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达那里之后,便在神殿前面列阵了。如此,他们就驻屯在希拉神殿的周围了。但是当帕乌撒尼亚斯发现他们撤离营地时,他就命令拉凯戴孟人带上武器,跟在他们的后面撤退,他认为这些人正是撤向他们约定的地方去的。所有其他的将领都打算服从帕乌撒尼亚斯的命令,只有庇塔涅军团的首领,波里亚戴斯之子阿莫姆帕列托斯拒绝执行从异邦军的面前撤离的命令,也不愿给斯巴达带来羞辱;他看到这一切是感到十分奇怪的,因为他并没有出席前不久所举行的会议。帕乌撒尼亚斯与埃乌律阿那克斯看到阿莫姆帕列托斯不服从他们的命令心中已经不快,而令他们越发不高兴的事情却是,他的拒绝服从命令令他们不得不抛弃庇塔涅军队;因为他们担心,如果他们履行与其他希腊人的约定而抛弃他们的话,阿莫姆帕列托斯及其麾下的所有士兵都会留在后面被异邦人杀死。由于考虑到这些原因,他们便让拉科尼亚的部队留下来并尽力劝说阿莫姆帕列托斯,要他明白他这样做是错误的。
于是,他们就向所有拉凯戴孟人和铁该亚之中唯一决定留下的阿莫姆帕列托斯进行劝说。至于雅典人,则让他们留驻原地不动,因为他们对拉凯戴孟人的作风了解得很清楚,那就是心里打算做的和嘴里说的是不一样的。但是当军队撤离他们的驻地的时候,他们派出了一名骑兵去查看斯巴达人究竟是想开拔,还是他们根本不准备撤退,同时还向帕乌撒尼亚斯打听,雅典人打算怎么做。
当这个使节来到拉凯戴孟人的营地时,他看到他们仍然在他们以前的地方列队,而他们的将领们则正在进行激烈的争辩。原来,尽管埃乌律阿那克斯与帕乌撒尼亚斯努力想使阿莫姆帕列托斯明白,拉凯戴孟人不应该继续留在这危险的境地,可是他们却丝毫也不能说服他。而最终,当雅典的使节来到他们这里的时候,他们竟然公开吵闹起来了。而阿莫姆帕列托斯一面争吵着,一面就用双手搬起一块石头来把它放到帕乌撒尼亚斯的脚下,说他就用这块石头来投票坚决反对临阵逃脱。帕乌撒尼亚斯骂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骂他的神智不清。而在雅典的使节提出了他奉命前来征询意见的问题以后,帕乌撒尼亚斯便下令他把当前的情况如实地告诉雅典人,并要求雅典人与拉凯戴孟人在行动上保持一致,和他们共同进退。
使者就这样回到雅典人那里去了。然而直到天亮,争论仍旧在他们之间继续着;帕乌撒尼亚斯在等待使节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始终留在原地按兵不动,可等使节回来了解了拉凯戴孟人的情况后却发出转移的信号;他率领着所有残留下的军队沿着小丘中间撤退了,铁该亚人紧随在他们的后面也撤离了。因为他以为,当其余的拉凯戴孟人都离开阿莫姆帕列托斯以后,这个人是不会把自己留在那里的。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列成队列的雅典人选择了一条与拉凯戴孟人不同的道路撤退了,拉凯戴孟人为了躲避波斯骑兵的袭扰,他们紧紧地挨着奇泰隆山山麓地区的丘陵地带撤退,但与之相反,雅典人却选择了下行向着平原方向开进了。
阿莫姆帕列托斯原来以为帕乌撒尼亚斯决不会扔下他与他的部队留在后面不管的,所以他坚持留在原地而不愿离开。可是当帕乌撒尼亚斯的军队自己先开拔离开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们是真打算抛弃他了,于是他也便命令他的士兵带上武器紧跟在其他军队的后面撤离这一地区。当最先开拔的军队在走了十斯塔迪昂远的距离以后,就在一个位于莫罗埃司河河畔被称做阿尔吉奥披昂的地点停止前进,等候阿莫姆帕列托斯及其军队,在那里附近建有一座埃列乌西斯的戴美特尔的神殿。他们在那儿等候他的缘由是这样的:假如阿莫姆帕列托斯及其所统率的部队没有撤离他们原来的驻地而仍旧留在那里的话,他们随时可以返回去援助这些人。而当阿莫姆帕列托斯的部队刚刚赶上他们时,异邦军就集中所有的骑兵向他们进攻了。骑兵仍像他们往常一样,一看到希腊军队营地空无一人,就拍马直追,一赶上就对希腊人展开了攻击。
