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当前面临的形势,国王感到束手无策了。于是玛里司人埃乌律戴谟斯之子埃披阿尔铁司便来晋见他,告诉他另外一条通往铁尔摩披莱的道路,准备以此从克谢尔克谢斯那里得到一笔重赏。如此,则留在铁尔摩披莱的希腊人全毁在他的手里了。这个埃披阿尔铁司后来因为害怕拉凯戴孟人而逃往帖撒利亚去了。当阿姆披克图欧涅斯在披莱集会之际,披拉戈拉斯曾高价悬赏处于逃亡之中的埃披阿尔铁司的首级。在这之后的若干时间里,他回到了安提库拉,但他就在那里被一个称做阿铁纳迭斯的特拉奇司人刺杀了。这个阿铁纳迭斯之所以杀死埃披阿尔铁司是另有隐情的,这隐情我将在本书的后面提到。尽管这样,他依然因这种行动而得到全体拉凯戴孟人的尊敬。埃披阿尔铁司丧命的经过就是这样。
另外还有一个传说认为,向国王报告了上面的话并且将波斯人带过了山的人是卡律司托斯,帕纳戈拉司之子欧涅铁斯与安提库拉人科律达罗斯。但是我认为,这是根本不可信的。因为,第一,我们必须从希腊人对披拉戈拉斯的所作所为来进行判断,他们所悬赏的不是欧涅铁斯与卡律司托斯的首级,而是特拉奇司人埃披阿尔铁司的首级。因而我们可以肯定,这是他们运用一切手段获得确实情报后做出的决定。第二,我们知道,这也正是埃披阿尔铁司亡命他乡的缘由。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即使欧涅铁斯不是一个玛里司人,倘若他经常到那里去,他也是有可能知道那条道路的。但是把波斯人由那条道路带过了山的人却是埃披阿尔铁司,而我觉得犯了罪的正是这个人。
克谢尔克谢斯对于这个埃披阿尔铁司的建议大喜过望,因而他马上将叙达尔涅斯以及叙达尔涅斯所统领的士兵派了出去。大约在天刚开始黑的时候,他们便由营地出发了。这条道路本来是由当地的玛里司人发现的。他们在发现了这条道路后,曾经在波奇司人在路上修建壁垒以防御帖撒利亚人进攻的时候,领着帖撒利亚人沿着这条路去攻打波奇司人。因而,自从那个时候起,玛里司人就认为这条道路没什么价值了。
这条通路的情况是这样的:它开始于在峡谷中间奔腾着的阿索波司河。那里的山与道路都被称为阿诺佩亚,而这条名叫阿诺佩亚的道路便顺着山脊婉蜒前进。它的终点是距离玛里司人很近的一个罗克里斯人的城市阿尔培诺斯。在那里有一块被叫做美拉姆披哥斯的石头和凯尔科佩司的遗迹,而那里也正是这条道路最狭窄的地方。
道路的情形就是这样。在波斯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渡过了阿索波司河以后,他们沿着这条道路走了整整一夜。在他们的右边是欧伊铁人的山,而左边则是特拉奇司人的山。在天亮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山顶。我前面已经讲过,在山路的这一地段,有一千名波奇司的重装步兵保卫着他们自己的国家和这条通路。下面的那一段山路是由我在上面已经说过的那些人防守着的,而山上的这段路却是由波奇司人防守的,因为他们曾主动向列欧尼达司请求担负这样一个任务。
