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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引魂幡

一路敲敲打打,我和老刘的队伍终于出了林子,而且从那小鬼之后就再也没什么孤魂野鬼的来挡路了。只是那天在林子里面拍到的片子我也没勇气再看,直到后来有一天那个江湖骗子又来到我家里的那个晚上。

来到王更生老娘的丧礼现场,吴敏茹和老丁已经架好了机子在等我们了,看到我们抬着一个大汉回来,吴敏茹赶忙扔下老丁朝我跑过来,在我身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连声问我有事没。我可不耐烦了,把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一甩,硬生生甩给她一句“老子没事”之后就走到老丁跟前。老丁估计也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赶忙问我怎么了,我本就对吴敏茹有些恼怒,但随后转身看到她似乎有些伤心,两行泪珠都已经挂在了脸上,虽然对她是没什么兴趣,但看到一个女人在我面前哭了,不免还是有些不忍心。

特意伸过一只手把她拉过来,告诉他们二人,在林子里发生了点事情,好在我自己没事,又让他们先别问,回去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他,现在的任务是先把整个丧礼给拍下来。一拉吴敏茹的手,就觉得她手掌冰冷,可能是给这大风吹的,再看她脸上,虽然没流泪,不过失落已经写在脸上,估计今晚的事情她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而我自己手上也不知从哪沾上了些红色的东西,奇奇怪怪的。

我们来的时候,丧礼的重头戏已经开始了,一群披麻戴孝的人都跪在老太太的灵位前面,听着上面唱坛的方士念叨这些什么咒语,我本想仔细调查一番这个咒语究竟是什么内容,哪里知道那几个方士竟然一口回绝,说这是天机,不可泄漏。其实我心里都明白,若是真把他们这内容给播放出去,那他们岂不是要丢饭碗。毕竟钱能丢,人能丢,饭碗不能丢。

那群披麻戴孝的在重庆地区被称为“孝子”,其中跪在最前面的叫“大孝子”,毫无疑问,大孝子自然应该是王更生了。但是我走到前面一看才发现是小王,不是王更生。我心里面暗骂,真他妈是个不孝子,连老娘最后一程也不送,早晚被雷劈。小王的手里面拿着一根竹棍,竹棍上挂着一条白幡,白幡上写的东西我没能看清楚,这个东西叫做“引魂幡”,据那方士说,死者在死后灵魂并没有马上散去,只要看到引魂幡,魂魄就会附着在上面,而且这个只是小的引魂幡,大的引魂幡会在七天到场开始之前挂在丧场附近的一棵大树上,而且要顺着风向而挂,还需要地方开阔,这样是为了引魂幡能飘起来,魂魄飞走的时候能够看见。我顺着方士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树上有一张大号的白幡迎风飘动,白幡上貌似还写着什么字,只是天黑加上白幡不停飘动,没能看清。

我和老丁每人负责了一个机位,一个画面对着一群孝子,一个画面对着上面唱坛的方士。就在我拍方士唱坛的时候,老刘突然走到我身边,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我问他出了什么事情,他告诉我说现在得抓紧时间给他的队员招魂了,要是时辰一过就不管用了。我问他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他知道我和小王熟,所以让我去找小王把他手中的引魂幡借过来,一会儿招魂时候用得上。

我说这会不会不好,他说没办法了,要想给大汉招魂回来,非要借用一下引魂幡不可。我想想,不好归不好,但总比让人家成了植物人好吧。打定主意,我趁着方士唱完一坛休息的间隙找到了小王,把在林子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开始虽然不愿意,无奈我千求万求,终于还是答应了我,不过要我偷偷拿过去,千万不能让唱坛的方士看到。

拿着引魂幡,我找到了老刘,他们正在打着锣鼓,大汉就被他们放在一条大概两米长的板凳上躺着。见我拿着引魂幡过来,老刘满脸喜色,对我说了几声谢谢。随后叫我帮忙按住大汉的身体,几个锣鼓队的队员分方位坐着,手中的家什不能停下。在林子里面我们都见识过老刘的功夫,所以很听他安排。

这个时候,老刘又从袖子里拿出他那把七星宝剑,又随处找了张白纸,这种东西在死人的场子很容易找到,用白纸几下功夫叠成了一定帽子,就像我们平时在电影里看到的那种道士帽,像古代建筑的屋顶一样。他把道士帽戴在自己头上,又让在一旁的老丁到唱坛的方士那里搞了一身衣服。哪知道那些唱坛的方士都是信佛教的,并没有道士袍子,所以老丁只借回一件袈裟。老刘说也没办法了,袈裟就袈裟吧,佛道本就一家,能挡住不让小鬼附身就可以了。

我一听,怎么,这招个魂还有让小鬼附身的危险?老刘告诉我这样招魂的时候,不但会把大汉的魂给召回来,而且也会招来路边的游魂,那些游魂投不了胎,所以要是能找个人附身就能重新重新再活一次,这些游魂野鬼就在等这样的机会。而且这也是招魂的现场为什么只能有男人的缘故,因为男人身上阳气重,小鬼没办法附体在身上。我仔细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这块地方真没有一个女人,想必是老刘事先让人安排好了。

