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终途”回家后,我一个人暗自伤感了好久,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后来,陈初寂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要来的我的电话号码。
他说,如果我想知道,就必须去和他吃饭。
我笑了,觉得他特别幼稚,我说:“你认为我会为了想知道谁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你,就去和你吃饭吗?”
他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下来。
我刚想挂断电话,他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了出来:“你不来也可以,正好我最近喜欢上了吉他,我可以拿着吉他去你家给你边弹吉他边唱情歌。”
“嗤。”这一次,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你知道我家在哪吗?”
“我连你电话号码都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哦,对了,我还知道你是十二高,高一一班的,嗯,尖子班,对吧?”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
“你怎么知道的?”我这回是真的怕了他了。
“你家出门往前直走,第一个十字路口的杨树下,我等你。”
不等我回答,他便利落地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我无比纠结。
纠结一番后,我还是妥协了,我写了一张字条压在了餐桌上的杯子下,我想万一我回来的晚,也好让妈妈知道一下。
我来到了那棵杨树下,原本说等我的陈初寂还没有到。
远远地,我看见陈初寂骑着自行车,朝着大杨树这个方向骑来。
风刮起了他的白衬衫,吹起了他微长的黑发,那一刻,不知为何,我觉得,那个骑着自行车的白衣少年是如此美好,但,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我自嘲地笑了笑,哪有人会对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有感觉,而且第一次还拿着刀威胁你,虽然后来态度改善了些,可也足以让他在我心中的印象大打折扣。
直到后来,我遇到了那个叫夜长远的男生,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爱情,叫一见钟情。
陈初寂骑着自行车,停在了我面前。
他勾起一边的嘴角,邪邪的笑着,“小花花,上来!”
我没有听他的话,没有立刻上他的自行车,只是皱着眉看向他,固执地看着,死死地盯着。
他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不正经问:“我长得有那么帅吗?让你看得这么痴迷。”
我没有被他幽默的话逗笑,只是依旧固执地看着他。
终于,他受不了了,他问:“怎么了?”
“你不准叫我小花花!”
“为什么?”他挑着眉,有些玩味地看着我。
“这是小狗的名字!”我说的一本正经,可是我的这种正经在陈初寂眼里看来却是白痴。
他“扑哧”一声笑了,笑的浑身颤抖,“你可真是个白痴!我不叫你小花花还能叫你什么?”
“花百合。”我一板一眼地说。
他眼含笑意地说:“这样显得咱俩太生疏了。”
“我们本来也不亲密。”我瞪着他。
“那我还不如直接叫你‘喂’呢,这样好歹也像好朋友或者情侣冷战时的称呼。”他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抬起胳膊,把他的手从我的头上拍掉,说:“男女授受不亲。还有,我和你不是好朋友,更不是情侣,而且,也没有冷战!”说到“情侣”这两个字时,我竟然有些意外的脸红了。
“喂!你脸红啦!哈哈,你真可爱!”他使劲搓着我的脸蛋儿。
我红了眼眶,大声地冲他吼道:“我讨厌你!”
