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叙司塔司佩斯的儿子大流士接到了马拉松战役的战败消息的时候,本来就因雅典人曾经攻打撒尔迪斯而对雅典人极其厌恶的大流士现在更加厌恶雅典人,因此他也更加想派一支军队去攻打希腊了。于是他立刻派遣使者到属下的所有城市,命令它们装备一支军队,要它们每一个城市提供远比先前更多的船只、马匹、粮饷和运输船。为了这些通告,亚细亚紧张了整整三年,强壮的人们都被编入讨伐希腊的军队中并且为这即将到来的战争作准备。在第四个年头,冈比西斯所征服的埃及人背叛了波斯人;因而大流士便更想发动战争以便对二者都加以讨伐了。
可是,当大流士为讨伐埃及和雅典积极备战时,在他们儿子们中间爆发了一场争夺国家权力的巨大纷争。原来大流士他的儿子们觉得,他应该依照波斯人的法律,在率军出征之前,宣布他的王位继承人。大流士在他当国王之前,他与他的第一个妻子也就是戈布里亚斯的女儿生了三个儿子;在他当上了国王之后,他和居鲁士的女儿阿托撒又生了四个儿子。前妻所生的儿子们当中,阿尔托巴札涅司是长子,年龄最大;在与阿托撒生的儿子当中,年龄最大的是克谢尔克谢斯;因为他们同父而异母,所以彼此处于对立的状态。阿尔托巴札涅司所持的依据是,他是大流士所有子女中的长子,而无论依照什么地方的何种风俗习惯都是由长子继承王位;但克谢尔克谢斯认为他是居鲁士的女儿阿托撒的儿子,出身高贵,而居鲁士正是让波斯人获得自由独立的人。
正当大流士在这件事上迟疑未决的时候,斯巴达的阿里司通的儿子戴玛拉托斯到达了苏撒,在斯巴达人剥夺了之间为王位而争斗时,他就到克谢尔克谢斯那里去劝说克谢尔克谢斯在自己的理由之中再加上一条,那就是,他是在大流士已经成为波斯的国王和统治者之后出生的。而在阿尔托巴札涅司出生的时候,大流士却还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所以克谢尔克谢斯应该这样说,在他之外的任何人假如夺得王位继承权都是不合理的、不正当的;因为依照玛拉托斯的建议,即便是在斯巴达素来也有这样的习俗,即如果在父亲当上国王前生了儿子而在父亲成为国王之后又生了一个儿子,那么王位应由后生的儿子继承。克谢尔克谢斯照戴玛拉托斯的意见去做了,大流士也认为他的理由是合理的充分的,因此宣布克谢尔克谢斯为王位的继承人。不过在我看来就算没有这个建议,克谢尔克谢斯仍然会成为王位继承人,因为阿托撒拥有很大的势力。
在大流士宣布克谢尔克谢斯为王位继承人之后,就准备踏上征途了,可是在那之后的第二年,也就是埃及发生叛乱之后的第二年,正当他还在做准备工作的时候,他死了;他统治了波斯三十六年。再他生前他既没能对叛乱的埃及人施以惩罚,也没能对雅典人有所作为。大流士一死,他的儿子克谢尔克谢斯便合法继承了王位。
其实克谢尔克谢斯在刚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无意于征讨希腊,不过,他仍然集合军队打算讨伐埃及。可是大流士的姊妹的儿子、克谢尔克谢斯的表兄弟、戈布里亚斯的儿子玛尔多纽斯是国王的心腹之人,而在所有的宫中的波斯人之中他对克谢克谢斯的影响最大,而他一直主张:“主公,在雅典人对波斯人做了如此多的坏事之后却不受丝毫的惩罚,那是不适当的。而我的意见是,目前你依然做你正在着手准备做的事情,而当你把骄横无礼的埃及征服以后,你再带领着你的军队去踏平雅典,以便使你能够在众人中间树立威信,同时人们也就会知道,侵犯你的领土的人,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他的这个论据,是以复仇为目的的,但是他有意无意地又加上了一个理由,即欧罗巴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它出产人们栽培过的所有种类的树木,它是一块极其肥美的土地,而在人类当中,除了国王,谁也不配拥有这块土地。