波斯人所攀登的那座山,上面满布着槲树,因而波奇司人对波斯人的到来没有丝毫警觉,直到在寂静的空气当中,敌人踏着叶子发出了很大的声响,这才引起他们的注意;于是他们急忙跳了起来,迅速将自己武装起来。可是,转眼之间,敌人已经来到面前了。这些波斯人在看到一只武装好的军队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是十分惊讶的,因为他们自认为在这条路上是不会有人与他们对抗的,可现在却出其不意地遇上了一支重装军队。叙达尔涅斯害怕他们对面的敌人是拉凯戴孟人,于是便问埃披阿尔铁司这些人是什么地方的人。等他知道了实情之后,他便将波斯人排列成战阵准备战斗了。波奇司人受到了雨点般的箭的射击,于是他们心中便认为他们成了波斯人首先攻击的目标,于是他们就纷纷逃到山顶上去并打算战死在那里。这就是他们的想法。但是叙达尔涅斯所率领的波斯人在看到敌人逃走后,并不去理会他们,反而迅速地跑下山去了。
至于驻守在铁尔摩披莱的希腊人,则他们在事前就受到了占卜师美吉司提亚斯的警告。美吉司提亚斯在观察了牺牲之后,曾预言天明时他们会遭遇死亡。此外,还在夜里的时候,又有对方的一些投降者前来,报告了波斯人的迂回绕道的消息。而最后,正在天刚放亮的时候,由山下跑来的侦察兵也捎来了同样的情报。于是希腊人便集会讨论,但他们的意见有很大的分歧。有人认为他们不能离开他们现在的驻地,另外一些人则反对这个意见。在这之后不久,他们便各自分散了。一部分人离开了他们的驻地,撤回各自的城邦去了,剩下的一部分则决定与列欧尼达司一道坚守在驻地。
诚然,据说是列欧尼达司本人将他们赶送走的,为的是不忍让他们丧命此地,然而他觉得他本人以及斯巴达人却不应该离开他们最初前来守卫的阵地。可是据我判断,则我的意见是这样,即当列欧尼达司注意到盟友们军心涣散并无意和他一同冒险的时候,他就打发他们自各回家了,可是撤退对他本人来说是一件极不光荣的事情。另一方面,倘若他留在那里的话,他便可以将美名留传于世,而且斯巴达的繁荣幸福也便不会被扼杀了。原来在开战之际斯巴达人曾就这一战争请示神托,佩提亚曾对他们预言说,要么是拉凯戴孟被异邦人所毁灭,要么是他们的国王死掉。神托是采用六步格的诗说出来的,内容是这样:
哦,土地宽广的斯巴达的居民啊,对你们来说,
要么是你们光荣、强大的城市
毁于波斯人之手,要么是拉凯戴孟的土地
为来自海拉克列斯家的国王的阵亡而哀悼。
因为牡牛与狮子的力量都不能与你们的敌人相抗衡,
他拥有宙斯那样的力量,当他到来时你无法阻止,
直到他获得二者之一,并将它取得的东西摧毁。
因此我觉得,列欧尼达司想到这些事情并且只想替斯巴达人赢得荣誉,他才将联盟者赶走,而不情愿看到那些要走的人在闹了别扭之后才离开的不愉快的结局。
对这件事而言,下面的情况我以为是我的一个十分有力的证据,那曾根据牺牲对希腊人预言过他们将遇到何种苦难的命运的那个声称是美拉姆波司的后代的阿卡尔那尼亚人美吉司提亚斯,毫无疑问也被列欧尼达司送了回去,为的是不让他与其他的人命丧黄泉。尽管受到了这样的照顾,美吉司提亚斯却打算离开。他只是将在军中的他的一个独生子代替自己送了回去。
这样,被送回去的同盟军就按照列欧尼达司的意愿离开了。只有铁司佩亚人与底比斯人决定与拉凯戴孟人一起留在那里。当然,底比斯人留在那里并非心甘情愿,而是由于列欧尼达司是将他们当做人质扣留在那里的。而铁司佩亚人却是主动的、自愿的,因为他们拒绝离开而把列欧尼达司以及他所统领的斯巴达人丢在那里,他们愿意留在那里和他同生共死。铁司佩亚人的将领是狄雅多罗美斯之子戴谟披罗斯。