然后,使劲儿推开了他,向马路上冲去,那个时侯,马路上根本没有那么多汽车,而且那还是条不怎么走车的马路,所以,即便我突然冲到马路上,也没有受伤。
我一直往前跑,漫无目的地跑,我根本不知道我该去哪儿。
而陈初寂就一直在后面追。
跑了很远之后,终于,我累了,再也跑不动了。
而一直骑着自行车在后面追我的陈初寂也已经满头大汗,他捏着自行车的手闸,停在了我身边。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说:“你可真能跑,去参加长跑比赛得了,肯定能得个冠军。”
我没有理他,径自坐在了地上。
陈初寂把自行车停在了一边,紧挨着我坐了下来。
我往旁边挪了挪,我实在不想他紧紧地挨着我,不仅仅因为他是男生,还因为他身上有股汗味儿,虽然不浓烈,但是我的嗅觉很灵敏,所以依然让我觉得很难闻。
他斜睨了我一眼,搂着我的肩膀,再次坐在了我身边。
我瞪了他一眼。
他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甚至还吹起了口哨,这让我本来就不怎么开心的心情更加烦闷无比。
我想再次推开他,可是,他突然按住了我的手,说:“你要是再躲,我就去你家门前边弹吉他边唱情歌。”
好吧,我承认,在陈初寂这个无赖面前,我总是毫无任何办法。
我终于没有再次推开他。
他似乎笑了,而且笑得很满足。
我没有在乎那些,更没有心思去猜测他到底笑没笑。
我抬起头,看了看四周,问:“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陈初寂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周,随即,他耸了耸肩,说:“不知道。你跑的太快了,我只顾着追你了,哪有心思去管这是什么地方。”
听着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我感觉有些无奈。
忽然,我感觉他握着我肩膀的手紧了紧,我有些难受,微微挣扎了一下。
他说:“以后,我不会再叫你小花花了,再也不会了。”
这恐怕是他第一次那么认真的说过话。
不知为何,我感觉他的声音里有种淡淡的悲伤,我很想忽略,但是却忽略不了。
就是因为这种该死的感觉,我竟然说出了一句让我后悔了很久很久的话,我说:“没事,你,愿意叫就叫吧。”
“真的?!”他竟然激动地抱住了我。
突然,我有点后悔刚才说出那句话,后悔的想扇自己一巴掌,我认为,我就是同情心太泛滥了,太善良了。
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为什么陈初寂非要叫我“小花花”,那个我的邻居——陈婆婆家的小狗的名字。
虽然,他或许并不知道,但是,我还是很讨厌这个名字,因为,我很讨厌那只小狗,那只小狗曾经咬过我一口,从此,我便对狗产生了恐惧感。
后来,很久很久以后,陈初寂在一次醉酒后,他扯着我的袖子,躺在我的怀里,吐字不清地说:“我,之所以喜欢叫你小花花,是因为,我希望,我在你心里,是个,是个特别的存在,我知道,一般每个人都会叫你百合,可是叫的人太多了,有可能连你都不知道那个人对你有多么重要,因为,那么多人都叫你百合,我希望,很希望,在你心中,我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所以我才会叫你小花花,这个连我都认为很土很俗气的名字。
我闭了闭眼睛,点了点头,无奈地说:“真的。”
在我心里,总认为‘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可是,在和陈初寂这个痞子混熟了后,他让我改变了我一度的想法,在他的思想里,说出去的话就是放屁,别人当时听见了,可没多久也就忘了,所以自己也没必要承认。
我想,如果我早点知道这种道理,或许当他问我是不是真的时,我就会说‘是假的’。
终于,我想到了我为什么要和他出来,我问他:“说吧,是谁告诉你的?”
“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不然那个人会揍我,甚至跟我绝交的。”陈初寂难得正经了一回。
“嗯,好。”我特别诚恳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我不会和别人说,但是会和告诉你的那个人说。
他点了点头,小声说道:“筱筱。”
我愣住了,死死地盯着他,有点不敢相信地问:“是谁?”
“筱筱!”他使劲儿地吼了出来。
“我们学校高二的那个筱筱?”我愣愣地问他。
“对啊。”他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她怎么会认识你?”我问。
“她为什么不能认识我?”他反问,“你们学校的坏孩子都认识我,而且,都怕我。”
“这样会让你感到很光荣吗?”我眯了眯眼睛。
“当然,想想那种被那么多人捧着,不敢得罪的感觉,多么爽啊!”他装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你,滚!我无法与你这种人交流!”我歇斯底里地喊到。
“你怎么了?”他似乎被我吓住了。
连我都感觉诧异,我变脸怎么会变得这么快。
“我不明白,这样为什么会让你感到光荣,这是件好事吗?”我推开他,站了起来,他没有坐稳,倒在了地上。
他双手扶着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对着我吼道:“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想,我也没有办法与你这种人交流。”
然后,他转过身,推起旁边的自行车,骑了上去,走了。
风刮起了他沾上沙尘的白衬衫,吹起了他的黑发,我觉得,这个少年,于我来讲,是如此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