另一方面,当玛尔多纽斯听到报告说,希腊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撤离了,而且在他们原来的营地那里确实看不到一个人的时候,他便把来自拉里撒的托拉克司与他的兄弟埃乌律披洛斯和特拉叙狄欧斯召来询问,对他们说:“阿列乌阿斯的后代们啊!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讲的呢?你们看看吧,那个曾经驻扎了下来人的地方已经空了,你们是他们的邻居,你们经常在我面前提到拉凯戴孟人决不逃避战争,他们又是最勇敢的战士,可是你们先前就已经看到了,他们为了不面对我们波斯人改变了他们的安排,而如今他们竟在一夜之间逃跑了。
在他们自己马上就要和世界上真正最英勇的人们比试一番的时候,他们的逃避行为便很明显地表明,他们这些徒有虚名的人物,却在同样是不堪一击的希腊人之中获得了声誉。既然你们对波斯人并不了解,因而你们虽然称赞了你们多少还了解一些的拉凯戴孟人,我却是愿意原谅你们的。不过更加令我感到不可理解的是阿尔塔巴佐斯的做法,他竟惧怕拉凯戴孟人惧怕到如此的程度,结果他竟给我提供了一个如此怯懦的意见,要我们撤离这儿回到底比斯去受围攻。关于这件事以及这个意见我还没有来得及向国王回报,也不打算在这里讨论。不过现在我们必须追击我们的敌人,我们不能容忍我们的敌人在我的面前为所欲为,一定要追上他们,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样说完以后,他就马上率领着异邦军渡过阿索波司河去追赶希腊人,他们认为希腊人逃跑了。他把拉凯戴孟人和铁该亚人的部队作为了自己追击的目标,因为雅典人从另一条路早已逃出他们的视线了。其他异邦军的统帅看到波斯人出发追击希腊人,他们便马上集合部队加入了追击行动,但这些部队在出发追击之时,既没有整顿好部队的秩序,也没有遵照原来的部署行动。如此一来,他们就乱糟糟地、高声呼喊着开始了追击,似乎在他们追上以后,他们就能够把希腊人全部歼灭似的。
可是当帕乌撒尼亚斯发现所有的异邦军都向他追来的时候,一名骑兵被他派遣到雅典人那里去,让他对雅典人说:“雅典人啊,在希腊面对着要么获得自由,要么被奴役的这样一个重大关头,你们雅典人与我们拉凯戴孟人由于昨晚盟友的出逃而被出卖了。因而现在我决定了下面我们必须马上做的事情。我们必须尽一切可能地努力作战并相互掩护。假如骑兵首先进攻你们,那么我们以及跟我们在一起的、忠于希腊的铁该亚人便要援助你们,可是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既然敌军集中全力进攻我们,那么你们就有义务来帮助我们。但是,假如事情发生了变故而使你们不可能前来援助我们,那么就请你们把你们的弓手派来吧,这是我们最后的要求。我们确信你们会应允我们的请求,因为我们知道,在目前的这场战争中你们是远比其他的所有人都要热心的。”
当雅典人听到这话以后,他们就积极准备去援助拉凯戴孟人并尽全力来保卫他们。可是正当他们已经出发的时候,他们却受到了布置在他们面前的敌人的进攻,因而他们就不可能去支援别人了。因此拉凯戴孟人与铁该亚人便处于孤立无援的地位了。拉凯戴孟人的重武装兵与轻武装兵总共是五千人,(而与拉凯戴孟人始终在一起的)铁该亚人的重武装兵和轻武装兵总共是三千人;由于他们马上就要和异邦军交战了,他们便奉献牺牲以卜吉凶。可是占卜的结果并没有给予他们什么吉兆,而与此同时他们又死了许多人,受伤的则更多,这是由于波斯人用他们配备的藤牌结成了一道壁垒,而且射出了多如飞蝗一般的箭。帕乌撒尼亚斯看到自己的压力越来越大,而占卜又显示了对自己不利的结果,他便虔诚地仰望普拉培伊阿的希拉神殿,高声呼唤女神的名字,请求无论怎样也不要使他们失去信心。