他这样讲的原因是他想从事冒险行为,而且他自己想担任希腊的地方长官。结果他达到了他的目的——说服了克谢尔克谢斯按照他的意见去做了;其实还有其他的因素混合在一起帮助他赢得了克谢尔克谢斯的认可。首先,帖撒利亚的阿律阿达伊家(这个阿律阿达伊家是帖撒利亚的王族)向国王派来了使者,他们非常虔诚地邀请国王到希腊去。其次,佩西司特拉提达伊家的人们也来到了苏撒,他们也提出了相同的意见,他们的理由也和阿律阿达伊家的一样,而此外他们答应给克谢尔克谢斯的报酬竟然比阿律阿达伊家答应的还要多得多。和他们同来的还有一个雅典的占卜师,他就是穆赛欧斯神托的收集者和整理者奥诺玛克利托斯;佩西司特拉提达伊家在很久以前曾和这个人结怨,但是在来波斯之前他们就和解了。
在过去,奥诺玛克利托斯曾被佩西司特拉托斯的儿子希帕尔科斯逐出雅典,原因是他曾在穆赛欧斯的神托中间添加了自己的话,说列姆诺斯周围海上的各个岛屿将要沉没到海中去,但是他的行为被赫尔米昂涅人拉索司识破了。虽然在这之前他与希帕尔科斯是很要好的朋友,可是希帕尔科斯还是为此将他驱逐出境。不过现在他和佩西司特拉提达伊家的人们一同来到苏撒了;而每次他谒见国王的时候,佩西司特拉提达伊家的人们总会在国王面前为他吹嘘一番,而他本人也会趁机背诵一些他所知道的神托;但是所有对波斯人不利的神托他都毫不提及,而只是背诵那些看起来对波斯人最有利的神托。比如谈到海列斯彭特时,就说它如何必须由一个波斯人来架桥,此外还谈到了进军的情况。克谢尔克谢斯便这样被奥诺玛克利托斯的神托以及佩西司特拉提达伊家和阿律阿达伊家的说辞征服了。
克谢尔克谢斯就这样被说服派遣一支军队去征讨希腊。在大流士死去以后的第二年,他首先向背叛者发难了,波斯人再次统治了埃及人并让埃及人受到了比以往在大流士的时代要苦得多的奴役;他任命大流士的儿子、他的亲兄弟阿凯美涅斯为埃及的统治者。很不幸的是后来阿凯美涅斯就在埃及地方长官的任上死了,他死于一个利比亚人、普撒美提科斯的儿子伊纳罗司手下。
埃及被征服后,克谢尔克谢斯又开始继续为讨伐雅典而积极备战,于是他便召集波斯的第一流人物前来商谈。举行这一会议的目的是他希望可以听取这些人的意见,同时他自己又可以在这样重大的场合宣布他自己的看法。当这些人全都聚集到一起开会的时候,克谢尔克谢斯就对他们说:
玛尔多纽斯是在他之后发言的,他说:“主公,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未来您都是一切波斯人当中是最优秀的人物;因为对于一切的事情,你都是讲得既精彩又切中要害的,此外,你还不允许那些住在欧罗巴的伊奥尼亚人来侮辱我们,因为他们这样做是过分的。我们先前便征服和奴役了撒卡依人、印度人、埃西欧匹亚人、亚述人以及其他许多伟大的民族,征服他们并不是因为他们对我们作过坏事,而只是因为我们想扩大自己的声威;可是现在希腊人已经无端先对我们犯下了罪行,难道我们还能不对他们还以颜色?要是这样这可真算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情了。
玛尔多纽斯结束了他的发言,经过他的发言克谢尔克谢斯的意见被阐释得更加动听了。其他的波斯人则依然保持沉默,不敢发表任何与以上的意见相反的观点,随后叙司塔司佩斯之子阿尔塔巴诺斯发言了,他是国王的叔父,也正是因为他拥有这个身分他才敢发言的。他说:
以上就是阿尔搭巴诺斯所说的话,但是克谢尔克谢斯愤怒地回答道:“阿尔塔巴诺斯,如果你不是我父亲的兄弟,你将会因你的这些蠢话而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对于你这种懦弱的、没有男子汉气概的表现,我要让你受到这样的羞辱,那就是,不准你随着我和我的军队前去征讨希腊,而是和妇女们一样留在这里。而我即使没有你的帮助,仍然会完成我方才所说的一切的。因为,倘若我不向雅典人亲自实施报复的话,那我就不是阿凯美涅斯的儿子、铁伊司佩斯的儿子、冈比西斯的儿子、居鲁士的儿子、铁伊司佩斯的儿子、阿里阿拉姆涅斯的儿子、阿尔撒美斯的儿子、叙司塔司佩斯的儿子、大流士的儿子了。
