发,比后妈还残暴不是人。我也极是佩服自己,在这么暴虐的环境里还有本事瞌睡。
马渐渐缓下,我揉着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周遭,神经病就着劲地掐我手臂,我直呼疼。
“哎呀哎呀,找死啊,轻点,这是胳膊不是羊腿,当扯肉吃呢你!”
“哼,倒还希望是羊腿!还不下马!”
呃?下马?我定神瞧了瞧,大红灯笼高高挂,照亮了整条青石板的路。气派的大门,神圣的石兽,耶?齐王府大门口?!
“小姐……”有人迎出来。
一看来人,我“哇”地一声哭起来:“彻,他打我!”
息彻身后是卓子絮,眉头轻拧,读不懂是什么神情,我刚刚还假哭,这会儿眼泪真的刷刷刷往下掉,扁着嘴,万分委屈:“哥哥……”
神经病下了马,也没管我,我傻傻地坐在马上嚎着,眼角偷瞄神经病。他只给我一个背影,穿得很平常,像个侍弄庄稼的农夫,负着手朝府里去,鸟都不鸟息彻和卓子絮。
卓子絮则是深深地看我一眼,然后竟跟着神经病进府,我登时愣了,他什么态度?我这还委屈着呢!
正愣着,珠玑和宝月撕心裂肺的哭声老远传来,我急忙用手背蹭蹭眼泪,捂起耳朵。又没死人,嚷嚷什么!
“小姐,小姐……”
息彻上前将我抱下马,还细心地帮我理理被神经病弄乱的头发。“小姐,没事了。”
珠玑和宝月挤开息彻,挤得息彻一个踉跄,我当下叹了一把,妇女力量大。两人泪眼汪汪的,哭得比我还伤心,反是我安慰她们。
“哭什么呀,我回来啦。”我拉着两人的袖子轻轻摇。
“小姐,都是我们不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掳走,竟一点法子都没有!”
“哪儿啊,你们不是通知王爷了么?好啦,你看,我都不哭。”
宝月嗔道:“小姐眼睛都是肿的,还说没哭。”
“哈哈,那是没睡好,没睡好。”
“还不进来,大晚上在外头也不冷。”
我抬头循声望去,卓子絮站在数阶之上,佯装悠闲。一看他那张臭脸就知道他大为不满,大约是想来质问我了。子啊,照顾好我七舅姥爷!
珠玑在后推了我一把,我往前跌了一步,卓子絮还是落落穆穆地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将我望着。
扭着身子慢慢上了台阶,他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我垂头丧气跟在后头。舒蒙蒙要上战场了,你们捡着点时间来收尸,棺材不用滑盖也不用翻盖,裹个席子扔乱葬港就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