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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不再是傻瓜

那个死男人终于撕破脸了,把我的衣服,杂志,唱片,毛巾,牙刷统统塞进旅行箱,然后连人带箱子统统推出去,门砰的一声在我身后关上了,春节的时候我们一起贴在门上的胖娃娃年画摇晃了一下,掉在鞋架上,春天之前我们还说要一起生一个胖娃娃呢,可是现在才秋天,就走不下去了。

我拖着一大堆行李,坐在银行门口的台阶上给阿眉打电话,我说,我现在没有地方住了,我的银行卡里只剩10块钱,我想用来给自己买一只最大的双层鸡腿汉堡,可是取不出来。阿眉问,你男人呢。我说,死了。

还是阿眉最好了,一个小时就帮我搞定一切了。她把我带到滨江花园,是他们财务经理的一处房子,房东去马尔岱夫渡假了,便让阿眉过来帮忙照顾他的一群小松狮狗。现在,这个光荣的任务就落到我头上了。

天啦,真不亏是做房地产的,六只松狮狗一人一个房间,有自己的小家具,小床,小玩具,第七个房间是留给我的,本来那是狗妈妈的,因为狗妈妈和主人一起去马尔岱夫晒太阳了,所以临时就给我住了。还好,虽然是狗窝,却比得上酒店的标准间,喜爱多的彩色儿童床,毛绒绒的肉骨头枕头,软软的,真舒服。

那帮狗东西,从早吵到晚,还得侍侯它们吃,侍侯它们睡,房东不在,它们可就是主人了,我现在是寄狗篱下。折腾到半夜,本来挺困的,可一躺下来,却又睡不着了。

我光着脚从房间跑到卫生间,又从楼上跑到客厅,真大呀,客厅跟个小网球场似的,我就躺在地板上来回打滚,地板上散了一堆唱片,一翻,居然全是盗版。我便从箱子里翻出我自己的唱片来,难怪我这么穷呢,原来全被正版坑的,还是人家搞财务的会理财。

随手放进去一张唱片,挺熟的一首歌,也不知道是谁唱的,我就抱着话筒跟在后面唱:天天天难,叫我不想他也难,不知情的孩子还在问,你的眼睛怎么出汗……换一首,又唱:从来就不用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流的音响效果就是不一样,感觉像真有个人在房间里转着圈唱似的,唱片盗版翻录时候里面叽叽喳喳的杂音,还有偶尔的咳嗽声倒让人觉得更有现场感。我也越唱越有感觉,就象是那个纪敏佳熬了二十多年终于赶上了超级女声一样,拼了命的喊,拼了命的嚎,那六只小松狮狗也像是我们的歌迷一样,跟在后面汪汪汪地叫……砰砰砰,门被敲得快塌了,打开,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血红着眼睛看着我,嗓门比我拿着麦喊的还大声:“我忍不住啦,我实在忍无可忍啦……”我这才想起,现在是午夜两点多,就算是周杰伦来,也会被邻居扔到楼下去。

我就可怜兮兮地站在墙角看着他,那帮狗东西也吓得不敢叫了,那个男人一把抢走我手里的话筒,哭着喊:“让我也唱两句!”哈哈,原来,也是个受伤的男人,呜呜呜地唱:“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那个男人叫许安,住对面楼,他好象也没什么事情做。阿眉说他们财务经理快回来了,让我尽快找到住的地方,可是报纸的每一个夹缝都找遍了,还是没有便宜的房子,也没有合适的工作。我就让许安帮我照顾那些狗,然后自己四处去找工作,找房子。

许安似乎特别有狗缘呢,因为那些狗东西,看见我就又咬又叫,看见许安就会特别特别乖,爬在他膝盖上舔他的手指,还帮他叼拖鞋。阿眉说狗很势利眼的,它们看见穷人才又咬又叫呢。我就特别难过,难道我一看就很穷吗?不过许安应该真的很有钱,因为阿眉说,这个公寓有一万多一平米呢。

有时候看见那些小狗狗和许安好,不和我好,我就会难过地想,要是能嫁个许安这样的男人多好啊,那么多的钱,花一辈子也花不完,也不用找房子,也不用找工作。阿眉就笑我没出息,净想着不劳而获。其实这有什么呢,女人本来就是菟丝花,而且小狗狗还知道和有钱人亲呢。最重要的是,一般有钱人都长着一个油汪汪的秃脑袋,肚子跟孕妇似的,而许安却不一样,他长得特别好看,特别秀气,有点像男版的李宇春呢。

