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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疯狂的资本市场 (9)

打新股的资金与二级市场的地量成交金额相比,可以解读出投资者的一个基本判断,二级市场几乎已丧失了投资价值,只有被人为拉高的一级市场是可以一搏的。没有健康的二级市场,一级市场的高溢价如何维持?如此反常的现象当然是回光返照。

先是打新股收益急剧下降,银行推出的打新股理财产品因为投资期限短、收益高而一度受捧。2006年6月,中信银行首次把打新股的理念引入银行理财市场,发行了双季计划系列产品,采用网上申购与网下配售相结合的方式,使得个人投资者获取了同机构打新一样的高收益。其后,伴随着股市牛市的疯狂,各银行纷纷开发打新理财产品。事实证明,打新股理财产品在2007年的确取得了令人瞩目的业绩:2007年各家银行“打新股”产品的年收益率在4%~20%之间,平均收益在10%左右。到2008年第一季度,各银行共发行新股申购类理财产品98款。由于打新资金量激增、股市震荡、新股表现不佳,打新理财产品的收益迅速下降。一家银行发布的公告显示,该行于2008年2月20日推出的一款打新产品收益率仅0.127%,逼近零收益,甚至因为新股跌破发行价市场波动,导致本金不保。二级市场的投资者再傻,也不肯接盘买单了。

终于,新股IPO暂停了。截至2009年3月,IPO暂停已有7个月之久,36家已过会的企业发行工作难以开启。这是股市冻结的典型状态,上次新股IPO长时间暂停还是由于股改的原因,暂停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从2005年6月到2006年5月)。

如此现状离股市实现市场化资源配置的初衷越来越远,离建立直接融资市场的金融改革大目标也越来越远。如果不及时扭转,沪深股市迟早会丧失所有的功能,A股市场也不可能有前景可言。不劳央行出台什么加息政策,股市已经靠垄断发行、打新股等手段自己谋杀了自己。

打新股让资本市场进入了一个资金为王的零智商理财时代,凭借资金的蛮力就能收获不菲。在这样的情况下,机构投资者与个人投资者的价值取向难道会有什么区别吗?他们最理性的做法当然是凭借优势在一级市场赚取尽可能多的利润,同时,忽悠中小投资者为他们在高位接盘。专业素质退位,山大王逻辑凸显。对于这种制度,必须进行刮骨疗毒式的根本变革,但刮骨疗毒无异于与虎谋皮。

在这样一个市场中,还有谁能心态平和地等待价值投资的回报?在这样一个市场中,难道指望那些在一级市场分享红利的人、那些从各个角落涌现出的逐利资金会成为中国资本市场的基石?

无论是审核制还是审批制,无论是以行政调控保障公平,还是以市场手段维护效率,仅仅就天量资金打新股这一点来看,就没能做到一、二级市场真正的市场化,也没能保障大多数普通投资者公平的市场参与权。

正因为普通投资者的天然弱势,英、美、香港地区等成熟资本市场,新股发行都首先保证中小散户的申购,原始股的交易时限也成为限制大股东的重要武器。要让新股发行体制矛盾不蔓延成为市场肌体的毒瘤,唯一的办法是以真正的市场化方式大批量发行股票,发展中介机构,改变在询价过程中大机构一言堂的局面。

有关部门在此再次陷入伪市场化陷阱,他们不愿承认问题的严重性,如果承认新股发行机制存在制度性缺陷,就等于变相承认资本市场存在先天的不公,也就等于承认资本市场“圈钱市”的称号。并且,承认之后就必须进行改革,打破垄断阴影,打破弱肉强食的生物链条,更重要的是,还必须一一废除近期导致股市荒漠化的不当政策,走出以抑制交易、削夺投资者利益来刺破泡沫的传统思维。

比大小非更可怕的大小限

管理者对于市场化概念的偷换,对新股发行全流通实则是对大部分不流通现象半推半就的掩护,使得既得利益者变本加厉,在全流通时代的新股发行过程中,夹带了无数大小限私货涌向市场,场面之壮观,远超过未股改之时,让人叹为观止。