铁该亚人在他还在祈求的时候,便一往无前地冲了出来,对异邦军发动了反攻;而在帕乌撒尼亚斯向女神祈祷以后,占卜马上显示了对拉凯戴孟人有利的结果。既然终于得到了对他有利的神的宣示,他们便也对波斯人发动了反攻,而波斯人也丢弃了自己的弓箭前来近身接战了。开始,战斗是在藤盾结成的壁垒附近进行的,而当这道壁垒被冲破之后,战斗便在戴美特尔神殿附近激烈地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最后,战斗竟由白刃战变成了肉搏战;原来异邦军抓住了希腊人的长枪,并设法折断了它们。倘若只论勇气与力量波斯人并不比任何人差,可是他们却缺乏必要的防护装备,另外他们的训练也不充分,战斗技巧更是与希腊人相差甚远;他们喜欢单兵作战,总是十个一群或者是数目更多或者更少的一群人冲杀到斯巴达人的战阵中去,结果没有一个能够回来了。
在战斗中,玛尔多纽斯本人始终骑着一匹白马带领着最精锐的一千名波斯士兵战斗在战斗最艰苦的地方。只要玛尔多纽斯还活着,波斯军便紧守在自己的阵地上,并杀死了许多拉凯戴孟人。可是当玛尔多纽斯阵亡,而他所统率的一千名最精锐的波斯士兵全部战死的时候,其余的异邦军士兵不是逃跑就是投降拉凯戴孟人了。原来他们失败的主要缘由是他们身上缺少必要的防护装备,然而他们的大部分的军队都是几乎毫无防护装备的轻武装兵,让他们与这些防护设备精良的重武装兵作战其结果是没有悬念的。
斯巴达人就像神托所宣示的那样,在这一天里以玛尔多纽斯以及无数异邦人的鲜血洗雪了当日杀害列欧尼达司的仇恨,而我们所知道的最伟大的一次胜利,就是这次在阿那克桑德里戴斯之子克列欧姆布浴托斯之子帕乌撒尼亚斯的领导下赢得的。帕乌撒尼亚斯的谱系,我曾在讲述列欧尼达司的身世时提到过,因为他们两人拥有共同的祖先。关于玛尔多纽斯之死,则他是死于斯巴达的著名人物阿埃姆涅司托斯之手的;这个人在波斯战役以后一段时间里,曾率领着一支由三百人组成的军队在司铁尼克列洛斯抵御与对美塞尼亚军队作战,结果他全军覆没和他的三百名士兵死在了那里。
在普拉塔伊阿这儿,败于拉凯戴孟人之手的波斯人在一片混乱之中逃回了自己的营地,躲入他们先前建造的木制堡垒之中。我觉得这里面有一件令人奇怪的事情,即尽管在戴美特尔神殿附近发生了激战,但是却没有一个异邦人是战死在圣域里面,或者曾进入过圣域的;大部分的异邦士兵都是战死在圣域之外的。而根据我个人的判断,倘若对上天的旨意加以推断不算是对神的冒犯的话,则这可能是女神不允许他们走进去,因为他们曾经烧毁了女神位于埃列乌西斯地方地区的神殿。
所以,这一战争在此就告一段落了。可是帕尔那凯斯之子阿尔塔巴佐斯从一开始就不赞同国王把玛尔多纽斯留下,不过当时他虽然极力主张和平反对战争,但未产生任何实质性的效果。因而,既然他不同意玛尔多纽斯所采取的行动,他便自作主张做了我下面提到的事情。(他统领着一支总兵力多达四万人的军队),在希腊人与波斯人刚开始交战时,他就对这场战争的结果知道得清清楚楚,因而他就命令他的军队随他开到任何地方去,而不论怎样快,他们也都得以一致的步伐紧跟着他。而在他下达了这个命令以后,他便假装要带领着他们去作战的样子。但是在他向前开进的时候,他发现波斯人已经在四散逃窜了,于是他便顾不得队形拔腿逃跑了,不过他并不是逃向木制的堡垒,也不是逃向底比斯的城市,而是逃向了波奇司,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他能够尽快地从那里乘船逃往海列斯彭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