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甭老拿教育学生那一套应付我，真到火烧眉毛了，我还缺个会说理的人？不过这些天我似乎摸透了一个道理，有些人和事儿，你想躲是没用的。”赵亮越发觉得，这几年一味地退却令他错过了很多值得珍惜的东西，他多少能体会到霍晶晶的心情了，“我走了，以前跟你姐在一起，老觉得特拘束、紧张，我估计她也是，要不怎么孩子都没了。那时老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死死盯着我，后来我才发现，就是你小子，你老怕我害你姐。”赵亮像开赴前线一样鼓足勇气朝校门外走，“二十四小时后一旦事情生变，我保证让白家上上下下鸡飞狗跳。以前遇着事我总绕着走，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一脚给丫踢开！”他回过头朝毛杰做了个蹬踹的动作。
“注意踢准地方，对！注意姿势，脚抬开，走一个！欸！”毛杰故意配合着他的步点喊着。
关帅绝对是今天最倒霉的人，他把车开进城时天空已经泛起山茶色一样深沉的暮光，那辆破松花江根本不准开进霍晶晶买的那栋小区。几个老工友觉得佛已送到西，随即作鸟兽散，只剩他一个人将陈天朗硬扛进楼。
“大哥你丫好歹分点力啊，不是扎得不深吗？”
“我心里难受！我怎么那么苦啊我。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尚德龙你大爷，你丫背后捅刀子！”
“您心里能不能缓一缓再苦？您先解决解决我现在肉体上的痛苦。”关帅把他按靠在门墙旁，“站直了！钥匙给我！”
“你给我老婆打电话了吗？她什么反应？”
“反应？当时就挂了！”
陈天朗脸都吓绿了，一进屋就躺在霍晶晶自己都很少用的乳白色意大利进口牛皮沙发上，全身痉挛的样子就跟难产似的。
“我给赵亮打电话，看他家有没有医药包，大哥你别乱动了，你的大腰子都快流出来了。”
“我心里苦啊！”他越动，血就越快地弥漫到沙发上，破坏了本来光洁细腻的皮质，散发出一股恶心的腥味。
赵亮根本不接电话，关帅慌忙中接了一杯凉水泼了两下，然后用霍晶晶的绸缎睡衣紧紧裹住老陈的伤口，此时他已经昏睡过去。一通忙活之后，关帅坐在杂乱的地板上点了一根烟。这栋房子他们只在赵亮结婚那天来过一次，想不到几年后重返旧地，竟是如此不堪。
“还你妈到处借钱，说自己欠了一屁股债，住这房子够我弹一辈子贝斯了。”他深嘬了一口烟，等着赵亮回来商量怎么办。眼前这屋子的陈设装潢如此精致、漂亮，令他眼馋。本来他嘴也馋，想站起来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好吃的，结果等到赵亮回来时，他已经靠着椅子腿睡着了。细碎的烟灰轻抚过地板，缭绕在他的手指尖跳着小步舞曲。
陈天朗醒来时，他的嘴唇呈沥青色，面无血色，腰部的伤口和紧系在一起的睡衣黏合在一块儿，睁眼一看赵亮正斜眼瞅着自己发呆，他不好意思地咧开一丝惨笑。
“你丫又憋什么坏呢？”他问赵亮。
“我在想晶晶回来后，看到你把沙发搞成这样，她拿刀要宰你的时候我到底拦不拦。”
“你觉得她还回得来吗？程震是什么人你又不是没见过，今天我正踩在那个老九身上往死了踹，给你出气吧我得，谁知道尚德龙丫背后捅我一刀，这帮人还会借刀杀人，防不胜防啊！”
“这话你跟孙丽讲吧，事儿都是你们两口子干的。”赵亮冷冷地说。
“你觉得我们给你添麻烦了是吧，把事情搞大，拖死白也庭，这是兵法啊，谁知道你那么快就能把你媳妇往狼窝里送！”
“你再说一句，我他妈抽死你！”
“那我得谢谢你，我现在都想抽死我自己。有个师傅跟我说，当初被挖的人里根本没有尚德龙，结果丫好几天没来上班，说是病了，我也没在意。估计是主动找那边搭线去了，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丫能干出这么恶心的事儿，他以后应该是不打算在这儿混了。”
白也庭与霍晶晶都很清楚，双方的交谈只有建立在都已亮清底牌的基础上，才有可能越走越近。他把她带到别墅顶层视野最好的天台上，灰色陶瓦外，黄昏晚照，她不觉中已经卸下出来时的紧张外壳，因为隐约中她察觉到，白也庭感兴趣的东西能否得手，要看她的手腕偏向哪方。
“霍小姐，有一点我始终很好奇，冒昧一问，你为什么会主动提出一定要来赤枫苑？”
尽管事先有心理准备，但对方直接问到这个问题时，霍晶晶心里还是怦地跳了一下，白也庭这无疑是在直接翻自己的牌。
“白总你一直是这样对身边的人存有戒心，所以才会揪住我以身换钱的问题不放吧？你还怕被我们玩儿了吗？”霍晶晶将目光投向守在门口的程震，白也庭尴尬得没有吭声。等到程震识趣地下楼，他才重新露出那张温婉的笑脸。
“那白总又有什么把握，我们想要的肯定是一回事儿？”霍晶晶主动翻给了他一张白牌。
白也庭脸上的笑意由简单渐变为狡黠，霍晶晶有些猜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
“也好，捂这么久也该跟你说了，不然时间一过，我这一百万岂不是花得太冤枉。实不相瞒，我和赵亮之间可能要玩一场生死游戏，你在哪儿，赢的筹码就在哪儿。还是老规则，两条路，你自己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