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锦闻言吓了一跳,忙问道:“傅公子莫非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暗想他一个知府家的公子,在杭州城里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还会有为难之事来求助自己这个开店铺的无依无靠的女子呢?
只见傅庭筠微微叹了口气,向玉锦说出了这些天令他犯难的事情,原来傅庭兰生日宴会那天,段婉卿不慎落水,站在一旁的傅庭筠出手救了她之后,没过两天果然史家舅母便上门来为亲外甥女试探母亲的意思,想着把段婉卿许给傅庭筠,还说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两人搂抱在一起,为了段婉卿以后的名誉,也得将她嫁到傅家,哪怕是不能做正室,做侧室也是好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也是让傅知府夫妇十分为难起来!
“那天的事情想必崔小姐也都看了个清楚,当时站在一旁的就我一个男子,难道能眼见她落水不去救她吗?没想到好心办了错事,没吃到羊肉倒是沾了一身膻味!”傅庭筠脸上带着明显的懊恼,“我虽然不是什么功名在身的人,但也不想就这么将一生的婚事糊里糊涂的断送掉!”
玉锦看到傅庭筠如此懊恼,回想起那天的事情仿佛历历在目,倒是觉得有几分好笑。那位段小姐虽然有些出丑,可是若是能摔出面前这位知府家的金龟婿来,这丑也是出的十分值得,她忍住笑问傅庭筠:“可是这婚姻大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傅公子只要哀求父母不必答应这么婚事,她段家难道逼着傅公子非得娶了她家的女儿不可吗?”
“可是舅妈来说那位段小姐在家里哭闹不止,最近竟然要闹着上吊自尽,说是若名声因此败坏还不如早些死了,舅妈又三番五次的在母亲面前传话递消息,我看母亲也有些心动,想答应这么婚事,我母亲诸事都还好,就是在钱财上有些看的过重,那段家是杭州首富,家产颇富饶,母亲想来是看上她将来的陪嫁定会十分丰盛,哪里还管亲生儿子的死活?”傅庭筠说到最后几句已经有气无力起来,身子也软瘫在了椅子上,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玉锦再也憋不住,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傅公子何必如此泄气,姑且不论段小姐的陪嫁如何丰厚,长的也十分美艳,单论她对傅公子的一份痴心,其实也已经是少有的了!依我看来,这位段小姐定然是早就倾心于你,否则那天怎么会那边巧就崴了脚,我看她跌倒往前冲的几步倒是伶俐的很呢!”
傅庭筠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脸上还是带了几分懊恼,“她长得再美颜如花,可是若这么精于算计,我可不想惹祸上身,把自己的后半生葬送给这样一个女人手里!”他盯牢玉锦眸光微闪,“刚才我看到那姓蔡的,倒是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要请崔小姐帮忙!”
“我和段小姐又不熟悉也没有交情,怎么帮傅二公子呢?要是请人帮忙的话,傅公子恐怕应该找史小姐吧!”玉锦不由心里有几分奇怪,看在他屡次帮忙的情面上,也不好过于拒绝,只好又含糊的说道,“若是我能帮的上忙,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傅庭筠似乎就在等这句话,他修眉一挑,“九月初九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南边的凤凰山骑马,到时候我让二妹邀了你们几个去那边游玩,到那时我再请你们看一场好戏,崔小姐只要记得我答应我的话就好!“说着便起身告辞了!
玉锦不由微微怔住,傅庭筠今天现身的突然离去的利索,似乎和以前那个人前老成稳重的傅二公子似乎换了一个人,尤其是自己竟然在他面前失口说出了段婉卿故意摔倒的事情。玉锦不禁有些后悔的咬住下唇,本来自己已经打算不再和那几位官家小姐有什么交往,怎么被傅庭筠这么一说,又答应了下一次的赴约呢?
桑青兴高采烈的进门,看到玉锦坐在那里发怔,忙将手里的大红请柬奉了上去,口里说道:“是傅家二小姐那边的人送来的!“玉锦打开一看,果真是九月初九请她去凤凰山游玩的帖子,她忙让桑青拿赏钱给送信的人,心里却也带了几分好奇,不知道傅庭筠所说的那场”好戏“又将如何开演!
凤凰山位于杭州城南边,宋朝的时候是皇宫驻地,也曾经是金碧辉煌之所,可惜经过几百年朝代更迭,前朝的风流早被风吹雨打去,如今此处山上林木葱郁,曾经的宫墟旧址散落在林间。盘桓曲折的山道正适合习武的子弟到这里来练习马技,而九月初九正是重阳节,这一天是登高望远的日子,傅家二小姐请了几位相熟的姐妹到这风景幽静的凤凰山登高,一起坐在半山腰一片平旷的石地上饮茶谈笑欣赏美景,倒也十分惬意!
