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能确切地打听到斯奇提亚有多少人,可是关于他们的人口,我听到的说法都不相同。有些人说他们的人数是很多的,可是又有些人说,真正能够称之为斯奇提亚人的只有少数的一部分。可是就我个人看起来,他们的人数是这样:在包律司铁涅司河和叙帕尼司河之间有一块叫做埃克撒姆派欧斯的区域;在前面我就提过从这里有苦水泉流出来,因而使得叙帕尼司河的河水不能饮用。在这个地方有一个青铜大斧,这件铜器比克列欧姆布洛托斯的儿子帕乌撒尼亚斯呈献并放置在黑海入口处的那个大斧要大六倍。对于那些还没有见过这件铜器的人,我要对他说一说:斯奇提亚的青铜器可以轻易地容纳六百安波列乌斯,它有六指的厚度。但依据当地人们的说法,这个青铜器是用箭头铸造而成的,由于他们那名叫阿里安塔司的国王想要弄清斯奇提亚人的人数,因而他下令每一个斯奇提亚人把一个箭头带给他,他恐吓说不这样做的人将要处以死刑。因此便有许多的箭头给送到他这里来,他打算用它们制造一个纪念物以留传于后世。结果他用这些箭头精造了一个青铜大斧,把它树立在埃克撒姆派欧斯地方。我所听到的关于斯奇提亚人的人数就是这些。
这个区域除了它拥有比全世界其他地方都大而且多的河流之外,没有什么让人值得惊异的东西。除了上述的河流以及广大的平原之外,我以为值得一提的还有一件最可奇异的东西。他们指给我一个海拉克列斯的脚印,这个脚印是印在杜拉斯河河畔的岩石上面,形状和人的脚印相同,但是却有两佩巨斯长。脚印便是这样的一个东西。在我说了这个脚印之后,我就要回过头来,重新讲述我在开始地方所要说的事情。
正在大流士对讨伐斯奇提亚人做准备,并派遣使者到各地去命令一部分人准备陆军,一部分人提供战船,还有另外一部分人在色雷斯海峡上架桥的时候,叙司塔司佩斯的儿子、大流士的兄弟阿尔塔巴诺斯却劝说大流士千万不可进攻斯奇提亚人。他告诉大流士,斯奇提亚人是如何一个难于征服的民族。然而当阿尔培巴诺斯虽然提出忠告而依然不能使大流士回心转意的时候,阿尔塔巴诺斯便不再进谏了。现在大流士把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他便带兵离开了苏撒。
这时,一个有三个儿子都参与了出征的名叫欧约巴佐斯的波斯人请求大流士给他留下一个儿子。大流士对他说他是自己的朋友而他的请求也是合情合理的,因而大流士留下了他的三个儿子,欧约巴佐斯非常高兴,他认为他的儿子已被免除了兵役,可是大流士却命令有司人等把欧约巴佐斯的儿子全给杀死了。这个三个儿子便这样地被处死并被抛弃在那里了。
可是当大流士从苏撒出发到达卡尔凯多尼亚地区博斯波鲁斯的架桥地方时,他就乘船向希腊人以前说是漂浮在水上的那个所谓库阿涅埃岩驶去了;他坐在那儿的一个岬角上观察了黑海,那确实是一幅壮丽的景色。黑海在所有海洋当中是最值得惊叹的,它的长度是一万一千一百斯塔迪昂,它的宽度在它最宽的区域是三千三百斯塔迪昂。这个海的入口的海峡有四斯塔迪昂宽,海峡的长度,即架着桥的那个叫做博斯波鲁斯的狭窄颈部有一百二十斯塔迪昂。博斯波鲁斯是一直连接着普洛彭提斯的。普洛彭提斯有五百斯塔迪昂宽,一千四百斯塔迪昂长,海列斯彭特是出口。海列斯彭特的宽度最狭窄的地方不过七斯塔迪昂,长度四百斯塔迪昂。海列斯彭特注入一个我们称为多岛海的一望无垠的大海。
可以用这样的办法把这些地方测量出来:一只船在白天航行一整天,一般是行驶七万欧尔巨阿的距离,可是在夜间则要行驶六万欧尔巨阿的航程。因而,既然从黑海海口到帕希斯(这便是黑海上最长的航程)的一段是九天八夜的距离,则它的长度就是一百十一万欧尔巨阿,折合为斯塔迪昂,便是一万一千一百斯塔迪昂了。从辛地卡地区到铁尔莫东河河上的铁米司库拉(这是黑海最宽的地方)是三日两夜的距离,即三十三万欧尔巨阿,折合成三千三百斯塔迪昂。我就是这样地测量了黑海、博斯波鲁斯和海列斯彭特的,而我对它们的解析便是如此。此外,还有一个注入黑海的湖,这个湖比黑海也小不了多少,这个湖被称为麦奥提斯,又被称为,“黑海之母”。