股改前1 300多家上市公司,总股本约为6 000多亿股,流通股约2 000多亿股,大小非约4 000多亿股。据中国证券登记结算有限责任公司2008年11月公布的数据,大小非目前已解禁25%,即解禁约1 000亿股。这就是说,对那些股改前上市的老公司来说,原来1/3流通、2/3不流通的格局,已经变为流通股和非流通股各占50%。按照财经记者贺宛男女士的推算,大小非们再有10%,即400多亿股的解禁也就差不多了。如果只有股改之前产生的大小非,凭借股改红利,宜将剩勇追穷寇,在2010年可以基本解决大小非问题。

谁料大小非没有了结,大小限源源而来,脏衣服越洗越多。

据研究机构预计,2009年有6 851.25亿股限售股上市流通,其中,IPO限售股为4513.15亿股,占65.48%;股改限售股为2236.47亿股,占32.44%;增发限售股仅143.43亿股。据宏源证券的唐永刚披露,截至2008年11月底,A股市场累计限售股15 398.53亿股,其中,累计产生的股改限售股4 663.13亿股;累计产生的IPO和增发限售股10 735.4亿股,股改后产生的限售股竟然是股改限售股的2.3倍!

如果没有这些新增的IPO限售股,按照股改前流通股与非流通股大约1:2的比例,在股改限售股已经解禁1 106亿股或24%的情况下,流通股与非流通股的比例已经调整到大约1:1。由于新增了8 000亿股的IPO限售股(新老划断之后到2008年9月底),流通股与非流通股的比例又恢复到接近1:2。

股改后虽然只上市了300来家公司,两市总股本却从原来的6 000多亿股,猛增到2008年末的1.8万多亿股。在新老划断后上市的公司中,公众股平均只占20%多一点,大小限占到近80%,且越是大盘权重股,大小限比重越高,其平均持股成本越低,对市场的冲击也越大。

股改后的全流通时代与股改之前一般无二,新股高溢价发行,一级市场估值太高,必须由二级市场承接,大小限如泰山压在市场之顶。大小限与国有股减持的本质完全相同,国有股当时是零成本国有股以市价减持,与投资者争利,现在则是纵容低成本的大小限们与投资者争利,结果一样,投资者信心丧失,市场上投机之风浓烈。

大小非、大小限对市场的冲击有多大,看看海通证券、长江证券就清楚了。连并肩作战的机构投资者都不看好,在拍卖市场上,民生银行所持的海通证券2.69亿股流拍两次。海通证券大小非解禁日,成为炒作的题材,在垃圾与黄金不分的市场,已经解禁的股份反而让人安心,解禁题材的炒作成为绝妙的景观。

面对大小限,投机主义者以国际惯例当遮羞布,再次披挂上阵为伪市场主义者辩护。他们说,全流通状态下的发行市盈率高是市场的选择,难道券商不应该随行就市吗?这是让人为中国现行市场文化羞愧的强词夺理。请问,80%以上均为非流通股,能与大多数股份流通的发行价一致吗?就是创业板市场与主板市场的发行市盈率也不一致,而A股的主板市场发行市盈率平均居然高过国外的二板市场,非流通股数量独步天下,由此当然可以推导出如下结论,我国主板市场的波动率远远超过国外二板市场的波动率。不这样才奇怪了。

所谓大小非、大小限是风险投资的正常回报的辩解,更是欲盖弥彰。引用一组美国市场的数据,从1965年至1985年,美国风险投资的平均回报率为19%,是股票投资的2倍,是长期债务投资的5倍,没有风险投资回报平均高达10倍以上的市场。

