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过个屁，离婚啊！”赵亮忍不住问。
“是啊，那些一开始对他说‘你好福气啊’的人，最后都在问‘你还不离婚啊？’可是每到这儿，他就不说话了。他可以跟人抱怨、诉苦，甚至骂娘，但是说到离婚，他就不张嘴了。”陈天朗打量着赵亮，“他去酒店做保洁，大年三十儿跟外地人挤在一间宿舍里，人家都问：‘大哥你是北京人，为嘛不回家，跟我们凑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儿’，他不是不回家，他回家连给他开门的人都没有。”
“你看我干吗？我比他强多了吧！”
“他就是想孩子，想去大学找儿子说说话。可是他儿子在哪儿呢？根本没考上什么大学，可是每年的学费一笔一笔的，从来没断过。他不在乎，以后也照样给。”听到这儿赵亮不吭声儿了，他似乎明白了老陈的用意。
“儿子最后跟他妈过掰了，因为分不匀他爸的意外保险，最后两人连葬礼都没办。清理遗物的时候，儿子看了他爸的日记，才知道这个浑蛋傻爸爸是怎么样一个人。”陈天朗抬头一点卧室柜子那个蓝本儿，“后来我一直放在那儿，但是很少打开再看，不敢看，这儿疼。”他用两根夹着烟的指头点点心脏。
“可能是遗传吧，我也容易被那种外表张狂的靓妞儿吸引。孙丽漂亮吧？人也够辣，你别看我到处耀武扬威的，我拿不住她，第一天见面我就知道她能降住我。有一阵子我真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离不开她了，她掌握着我的一切。她心机重、城府深，我看着她一步步从行政助理爬到副总的位置。我是真被她迷住了，周围没几个男的不对她动心思。可我有时候想想我爸的日记，上面字字锥心，我总觉得他在上头看着我，骂我没出息——他活着的时候从来没骂过我。后来我就觉得这么下去可不行，我总被她牵着走，她又心比天高，我就跟她挺正经地谈了一次，我想要的很简单，就是跟她要个公平。你吃两碗的粉，只给了一碗的钱，这就叫做不公平。后来陈萍出世了，你知道我和她妈一直没领证儿，她那么有上进心，我说不结婚对你更有利，她就说了一声‘哦’。”陈天朗扭头看了一眼在屋里已经睡着的女儿，“这丫头，吃喝不过心，跟她爸一样。”讲到这儿两人都乐了。
“所以那天你见过孙丽，我知道她肯定会找你，你们也会聊起我，她对女儿还是不死心。但你知道我是个男人，我不能走我爸那条路，我不能让她就这么给废了，有时候吵起来，我真想抽死她。”
“嗯，她太好强了，这点像霍晶晶。”赵亮接茬儿说。
“不，霍晶晶是冷硬，心思细。孙丽是一团火，要干什么就必须得逞。”陈天朗纠正道，“所以她跟你聊什么你都别理她，她现在就是想要回萍萍，我告诉过她，免谈。但是有一点你可以和她聊，那就是钱。她就钱多，她现在的老公据说特别有钱，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你要是借钱，第一个应该问她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