(8】大流士在观察了黑海以后,便乘船返回到萨摩司人芒德罗克列斯主持建造的桥那里。在他又考察了博斯波鲁斯以后,他便在它的岸上修建了两根白色的大理石石柱,一个上面用亚述文字,另一个上面用希腊文字刻上了他的军队中所有各民族的名称。他的部队是从他统治下的所有民族那里征集来的,除去海军不在计算之内,军队的总数加上骑兵是七十万人,而征集起来的战舰有六百艘。后来拜占廷人把这两根石柱搬到他们的城市去了,在那儿他们用一个石柱构建欧尔托西亚·阿尔铁米司的祭坛,另一个亚述文字刻的石柱则被他们搁置在拜占廷地方狄奥尼索斯神殿的旁边。假如我推测得不错的话,大流士在博斯波鲁斯筑桥的地方正是在拜占廷与海口的神庙中间的地方。
在这以后,因为大流士对他的舟桥深为赞许,便给予萨摩司人芒德罗克列斯极其丰厚的赏赐,每种十件。因而这些赏赐品被芒德罗克斯拿出一部分,请人画了一幅博斯波鲁斯全桥的图画。画面上大流士高高地坐在王位上,而他的将士则正在渡过这座桥。他把这幅画呈献给希拉神的神殿,上面还附着这样的铭文:
芒德罗克列斯在多鱼的博斯波鲁斯上架起了桥梁,
这幅画被他献给希拉以纪念他的功绩;
大流士王对此深感满意,
那他就为自己赢得了荣冠,又为萨摩司人取得了声誉。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把筑桥的人的名字保存下来。
大流士赏赐了芒德罗克列斯之后,渡海到欧罗巴去;他曾命令伊奥尼亚人乘船进入黑海直到伊斯特河的地点,而他们应该在到达那里以后,就地架桥等候他。因为统帅水师的乃是伊奥尼亚人、爱奥里斯人和海列斯彭特人。舰队便如此从库阿涅埃岛中间驶过,直向伊斯特河方面行进,而从海溯河而上航行二日以后,便在这条河河口分歧点那里的河颈部动手架桥。但大流士在从舟桥过了博斯波鲁斯以后,便穿过色雷斯到达铁阿罗斯河河源的地点,在那里扎营三日。
(9】依照附近居民的说法,铁阿罗斯河的流水在一切河流之中是最有治疗效果的一条河,尤其是在治疗人和马的皮肤病这一点上。它的水源共有三十八处,尽管是从相同的岩石中流出来,但有的是冷的,有的却是热的。有两条道路通到那里去的,一条是从佩林托斯附近的赫莱昂,一条是从黑海岸上的阿波罗尼亚,二者都是两天的行程。这条铁阿罗斯河是康塔戴斯多斯河的一个支流,康塔戴斯多斯河则又是阿格里阿涅斯河的支流,阿格里阿涅斯河又是海布罗斯河的支流,海布罗斯河是在阿伊诺斯城的近旁入海的。
大流士到达这条河并且在这里扎下了营,这里的景色令他十分喜爱,于是便就地立了另一根石柱,上面刻着这样的铭文:“从铁阿罗斯河的河源流出了所有河流当中最优秀的与高贵的水。人类中最优秀和最高贵的人物、叙司塔司佩斯的儿子大流士、波斯人和整个大陆的国王在进兵斯奇提亚的征途中访问了这个地方。”铭文的内容便是如此。
大流士从这里出发而到达一条叫做阿尔铁斯科斯的河,这是一条贯穿欧德律赛人的领土的河流。他到达这条河以后,就给他的大军划定了一块地方,下令他们每一个士兵在经过那里时都把一块石头留在那里。如此一来,在他的全军这样做了之后,在那里留下了他用石块堆成的一座大山,然后他就带着他的士兵离开了。
但是在他抵达伊斯特河之前,他首先使自信是长生不死的盖塔伊人屈服。被称为库尔米亚纳伊和尼普赛欧伊的色雷斯人,领有撒尔米戴索司并且居住在阿波罗尼亚和梅撒姆布里亚市上方的地域,他们未经交战便投降大流士了。可是在所有色雷斯人当中最勇敢,也最公正守法的盖塔伊人却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因而也就马上被波斯人奴役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自以为是长生不老的,他们的想法是这样,他们确信他们是不死的,死去的人只是到撒尔莫克西司神那里去报到而已,他们当中有些人则称这个神为盖倍列吉司。每相隔四年,他们就用抽签的方法从他们之中选出一个人来作为到撒尔莫克西司神那里去的使节,而且要他向神讲述他们的要求。