就以国际市场为例,美国政府还对个人和企业都征收资本利得税。1978年的减税法案,将资本收益税率从49.5%降到28%;1981年经济恢复税收法案,将个人的资本收益税率从28%降到20%。个人长期投资的资本利得(超过1年的投资)税率较低,2003年,长期投资的资本利得税率被调降到15%(对于归入最低和次低所得税缴纳人群的两类人,资本利得税率为5%)。短期投资的资本利得税率较高,与一般所得税税率相同。然而按照规则约定,在2011年,所有被调降的资本利得税率将回复到2003年前的水平,即20%。

主张不对大小非、大小限设限的是伪市场派,学国际市场惯例索性学个彻底,学个形神兼备,从非流通股、发行市盈率到发行人股设禁对美国市场来个全盘照抄,倒也能解决问题。

我国的风险投资收益有多高?问问投资建设银行的美国银行,问问投资西部矿业的高盛就知道了,高到他们不好意思说出口。在下文金融机构引入外资的章节中,笔者将有详细阐述。我国风险投资税收不合理,对风险投资公司的所得税率从33%降至25%,对于机构投资者征税,但对于混迹于风险投资的大小非、大小限中的个人投资者则一分钱不征。这哪里是爱护投资者,提高市场效率,而是在一个贫富分化严重的社会制造更严重的两极分化。

限售股太多、禁售期太长,人为提升了二级市场的泡沫。因为有二级市场泡沫的存在,投行哄价、托价之举层出不穷,导致初步询价制度成为泡沫搅拌场所。不可思议的是,制度缺陷造成的市场泡沫被解释成投资者的非理性,对投资者进行教育竟然被视做解决关键的关键,风险教育展开了一轮又一轮,培育机构投资者成为重中之重。这些机构投资者素质如何?2009年2月8日,中国证券业协会网站发布公告宣布,对景顺长城基金公司等36家询价机构采取自律处理措施,处理原因是这些询价机构在2008年首次公开发行股票询价工作中存在违规行为。这给认为机构投资者天然理性的观点迎头一击。

机会主义应急救市法之一

大小限与股改成败、新股发行制度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从2007年开始,改革新股发行制度呼声渐起,但一如既往,绕开机制礁石的机会主义做法再次占据上风。管理层试图力挽狂澜,祭出的法宝是央企上市公司回购与汇金增持两招。这是国资委和汇金公司用自己的隐形信用,为大盘蓝筹公司托底。政策制定者,包括投资者一度相信,通过增持、回购就可以让资本市场回复常态,市场刚动完股改大手术,人们对于动辄大动干戈的做法已深感厌倦。

2008年9月25日,沪深证券交易所发布了新修改的《上市公司股东及其一致行动人增持股份行为指引》,为大股东增持开“绿灯”,禁止控股股东增持股份 “窗口期”由30天缩短为10天。让大股东和上市公司增持或回购化解股票市场上大小非减持压力,紧接着大股东增持PK大小非、增持数量压过大小非减持数量的新闻便铺天盖地,甚至不惜篡改增持统计时间,以显示救市成果。

有关方面曾经用“40亿”的增持数据,证明“大股东增持”超过了“大小非减持”。但 “40亿”所统计的,只是自2008年9月至12月19日所发生的大股东增持数据,而统计的“增持超过减持”却是发生在9月至10月,并没有覆盖11月至12月这段时间的减持。如果弄虚作假,不过是为大小非不可怕论涂脂抹粉。

增持、回购的办法是受到管理层赞许的、响应号召的救市之举,与存心利用市场的人士一拍即合。大股东与汇金购股,显示政府救市绝非虚晃一枪。在2008年9月消息发布后的第一个交易日,中煤能源、光明乳业、招商地产(B股)、中炬高新、中国重汽(H股)、康美药业、鼎盛天工等成为大股东增持的上市公司,此前还有中国石油、华侨城、新兴铸管、武汉钢铁、保利集团、海信集团、中国远洋、长江航运、日照港、海博股份、广州白云山、广州药业、南京新百、金发科技等,而汇金也在同一天买进工商银行、中国银行、建设银行3家银行各200万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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