玉锦看到今天来的还是上次见面的几位小姐,傅家姊妹两人,鲁采芍和史玉凤、段婉卿表姐妹,让她吃惊的是没想到段婉卿今天还会过来,看她脸色白里透红如花瓣般娇艳,谈吐间笑语晏晏,哪里有半点烦恼的样子?玉锦不由暗暗怀疑那傅庭筠是不是听错了消息,白白为这事大费心机!
几位小姐坐着谈论了一会,正要起身继续往山顶上走。忽然鲁采芍用团扇指着山脚下的马道喊道:“你们快些看那边,有几个人在比试马技,我怎么看着最前面的那个人有些眼熟?庭兰你看看是不是你二哥也在里面?”
傅庭兰脸上显出吃惊的样子,忙凝眸往远处看去,不由惊喊出声:“那最前面的可不是二哥?这个山道崎岖狭窄,一般的人怎么敢过来骑马?二哥虽然自持习武多年,可是这马技可真是没有好好练过的!”说着脸上一副十分担心的样子!
众人听说傅家二公子也在山下赛马,便都停下脚步转身远远的眺望,玉锦在一旁冷眼观察,那傅庭兰刚才一番话想必是和傅庭筠商量好的,她口气虽然惊慌,可是脸上并没有多少担心,倒是段婉卿虽然脸上带着惯常的浅笑,可是捏着扇子的纤纤玉手紧紧握住扇柄,倒是露出了几分担心,至于史玉凤则是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态,应该还是在生着表哥的气吧!
那山下赛马的共有七八骑,最前面的那人穿着浅蓝色衣服,胯下骑了一匹白马,一直遥遥领先于其他人,等那些人跑近玉锦等人站着的平台下面,能清楚的看到骑在最前面的那人正是傅庭筠,只见他马鞭高举胯下如飞,有着说不出的矫健,等他的马疾驰过路口,前面便是一小片树林挡住了视线,众人更要转身继续登高,忽然听到树林那边传来几声巨响,似乎有人从马上摔了下来!
众人不由都呆住了,不知道是该继续留下还是登高而去,这时傅庭兰心里有些发慌,忙转身和姐姐傅庭薇商量了几句,便派了贴身丫鬟下山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这时马道上的其他几人也都赶到了树林那边,不时隐约听到惊喊之色,这边几位小姐脸上更带了几分恐慌!
那小丫鬟也急急忙忙的跑了上来,大声禀报道:“不好了,摔伤的不是别人,正是咱们家里的二公子!”傅家姊妹一听便变了脸色,便要急着下去看看,跟着的婆子忙劝住,说下面人多嘈杂,不如先在这里等着,又命两名丫鬟快些下去再打探消息,一时间众人都心慌意乱起来,其中段婉卿神色尤其焦虑,脸色都变得惨白起来。
玉锦刚才便已经料到傅庭筠所言的“好戏”必然是与现在发生的“坠马”事情有关,大概想着以此吓退段婉卿那边的“逼婚”吧!可是从飞驰的马上摔下来也不是儿戏,傅庭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玉锦正坐在一旁思量,忽然见从山脚下急匆匆跑上来一个人,原来正是傅庭筠随身的一个亲随,那亲随跪在傅庭薇面前禀道:“二少爷从马上摔下来,要赶紧回城看大夫,请这边小姐匀出一辆马车借用一下!”
傅庭薇忙问道:“二哥伤势如何?摔到了哪里?现在能站起来吗?”只听那小厮回道:“二少爷只说腰疼的厉害,已经坐不起来了,看起来似乎伤势很重,需要快些回城看大夫!”傅家姊妹听了更加惊慌,就是傅庭兰脸上也现出了惊疑不定,她和姐姐商量了几句,便先向众位小姐告辞,先护送二哥回府去,傅庭兰看向玉锦,略带歉意的说道:“崔姐姐委屈你坐段小姐的车一起回去吧,她倒是和你顺路!”说完便急匆匆的带着丫鬟仆妇下了山。
剩下的几位小姐哪里还有继续玩耍的兴致,便也纷纷起身下山做马车回家。段婉卿脸色阴沉不定,倒是没有刚才那么紧张,她强带着笑请玉锦上了她的马车,马车便飞驰着往回城的路上驰去!
段家的马车内饰极为讲究,车座上铺着弹墨绫缎的坐垫,里面的几上茶具热水都齐全的很。段婉卿和玉锦相对而坐,刚开始两人都无话可说,车子走了一段时间后,一直沉默的段婉卿忽然开口说道:“崔小姐难道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咱们可是在吴江见过面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