一切都安排妥当,老刘又对着锣鼓队的队员吩咐了几声,告诉他们此时要打一首名字叫《回魂天》的曲子,随后锣鼓便响了起来。我在大汉身边死死按住他的胳膊,虽然我也不知道对于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干,但是老刘吩咐了,我只能照办。

老刘就在锣鼓对中间跳了起来,大概就是围着躺在板凳上的大汉绕着圈子,口中还不停念叨这咒语。咒语我是一句也听不懂,但我数了数,绕了一共七七四十九圈之后老刘从一旁又拿起了引魂幡,他大喝一声“哒”,随即将引魂幡丢到空中。此时四周的锣鼓声音更响了,只见老刘手中七星剑一挥,一束红光射向引魂幡,引魂幡受力,竟然悬浮在空中转着圈子。

光是这一手功夫就把我给看服了,心里面惊叹不已。这时候老刘口中的咒语换成了大汉的名字,也是真巧,这大汉的名字竟然就叫周大汉。老刘口中喊个不停,而此时前来围观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其中也开始有了女人。我刚想叫这些女人离开,但是天空却突然打起雷来,我连老刘口中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老刘此时的注意力似乎也集中到了引魂幡上,丝毫没有察觉现场的情况,我想提醒他,但是他根本听不见。这时候引魂幡已经开始有了变化,不少的白色烟雾围绕在引魂幡周围,而且烟雾一束一束的,并不是我们平常所见的那种堆在一起的烟雾。我知道这一定就是被引来的孤魂野鬼了,虽然心里对鬼魂这样的东西都少有些害怕,但是看着这些不过是烟雾一样东西,心里面也不是那么害怕了,而是聚精会神看着这些烟雾一样的魂魄。

它们围绕着引魂幡飞来飞去,不一会儿,几个魂魄竟然一窜进了引魂幡里面。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着老刘的神情似乎起了变化我就知道不妙。随即他低下头,把视线移到我的身上,一个劲儿对我摇头,我以为是在示意我松开大汉。我现在对老刘是言听计从,一把放开了按住的大汉的胳膊退回了人群当中去。哪知道我刚把大汉放开,大汉竟然一下子坐了起来,面色也变得刷白。这可把老刘和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只见老刘赶紧把手中的七星剑沉了下来,对着大汉的身子就刺了过去,引魂幡也跟着落到了地上。

我一看,这不是要人家命吗,刚想去制止,哪知道身后有人拉了我一把,差点摔我一个跟斗。我回头一看,正是刚才在灵堂上唱坛的方士,他一脸严肃,眉毛往中间堆起来。虽然我没见过他有除了唱坛还有什么本事,但毕竟人家是业内人士,阻止我一定有他的道理。

这时候那方士在我耳边开口对我说话了,虽然声音极小,我还是听清了他的话。他让我别管这里的事情,马上去看看挂在树上的引魂幡是不是已经没飘了,还有灵堂里面的棺材有什么变化。听了他的吩咐,我屁颠屁颠地跑向灵堂,在灵堂外面已经能够看到挂在树上的引魂幡,虽然此时风很大,但是引魂幡已经垂在了树上,没有飘起来。更恐怖的是那口棺材,虽然是冰棺,但是我几乎隐隐约约听到棺材板里有动静。

这可把我吓得不轻,自从经历了鬼居的事情之后我对死人是害怕到了极点,我可没什么勇气再近一步去看看棺材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得赶紧跑回老刘招魂的地方去把这事告诉那个唱坛的方士。我跑回来的时候,老刘已经坐在了地上,似乎很累的样子,而大汉的身体也被唱坛的方士死死按住。那方士的力气也真不是盖的,刚才我按住大汉的时候大汉虽然只是轻微挣扎,但我已经明显感觉到吃力,现在大汉挣扎得凳子的一只脚都断成了两截,但还是没能从方士的手中挣脱开来。

这时候方士见我来了,对着我一点头示意我走近,虽然心里害怕,我还是过去把刚才在灵堂那边看到的情况告诉了他。他听了之后眉头一皱,随即对着老刘大喊:“****的臭道士,你的乾坤袋里面有没有红绳子?”

