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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4)

因而,无论从哪一点来看,我认为都可以肯定地说,冈比西斯是一个疯狂程度极深的人物,不然他不会做出嘲弄宗教和风俗的事情。因为,假如向所有的人们建议选择所有风俗中在他们看来是最好的,那么在经过检验之后,他们一定会把自己的风俗习惯放在首位。每个民族都深信不疑,他们自己的风俗比其他民族的风俗要好得多。因而不能想象,任何人,要么他是一个疯子,会拿这类的事情取笑。在许许多多证据当中我只选出一个来,从这个证据就能够推想到,所有的人对于自己的风俗习惯都有相同的想法:当大流士做国王的时候,他把在他治下的希腊人召了回来,问他们要给他们多少钱才能让他们吃自己父亲的尸体。他们回答说,无论给多少钱他们也不会做出如此的事情来的。因此他又把称为卡拉提亚人吃他们的双亲的那些印度人召了来,问他们要付给他们多少钱他们才能够同意火葬他们的父亲。这时他让希腊人也在现场,而且让通译把所说的话翻译给他们听。这些印度人高声叫喊了起来,他们表示他们不愿提起这个恐怖的行为。这些想法是如此地根深蒂固。因而我认为,品达洛司的诗句说得很好,“习惯乃是万物的主宰”。

正当冈比西斯在攻打埃及的时候,在另一个方面拉凯戴孟人同时也对萨摩司与阿伊阿凯司的儿子波律克拉铁斯发动进攻;后者曾发动叛乱而征服了萨摩司;他在起先把这个城市分为三个部分,让他的兄弟庞塔格诺托司与叙罗松和他共同当政,可是不久以后他便杀死了当中的一人,并且赶跑了较年幼的叙罗松,因此自己便成了全萨摩司的主人。他这样做了之后,便与埃及的国王阿玛西斯缔结了一项盟约,并跟他交换了礼品。在这以后不久,波律克拉铁斯就强大到这样的程度,结果他闻名于伊奥尼亚与所有其他的希腊土地;因为他的军事征伐是无往而不胜的。他拥有一百只五十桡船和一千名弓手,无论是什么人,他都是一如继往地加以劫掠。由于他说过,比之他从来什么都不掠夺,则他把他掠夺的东西归还给一个朋友,这会得到他更多的感激。他占领了很多岛屿,还有大陆上的许多城市。在这之间,他也征服了列斯波司人;他们曾统率大军来支援米利都人,可是波律克拉铁斯在一次海战中击败他们并把他们俘虏了。而就是这些身带枷锁的俘虏,挖掘了萨摩司城砦周围的濠沟。

因而阿玛西斯却总是会注意到波律克拉铁斯的重大的胜利的,因而阿玛西斯感到十分不安了;波律克拉铁斯的幸运的事情不断大大增加,于是阿玛西斯便写信送到萨摩司那里去,信里面说:“阿玛西斯致书波律克拉铁斯告诉他下面的话。我很愉快地知道自己的朋友和盟友的兴旺。可是我并不替你的这些太多的好运而感到愉快;因为我懂得诸神是多么嫉妒的,并且我多少希望我自己和我的朋友既有成功的事情,又有失意的事情,我宁愿有一个成败盛衰相交错的人生,而不愿有一个万事一帆风顺的人生。根据我的全部见闻来看,我知道世上没有一个万事一帆风顺的人,他的结局不是很悲惨,就是弄得一败涂地的。因而,假如你肯听我的话,那么便请对你的成绩采用这样的办法:想一想什么是你觉得最珍贵的,什么东西是你丢去时最心痛的,最后把他丢掉,以致使人们再也看不到它。假如在这之后,你的成功依然不和失意交相发生,那么就按着我忠告你的办法再试一次。”

波律克拉铁斯读了这封信,认为阿玛西斯的建议是正确的,因而他便考虑在自己的财富中什么东西失去时是他最痛心疾首的,考虑到最后他得出了这个结论:他带着萨摩司人铁列克莱司的儿子铁奥多洛斯制造的、一个嵌在黄金上的珐琅质的指环印玺;他决定把这个东西扔掉,因而他便乘坐在上有水手的五十桡船之上并且命令他们出海;而当他离岛很远时,他便面对船上所有的人摘下他的指环印玺来,把它投入到海中。这样做了以后,他就回航并返回家中,在那儿为这次的损失而表示痛心。