不过也只能想想,我还是在城郊找到了一处小平房,因为那个房东马上要回来了,我就快连狗窝都没得睡了。

真的该死,那些小狗狗居然被我养病了,全身痉挛,一只一只拼命地吐,跟比赛似的,我吓坏了。许安赶过来的时候,有一只小狗狗已经不能动了,他慌忙抱起小狗狗往楼下跑,我也跟在后面跑,他每抱一只下楼,我就跟在后面跑一趟,直到全都抱到楼下了他才问我,你也不抱狗狗,还跟着上下跑什么呀。

在车上,许安把那只动不了的小狗裹在毛衣里紧紧抱着,其他的小狗狗也全朝他这边爬,围着他,他就像个狗爸爸一样,伸长了胳臂,想要把所有的小东西全抱进怀里。那个计程车司机一直在心疼他被小狗狗吐得乱七八糟的车,许安就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那一刻,我感动得都快哭了,多好的男人啊。

还好只是食物中毒,六只狗东西跟六个孩子似的挤在一张床上打点滴,许安也累了,趴在旁边睡着了,我用面纸一点一点帮他擦掉外套上狗狗吐的脏东西。我就奇怪,那个财务经理为什么要让六只小狗狗住六个房间呢,那样多寂寞啊。我不知道许安一个人住在他的大房子里是不是也很寂寞,而此刻的场景,如果把六只小狗狗换成一个胖娃娃,多么像我一直都想要的幸福啊。

阿眉赶过来的时候,那群狗东西已经全好了,一只一只咬着尾巴跟着许安后面转圈呢。阿眉赶忙谢天谢地,因为如果哪一只有事了,她的工作就完蛋了。阿眉为了感谢许安,请我们去楼下吃烤肉,穿过小区的时候,她悄悄对我说,你这个没出息的,这个许安好象真有点喜欢你呢……那个房东从马尔岱夫直接飞去了巴黎,我又可以多享受一段时间大房间了。而且,我也真的不想走,因为我不舍得那群狗东西,还有许安。所以每次一想到那个房东要回来,我就觉得特别伤感。

许安那段时间也好象变得特别伤感,不像以前那么闹了,没事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坐在地板上唱歌,房东的那一大堆盗版唱片几乎被我们唱了个遍,小狗狗们也不闹腾了,全都安静地趴在旁边,像是在听。

忘了是怎么开始,也许就是对你,有一种感觉,忽然发现自己已深深爱上你,真的很简单……好象就是唱到这句的时候,许安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大,很凉,把我的手紧紧的裹住,那时候应该是深秋吧,感觉像是坐在山顶看星星,突然有风吹来一样。

许安就要吻下来的时候,我说,你难道不怕我只是喜欢你的钱,还有你的房子吗?许安没有说话,于是我就闭上了眼睛,我不想看见他难过的样子。

阿眉打电话给我,说是房东要回来了,让我赶紧搬出来,还问我要不要帮忙。我说不用了。她就笑我,说当然不用帮忙啦,只是从这栋楼搬去另一栋楼嘛!

我打电话给许安,我说我要搬家了。他说,你搬去哪里?我说,我在郊区找了一间小平房,搬过去先住着。许安惊讶地问,那套房子不是你的吗?我说,不是啊,是我同事的财务的经理的……我没有说完,电话就断线了,我就握着话筒,蹲在地板上难过得哭出来。其实的确像阿眉说的那样,我真的是没出息呢,许安那么有钱,而我只是一个寄狗篱下的灰姑娘,那么远的两个人又怎么会走到一起呢。

阿眉再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把工作丢掉了,天知道那个财务经理怎么知道狗狗生病的事情。她还告诉我,对面楼住的那个许安搬去他们财务经理家住了,因为经理知道他特别有狗缘,所以请他来照顾那些狗狗。而且,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呢,对面楼的房子是别人的,他只是帮忙看着而已,也许他也以为你是个有钱的女人呢……阿眉没说完,我就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了,想不到还有人跟我一样没出息呢。可是笑着笑着,我又难过起来,为什么都知道他没钱了,心里还是那么想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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