估计老刘这时候也被这场面吓住了,赶紧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我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上多了个画着八卦的布袋子,料想这就是方士所说的乾坤袋了吧。老刘答应了一声“有”,随即从乾坤袋里面掏出一卷红色的细绳,也没等方士再说话,自己就走到了大汉跟前,用红绳子将大汉五花大绑在板凳上。

这时候还得了,虽然都知道今晚有鬼魂在作怪,但看热闹的人不但没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场面一度混乱,要不是有锣鼓队的人把老刘和大汉他们围在中间,恐怕乱成一团。

绑好了大汉,方士才松开手站起身来,先对着在场的人大声道:“在场的人赶紧离开,尤其是女人和小孩儿,另外今天碰过自己老婆的人也别留在这里。”他虽然这样说了,但哪里有人肯走,农村人就爱平日里看点热闹。这时候老刘也开口说话了,他气喘吁吁吼道:“老者今天做法失手了,现在引来了几百只鬼魂,再不赶紧离开小心被附了身,小命不保。”

一听小命不保,这下可把这些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吓得够呛,一个个都钻进了王更生的家里面。真不知道王更生这时候跑什么地方去了。

等到人一散开,整个现场就剩下我,锣鼓队,方士还有老刘几个人,本来我也是要离开的,方士告诉我说我不能走。说我命中五行齐全,而且天然开了天眼,是个命硬的人,这样的人阳气重,能帮他们对付这些孤魂野鬼。

我真恨不得骂街了,真是,也不知爹妈怎么回事,偏偏给我生得这么好,五行齐全。也是没办法,归根到底,这祸惹出来还有一半是我的功劳,不留下来帮忙似乎也说不过去。

还没等我说话,那方士又开口大骂了:“****的,你他娘的也真够缺德的,竟然借死人招魂,你******这是要折阳寿的事情你不知道?”

他这一通臭骂顿时叫老刘没了脾气,但我却听得云里雾里的。之后方士告诉我老刘用的是一种借助死人的魂魄来引魂的方法,死人在刚死不久的时候在阴间是没什么地位的,所以那些平日里受惯了欺负的小鬼就要借机在新鬼的身上撒撒气,这个时候孤魂野鬼很容易聚在一起。但是也很容易造成另一种后果,就是招魂失手,引来的小鬼争相往被招魂的人身上乱蹿,意思就是现在大汉身上不但附着了他自己的魂魄,还有好些孤魂野鬼的魂魄,而且招魂幡上写的是死者的名字,这就会让原本附着在引魂幡上的魂魄无处可去,只能回到她自己的身体上。所以这就是我听到棺材里面有动静的原因。

这可不得了,意思就是说这次要面对的不光只有那些孤魂野鬼,还有已经死了但是突然还回魂的王老太太?

没有继续多说,方士和老王拉着我一前一后急急忙忙跑到灵堂,锣鼓队的几个人依旧围着大汉敲锣打鼓。这样是为了镇住那几个附着在大汉身上的魂魄,防止他们趁机出来再跑到其他人身上去。还没到灵堂就能远远听见灵堂中棺材板相互碰撞的声音,等到走近的时候,那声音越来越大,而刚才已经停止飘动的引魂幡也重新飘起来。我以为引魂幡飘起来是件好事,哪知道老刘和方士齐声说了句“糟糕”。

也没等我多问,他两人一起冲进灵堂中去,我也跟着冲了进去。进去之后,他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一人按住棺材的头,一人按住棺材的尾,像是为了防止棺材被里面的东西推开一样。我进去时,他们两个已经有些吃力,我刚要上去帮忙,老刘扯着嗓子对我喊:“快,快去把上面的引魂幡拿下来。”

这里有两个引魂幡,一个大的一个小的,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个。老刘见我不动,又告诉我是刚才施法的那个纸幡,我这才听明白,赶紧跑回大汉被绑的地方。但我回去的时候,锣鼓队的七八个人已经不见了,大汉一个人被绑在凳子上拼命挣扎,脖子上都被红绳勒出了几道红印子。我又找了找引魂幡,但是找了好些地方都没发现引魂幡的踪影,我心道,难不成这上面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正在我大为不解的时候,就觉得身后一凉,一个女人阴森森的声音就传到了耳朵里:“你是在找这个吗?”

******,吓得我赶紧转过身来,身后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被我说哭的吴敏茹,而她手中正拿着引魂幡递给我。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想起她对我种种的好也就忍不住骂她,正想伸手去拿过她手中的引魂幡时,就见老刘出现在吴敏茹身后,一个劲儿对我摆手。这次我看明白了,老刘是示意我千万不能去接引魂幡。

这时候吴敏茹似乎也发现了身后有人,她缓缓转过身去,手中的引魂幡也缩了回去。老刘拔出他那把七星剑,对着吴敏茹说:“小鬼敢来,不怕道爷我的七星剑吗?”在林子中我就听过他这话,知道这是他准备出手的前奏。但是面前站的哪里是小鬼啊,这是吴敏茹啊,这是我的同事吴敏茹啊。

我见老刘就要出手了,赶忙站到吴敏茹面前挡住她,对老刘说:“老刘,你干嘛啊,这是我同事吴敏茹啊,你干嘛拿着剑对她呢。”哪知道这时候老刘神色变得更加焦急,一个劲儿对我甩头,我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刚想从吴敏茹面前离开,哪知道只觉得肩头被人一拉,力道奇大,竟然不自觉往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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