可一个渔夫是在这事之后第五或第六天,遇到了这样一件事。他捕到了一只又大又好的鱼,于是想把这条鱼献给波律克拉铁斯,因而他便把这条鱼带到王宫的门前,说他希望拜见波律克拉铁斯。当他得到允许并见到波律克拉铁斯的时候,他就说:“哦,国王啊,我是一个靠捕鱼为生的人,但当我逮到这条鱼的时候,我想最好是不把他送到集市上去卖;因为我看这条鱼是配得上您和您的威仪的;因而我把它带来呈献给您。”波律克拉铁斯听了渔夫的话心中十分高兴,于是回答他说:“你这样做非常好,我十分地感谢你的话和你的礼物。我邀请你与我一同用餐。”渔夫对这一荣誉,觉得非常自豪,于是回家去了。鱼被仆人们切开之后,却发现了指环印玺就在鱼腹中;他们看到指环印玺,就高兴地把它带到国王那里去,并告诉他是怎样找到这件宝物的。波律克拉铁斯觉得这是神的旨意;因而便写了一封信,派人带到埃及去;告诉他所做的一切和他所遭遇到的一切。

当阿玛西斯读完了波律克拉铁斯的来信以后,他便发现,没有一个人能够把另一个人从他的注定的命运中解救出来,而这样不断地得到幸福,甚至把自己扔掉的东西都能找回来的波律克拉铁斯,是终究会遇到不幸的下场的。因而他便派出了一名使者到萨摩司去声明与他断交,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了在波律克拉铁斯遇到什么可怕和重大不幸的时候,他不致必须替他的朋友感到痛心。

但如今拉凯戴孟人却向这位常胜的波律克拉铁斯进攻了,他们是被后来在克里地建立了库多尼亚的萨摩司人邀请到那儿去的。波律克拉铁斯背着他的臣子,派了一名使节到当时正在出征埃及的、居鲁士的儿子冈比西斯那儿去,请求冈比西斯也派人到萨摩司来并且给他增援的人马。收到这个消息以后,冈比西斯马上派人到了萨摩司,要求波律克拉铁斯派一支舰队来援助他进攻埃及。波律克拉铁斯于是选中了他城内他最不信任、可能会起来反叛他的人们,用四十只三段桡船把他们送去,并对冈比西斯说不必再把这些人送回了。

有些人说,这些被波律克拉铁斯派出去的萨摩司人,他们根本没有到达埃及,而是在渡海到卡尔帕托司的时候,他们便互相商议,确定不再继续向前行进;还有一些人说,他们的确是到了埃及,可是他们从那里躲开守卫的注意逃走了。不过当他们乘船返回到萨摩司时,波律克拉铁斯的船袭击他们并和他们打了起来。返回的萨摩司人取得了胜利并在岛上登了陆,可是在陆战中他们被击败,因而他们便出航到拉凯戴孟人那里去了。另外还有其他的说法:波律克铁斯被从埃及回来的萨摩司人打败了;但是在我看来,这个说法是不正确的;因为,假如他们自己可以制服波律克拉铁斯的话,他们就没有必要去请求拉凯戴孟人来帮忙。再者,甚至下面的这种假定也是不合理的,即一个拥有大量佣兵和大批本国弓手的人竟然会被回国的如此一些少数萨摩司人击败。至于国中波律克拉铁斯的臣民,他们的妻子儿女都被他拘留在一所停船厂里,准备在他的人们投到返回的萨摩司人那里去时,就把这个停船厂和里面的人一把火烧光。

当这些被波律克拉铁斯赶跑的萨摩司人逃避到斯巴达去的时候,他们就去见斯巴达的首领们,说了很长的一段话,说明非常需要他们的支援。可拉凯戴孟人在开始接见时却回答说,他们忘了萨摩司人开头所说的话,因此不能知道它的结局。在这之后,萨摩司人便再一次提着口袋来,而且只讲了这样的话,说袋子里需要面粉。因而拉凯戴孟人说不必再提什么袋子的事情了,不过他们却决定帮助萨摩司人了。

因而拉凯戴孟人便武装了一支军队,并且把它派出去征讨萨摩司。萨摩司人说,这便是拉凯戴孟人对他们的服务的回应,由于他们起初曾经派了一支舰队去帮助过拉凯戴孟人去反击美塞尼亚人。可是拉凯戴孟人却说,他们派出军队与其说是援助需要他们的萨摩司人,不如说是报复一件事情,即他们赠给克洛伊索斯的混酒钵与埃及国王阿玛西斯赠给他们的胸甲都曾被这个民族劫掠了去。在萨摩司人夺走混酒钵的前一年,他们就把胸甲劫走了。这胸甲是亚麻制成的,上面绣着黄金与棉花,还织着许多图形。可是这个胸甲使人感到惊奇的是每一根线都有许多股,它尽管很细,但仍然有三百六十股,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每一股。这可以和阿玛西斯献给林多斯的雅典娜的那件相媲美。