他们的遣送办法是这样:指定一些人,让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三支枪,另一些人则紧紧抓住这个派往撒尔莫克西司那里去的使者的手和脚,然后把他抛向空中以便让他落在枪尖上被戳死。倘若这个人真的死了,则他们便相信神将加惠于他;倘若他未被这种办法戳死的话,他们就把这种情况归咎于使节本人,认为他是一个坏人而派另外一位使节去替换他们所责备的那个人。传的信是在那个人还活着的时候告诉他的。另外,假如发生雷和闪电的话,这些色雷斯人于是向空中射箭作为对神的一种恐吓,除去自己的神以外,他们是不相信任何其他神的。
至于我,居住在海列斯彭特和黑海地方的希腊人曾经告诉我说,这个撒尔莫克西司是一个男人,他曾是萨摩司的一个奴隶。他的主人是姆涅撒尔科司的儿子毕达哥拉斯。在他被释放并得到一笔巨大的财富之后,他立即回到他的本国。这时的色雷斯人是一个过着凄惨的生活而且也没什么智慧的民族,可是这个撒尔莫克西司却熟悉伊奥尼亚的生活方式,通晓比色雷斯人要开明得多的风俗习惯,由于他曾和希腊人交往过,尤其是他和在希腊人当中决最好的智者之一的毕达哥拉斯有过来往。因而他给自己建造了一座会堂。在那里他招待他国内的一流人士,而且教导他们说,无论是他,他的宾客,还是他们的后代都是永远不会死的,可是他们将要到一个他们能够得到永生与享受一切幸福的地方去。正当他像上面我说的那样做和宣讲这种教义的时候,他同时又修建了一座地下室,地下室造好以后,他便避开了色雷斯人的耳目,便进到地下室里面去,在那里住了三年。色雷斯人非常想念他,替死者致哀服丧;但是在第四个年头,他又出现在色雷斯人的面前了,如此他们便相信撒尔莫克西司告诉他们的一切了。希腊人关于这个人的说法就是这样。
我呢,我既不不相信,也不绝对相信关于撒尔莫克西司和他的地下室的说法,可是我觉得他是比毕达哥拉斯要早许多年的;至于这个撒尔莫克西司是一个平凡人,还是盖塔伊人中间本来就有的一个神的名字,我不打算去考究了。盖塔伊人的民情风俗就是如此。他们被波斯人征略之后,就随着波斯人的远征队伍一块前进了。
大流士随同他的陆军进抵伊斯特河,他便命令全军渡过该河;过河之后,他下令伊奥尼亚人把舟桥毁掉,而让水师跟陆军一道跟着他在大陆上进军。正当伊奥尼亚人按照大流士的指令打算把桥摧毁的时候,米提列涅人的将领埃尔克桑德罗司的儿子科埃斯先问一下大流士,是不是想听一下愿意提出个人看法的任何人的建议,因此说:“哦,国王!你要进攻的国土既然是一个既无耕地,又无人居住的市邑的国家,那么请你还是把这个桥保留在原来的地方,让修造这座桥的那些人来看守它吧。这样的话,倘若我们遇到了斯奇提亚人而且达到了我们的目的,我们就会有一条回来的道路;而即使如果我们碰不到他们,至少我们的退路还是安全的;因为我个人绝不是担心斯奇提亚人会把我们打败,而是担心我们碰不到他们,而在彷惶迷路的时候遭受损失。也许有人会说,由于我自己想留在后面,我这样说是为了我自己;但事情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可是,国王,我不过是向大家提出我以为是对你最好的建议罢了。至于我本人,我是愿意跟着你而不愿意留在后面的。”大流士十分赞许他的这个意见,于是这样回答科埃斯说:“亲爱的列斯波司人,当我平安地返回我的宫殿的时候,请一定到我这里来,我是会好好地来酬谢你的忠言的。”
他这样说了以后,便在一个皮带上打了六十个结,并把伊奥尼亚人的那些僭主召到自己面前,向他们说:“伊奥尼亚人,我撤回我以前对于桥所发表的意见,你们收下这根皮带而且像我所吩咐的去做:一旦你们看到我出发去征伐斯奇提亚人,从那个时候起,你们每天便解开这上面的一个结,假如结所表示的天数都过去了而那时我还没有返回来,你们就乘船回国好了。可是在这之前,既然我的意见已经做出改变,我下令你们守卫着这座桥,并尽一切努力来救护与保卫它。你们这样做,我就十分满意了。”大流士这样说了之后,便急忙继续向前出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