我知道得很清楚,倘若我们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无所行动,则他们不仅仅是不会善罢干休,而且必定会向我们的国土发动攻击的,假如我们能够从他们已经做过的事情来判断的话,因为他们非但烧掉了撒尔迪斯,而且还攻打过亚细亚。因此,无论从两方面的哪一方面来说,后退都是不可能的,目前我们可以做的只能是要么主动地去进攻,要么被动地等着挨打;要么把我们所有的一切让希腊人奴役,要么把希腊人所有的一切让我们奴役。在我们的选择里,折中的道路是没有的。因此,我们的荣誉感要求我们必须报复我们所受的一切灾难。这样我当然也就可以亲身感受一下,在我征服这些希腊人的时候,我会碰到什么样子的危险;甚至我的祖辈的奴隶普里吉亚人佩洛普司都有过彻底铲平这些希腊人的经历,而且直到今天,人们还是用他们的征服者的名字来称呼他们与他们的国土的。”
他的话就说到上面的地方为止了。然而到了夜里,克谢尔克谢斯却因阿塔巴诺斯的谏阻而焦虑不安了。他在夜里反复加以推敲,这样便清楚地看到,派遣一支大军去讨伐希腊对他未必是有利的。在他作了这第二个决定之后,他就睡着了;但是,依照波斯人的传说,也就是在那一天夜里,他似乎做了这样的一个梦。克谢尔克谢斯梦见一个外表英俊、体格高大的男子站在他的身边,对他说:“哦,波斯人,在你宣布集合你的波斯大军之后,现在你却又临时变卦,不率军去征讨希腊了吗?你改变自己的意见是不适当的,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同意你这样做的。我看你还是按照你白天的意见去做吧。”梦中人这样说了之后就飞走了。
天亮以后,国王完全不去理会他夜里做的梦,而是把他以前召集到一起的那些波斯人再次召集来,并这样对他们说:“波斯人啊,我请你们原谅我突然改变自己的主意,因为我在思考问题的时候还没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智,而那些建议我做我前面所提及的那件事的,偏偏又是我身边的亲信人物。当我听到阿尔塔巴诺斯的意见的时候,由于我这样的年轻人未免有些血气方刚,那时我确实是立即发了火,以致我说出了对年长者不应该讲的话和莽撞无礼的言词。不过现在我认识到了我的过错,我愿意采纳他的意见。因此你们要明白,我已改变了先前我想去征讨希腊的主意,请你们安安静静地呆着吧。”波斯人听了这话都非常高兴,纷纷向他行礼致敬了。
可是到了当天的夜里克谢尔克谢斯睡着的时候,那个梦中人再次站到了他的身旁,对他说:“大流士的儿子啊,你已经在波斯人跟前公然取消了你那征伐希腊的决定了。你根本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就如同你根本没有听到这话似的。现在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如果你不立刻率军出征的话,你的结局就会是这样:在短期内你虽然可以变得很强大,但是很快地你就会衰落下去了。”
克谢尔克谢斯做了这个梦之后心中大为恐慌,他从床上跳了起来,立刻派一名使者到阿尔塔巴诺斯那里去请他来;阿尔塔巴诺斯来了以后,克谢尔克谢斯就对阿尔塔巴诺斯说:“阿尔塔巴诺斯,曾有一个时候我是十分鲁莽的,我甚至用愚蠢的言词回答了你的有益的良言。可是我马上就后悔起来而且意识到我是应当采纳你的意见的。虽然我很想这样做,但我仍然无法这样做。因为自打我改变了自己的决定和后悔自己的过错以来,我就总是梦见同一个人,他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我按照你的建议去做,而就在刚才他再一次对我进行了一番恐吓。所以,倘若这个梦中人是神派来的,那么我们出征希腊这件事情,也就是神十分高兴并要我们做的事情了,而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一定也会做同样的梦,而那梦中人也会向你发出同样命令的。而在我看来,倘若你把我的全套衣服穿起来,稍后坐在我的王位上,然后再到我的床上去睡,这样你是很有可能遇到同样的事情的。”
克谢尔克谢斯对他说了上面的话;可是阿尔塔巴诺斯开始不愿意听从克谢尔克谢斯的话,因为他觉得他是没有资格坐在王位上面的。但由于克谢尔克谢斯非要他这样做不可,他被逼无奈照着克谢尔克谢斯吩咐的去做了;不过在这之前,他讲了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