科林斯人也热心参与对萨摩司的征讨,在这次征讨的一代之前,大概在劫夺混酒钵的时候,他们也曾经受过萨摩司人的羞辱。库普赛洛斯之子培利安多洛斯曾把柯尔库拉的名门子弟三百人送到撒尔迪斯的阿律阿铁斯那里去作宦官。带领着这些孩子的科林斯人曾经在前往尔迪斯的中途停留在萨摩司;而当萨摩司人弄清楚为什么这些孩子被带走的原因的时候,他们便告诉这些孩子到阿尔铁米司的神殿去避难,因此他们便不会允许这些请求保护的人给从神殿中强行拖出去了;可是当科林斯人想断绝这些孩子的食品的时候,萨摩司人却发明了一种到今天还依然举行的祭典;在这些男孩子请求保护的这段时间,每到夜里便规定举行男孩子与女孩子的舞蹈,这时就规定要把芝麻与蜜制造的饼带给他们,如此柯尔库拉的男孩子们便可以得到这些饼来充饥了。如此这样一直做到科林斯的监护人放弃他们而离开的时候,因而萨摩司人便把男孩子们送回柯尔库拉了。

可是,假如科林斯人在培利安多洛斯去世后与柯尔库拉人言归于好的话,那么他们也就不会仅仅由于这一个缘故而参加对萨摩司的征伐了。但事实上,自从这个岛被殖民以后,即使他们有血统关系,但一直是相互不和的。因为这样的一些原因,科林斯人当然要对萨摩司人心怀不满。至于说是何原因让培利安多洛斯选择了柯尔库拉地方的名门子弟并送他们到撒尔迪斯去作宦官,这同样也是为了向柯尔库拉人进行报复的。原来柯尔库拉人在起初曾经对他犯下了一件可怕的罪恶。

培利安多洛斯在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梅里莎之后,除已经遭遇到的惨事之外,他又碰到了一件灾祸。他和梅里莎两人生有两个儿子,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八岁。他们的外祖父普罗克列斯,埃披道洛斯的僭主曾派人把两个孩子接走了并且合乎情理地善待他们,这是因为两个孩子是他的亲生女儿的儿子。当两孩子离开他的时候,他向他们告别说:“孩子,知道杀害你母亲的那个人吗?”哥哥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可是那叫做吕柯普隆的弟弟在听到这话时却非常伤心,因而在回到科林斯的时候,他竟然不理他那杀害了自己的母亲的父亲,所以在父亲向他讲话或者问他问题的时候,他也是一语不发。最后培利安多洛斯感到十分恼怒,便把这个孩子从自己家中赶了出去。

这以后,他便问他的长子,他们的外祖父在与他们交谈时都说了些什么话。这孩子告诉他说,普罗克列斯对他们很好;可是他并没有讲到临别时外祖父所说的话;原来他根本没有留心到这句话。培利安多洛斯说,没有理由普罗克列斯没有向他们说过一些什么事情;因此他便认真地问自己的儿子,直到这个男孩子想了起来,并把这句话也告诉他父亲。培利安多洛斯清楚了这件事之后,便决定不示弱。他传信给那些和他那被放逐的儿子一块居住的人们,命令他们不要把他的儿子招待到自己的家中去。因而这个从一家被驱逐的儿子到另一家去的时候,也遭到同样的拒绝,由于培利安多洛斯威吓过所有接纳过他的人,并命令他们拒绝收留他。当他被驱逐的时候,他便到另外他的几个朋友家里去,他们虽然担心,却还由于他是培利安多洛斯的儿子而收留了他。

终于培利安多洛斯发出了一个通告,不管是谁如果在自己的家中收容他或是对他讲话,都要向阿波罗神奉献罚金,由培利安多洛斯规定罚金的数目。人们看到这个布告之后,不再有人肯向这个孩子讲话或是把他招待到自己家里来了。这个孩子自己也不想去做那已明令禁止的事情,却横下决心,孤独一人辗转睡在街头的门下。三天之后,培利安多洛斯见到自己的儿子又饿又脏的样子,起了怜悯之心:他稍稍平息了一些怒气。因而他走近自己的儿子,对他说:“儿啊,请你好好选择一下你的道路吧,是过你目前这样的生活呢,还是听父亲的话继承我现在拥有的权力和财富呢?你是我的孩子,你是富有的科林斯人的王子;可是你选择了一个乞丐的生活,这是因为你反抗和愤怒对待了你最不应该这样违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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