克谢尔克谢斯在日出的时候行了灌奠之礼之后,等到在一天之中市场上的人最多的时候,便发动了他的进攻。他是接受了埃披阿尔铁司的建议才如此做的,因为从山上向下面进攻比较容易,而且道路比绕山或攀山要便捷得多。克谢尔克谢斯与他统率的异邦军就是这样进攻的,然而列欧尼达司本人以及他帐下的希腊军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作战的,现在他们来到比以前远得多的狭谷的更加宽阔的地方。而在这之前,他们一直在守卫着壁垒,而在过去所有的日子里,他们都是退守在狭路里面与敌人作战的。可现在他们从狭谷里面出来在开阔地带同敌人作战了。异邦军在那里阵亡了很多人。异邦军的军官们拿着鞭子驱赶士兵们前进。许多异邦军的士兵都掉到海里面淹死了,不过死于相互践踏的人们却还要更多些,而且对于死者,完全没有人关心。由于希腊人晓得他们最终是要死在从山后面绕过来的敌人的手中,因此他们便毫无顾忌地拼起命来,拿出最大的勇气与力量同对异邦军作战。
这时,他们大部分人的枪已经在战斗中折断了,接着他们就用刀来与波斯人搏斗。在这次的激战当中,英勇奋战的列欧尼达司为国捐躯了。与他一起捐躯的还有其他一些知名的斯巴达人。因为他们的杰出的德行与功绩,我设法打听到了他们的名字以及所有三百斯巴达勇士的名字。在这次战斗中,波斯人方面也失去不少知名之士,其中就包括大流士的两个儿子阿布罗科美斯与叙佩兰铁司,他们的母亲都是阿尔塔涅斯之女普拉塔古涅。这个阿尔塔涅斯既是国王大流士的兄弟,也是阿尔撒美斯的儿子叙司塔司佩斯的儿子。在他把他的女儿嫁给大流士的时候,他将他的所有家产都作为陪嫁,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女儿。
克谢尔克谢斯的两个兄弟就是在那里倒下去了。然而为了列欧尼达司的遗体,波斯人同拉凯戴孟人之间爆发了一场更为激烈的战斗,直到最后希腊人英勇作战打退了敌人四次攻击后,这才将他的遗体抢回。这场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埃披阿尔铁司从希腊人后面发动攻击时,才宣告结束。当希腊人得知他们到来的时候,战局便急转直下。因为希腊人被迫退到道路的狭窄的地段去,躲进壁垒,而除底比斯人之外的所有人在一个小山上列阵;小山就在这条狭窄道路的入口处,而在入口地方现在树立了一座石狮子来纪念列欧尼达司。在那个地方,只要手里还有刀的就用刀来保卫自己,没有刀的就用拳打、用牙咬,直到后来异邦人集中大量的投射武器朝他们进攻的时候。他们有的人从正面进攻捣毁了壁垒,有的人则迂回包抄,从各个方向进攻。
拉凯戴孟人与铁司佩亚人在战争中的表现就是这样。然而他们之中,最勇敢的据说是一个名叫狄耶涅凯斯的斯巴达人。对于这个人,有这样一个故事,即在他们同美地亚人交战以前,一位特拉奇司人告诉狄耶涅凯斯说,敌人有很多很多,以致当他们射箭的时候射出的箭竟可以把天上的太阳遮挡住。他听了这话之后毫无惧色,根本没把美地亚人的人数放在心上。他说他们的特拉奇司朋友给他们带来了非常吉利的消息,因为倘若美地亚人把太阳都给遮住了的话,那他们便可以在日荫之下,而不是在太阳之下同美地亚人交战了。狄耶涅凯斯讲过这样的话或是其他性质一样的言语,而拉凯戴孟人正是因这些话而怀念他。
英勇的声名仅次于狄那涅凯斯的据说是来自拉凯戴孟的两兄弟,也就是欧尔喜庞托司的两个儿子阿尔佩欧斯与玛隆。在铁司佩亚人当中,最著名的是哈尔玛提戴斯的儿子,一个叫做狄图拉姆波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