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立在原地,寒枫暮真的没有想到,玉儿竟然是在瞬间,就接受了他这个对于玉儿来说是突然冒出来的“爹”。原以为自己曾经没有看清自己的心的时候,与凤然的对峙,让玉儿很是讨厌自己,今日玉儿对自己的表现又让他心生顾忌,却不了……
凤然却是明白自己的孩子,是怎样的想法,她心里清楚的很。
她刚才,不该这样与他暧昧,在孩子的眼中,这就是母亲的欺骗。
她与他所说的,在玉儿的眼里,玉儿不用问,就已经能够从她的表现中,得到自己要的答案。
孩子,不都是这般的聪慧吗。
“娘亲骗我,我有爹爹,那就是爹爹。”玉儿抹去眼泪,小手一直指着寒枫暮,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够点头或者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他不知道,自己毫无顾忌的举动,却是伤了懿的心。看来他最后的一点私心,也得不到实现了是吗?他们……只怕是注定了今生今世,纠缠不休。
“玉儿,听娘亲的话,娘亲没有太多的时间解释。相信娘亲,娘亲回来一定会把一切都告诉玉儿,像故事一样,讲给玉儿听好不好?”凤然轻轻地抹去玉儿的泪痕,忍住自己的哭意,她不能哭,不能在孩子的眼前表露出自己是多么的脆弱。
玉儿点了点头,无论何时,他都是这样懂事地让人心疼不已。
凤然狠了狠心,站起身来看着寒枫暮,却没有勇气看向懿,“皇上,照顾好玉儿,我去收拾行装。”
寒枫暮欲言又止,凤然却似是逃一般地冲出了大帐,手臂在那个瞬间,被懿揽住。
未等懿开口说些什么,凤然却是苦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苦涩意味,“懿,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明白你的提醒。但是,你我终究是乱世之中的遗憾,那些过往是我一生都放不下的包袱。对不起……你,比我更加明白霜雪的心意,是我对不起你,放手吧……”
懿怔怔地听完凤然这狠下心来说出的话,手瞬间失去了力道。
她的拒绝……那么久了,他终于等到了自己,绝不想等到的答案。
静静地放飞了手中的白鸽,那白色,飞向天际,也带去了她避免血染山河的希望。
她知道,她能够停留的日子已经不多,她能够找到的借口,也已经很少。
这些日子,她与懿相见的次数,一天比一天少了。不知道是她在躲避着懿,还是懿已不愿与她相见。
想到这两年,他如此照顾着自己,想到他曾经为了自己而失明,一切就变得模糊起来。
可她不能让泪流下啊……如果她都不能坚强了,还有谁替她坚强呢?
白鸽的脚上,帮着一张白色的字条,她知道它能够把这张字条带到她想要见到的人手中,所以,她并不担心。静静地,就这么站着,白鸽走了多久甚至都看不见了,她还是一直这样凝视着远方的天空,就像她想要凝视着自己的内心,抛开一切,好好看个究竟。
然而肩上却忽地一暖,一件黑色的大披风落在身上,瞬时挡住了丝丝侵入的寒意。
“穿这么少,小心染上风寒。这么冷也不知照顾自己。”是他,是寒枫暮。
“谢谢皇上。”凤然微笑着拉紧了披风,并未拒绝,“太阳出来了,暖一点了便没多想。”
“这是战场,不是皇宫。”寒枫暮无奈道,“即便有了阳光,也一样是冷的。”
凤然微微一怔,然后低下头,低声重复着,“对啊,即便有了阳光,也一样是冷的……”
肩被人揽过,凤然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却发现她的力道根本与这个霸道的男子无法比拟,更别说挣脱他故意紧紧桎梏的怀抱,索性她便站直了身子,随他却绝不贴近他的怀中。寒枫暮看出了她的意图,无声无息地叹了一口气,她不挣脱他的手臂,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难求的了。他不奢望她能够一下子便原谅他以前对她的伤害,起码……起码让他有个弥补和后悔的机会。
他微微一个苦笑,在他人面前,他总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面子,尊严,什么都是第一。
可此时,他只想抛弃自己所有的所谓的面子和尊严,求她能够原谅他。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呢?
“皇上,玉儿呢?”半晌,凤然问道,“他……会不会还在怪我没有告诉他真相?”
“玉儿在习字呢。”寒枫暮收紧了手臂,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微微一僵,“玉儿是如此懂事,定然会明白你是有苦衷才不把真相告诉他。他还是小孩子,不会计较那么多的。似是从早上他便忘记了这回事,缠着我教他习字,我拗不过他,便教了几个。想是现在他还在用功写那几个字呢。”
“嗯……”凤然点了点头,既然玉儿不闹,她也就能放心地赴约了。
其实,她根本就不应该去担心玉儿会闹,因为玉儿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懂事的孩子。她不知道该为此而欣慰还是为此而自责,她不想让玉儿回归皇室,也是这个原因。从皇室长大的孩子,哪个不是娇生惯养,却背负着天下苍生寄予的重任?可玉儿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却是环境造就的,还是她这个当母亲的没有尽到责任?
“回去吧。”看着凤然的双眉微微锁起,寒枫暮终是用不可抗拒的力道,拥着她转身。
凤然一怔,抬头看了看这个浑身散发着帝王气息的男子,抬起欲要抗拒的手,最终还是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