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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他和国王劳累了一整天,布置好戏台,挂好幕布,安装了一排蜡烛打脚光。那天晚上,大厅转眼间就挤满了人。等到大厅挤得再也无法让人进来的时候,公爵就放下守门的工作,绕过去登上戏台,站在幕布前,简单讲了几句话,大讲特讲他这出悲剧,说这是有史以来最扣人心弦的戏;然后,他又把这出戏和戏里演主角的老艾德蒙·基恩猛夸了一气。终于,他把人们的胃口都吊得高高的啦,于是拉开了幕布。那国王浑身一丝不挂,身上涂抹着一圈圈一道道不同颜色像彩虹似的漂亮的油彩,趴在地上,神气十足地爬了出来,另外——别提他的其他化妆啦,全是些又怪又胡闹的东西,总之滑稽死了。人们放声大笑,国王就在台上东蹦西跳,跳够了才奔向后台去,人们又是鼓掌,又是叫好,声音大得如同打雷一般,一直闹到他再次出场为止。于是,他又再次表演了一遍。接着人们又要他再来一遍。这个老家伙的表演真能把牛儿都逗笑。

此刻公爵把幕布放下,向观众鞠了一躬说,这出大的悲剧只能再演两个晚上了,由于与伦敦有紧急预约,那里的朱里大戏院的戏票已经全部卖完了,只差他们去演出。然后他再次向人们致意,对他们说,如果观众认为本次演出有趣的话,希望他们向朋友推荐,请他们来观看,他本人将感恩不尽。

几十个人大声嚷起来:“怎么,这就结束啦?这就算完啦?”

公爵说就是这样的。这下子观众可闹起来啦。大家都喊:“上当了!”一个个起身向戏台子那里冲过去,想找那两个演悲剧的算账。突然一个相貌堂堂的人站到一个长凳上,喊道:

“镇静!先生们,听我讲句话。”观众都安静下来听他讲话。

“咱们被骗了,但是咱们不可以让全镇上的人笑话,让人们一辈子把咱们当笑料呀。绝对不行。咱们要从这里静悄悄走出去,到处和人们称赞这出戏,把镇子上其余的人也搞到这儿来看戏!那样一来,大家就都相互一样啦。我的想法有没有道理?”(“是啊,简直是太有道理啦!——法官说得对!”大家都这么附和着说。)“那么,好吧——被骗的事一个字也不要提。所有人都回家去,劝别人都来欣赏这出悲剧。”

第二天,到处都听到大家对这出了不起的戏赞不绝口。那天晚上,大厅再次爆满,我们用相同的方法让这批人上了当。我与国王、公爵回到木排上后,我们吃了晚饭,后来,差不多午夜时分,他们让我和吉姆把木排划出去,驶出那条小河,来到大河的河心里,漂到镇子下游估计两里的地方靠了岸,把木排藏起来。

第三天晚上,戏场又一次爆满——但是这次来的人没有新观众,而是前两天晚上来过的观众。我站在门口,跟在公爵身边,我看见人们不是兜里装得鼓鼓囊囊的,就是在外套下面藏着什么东西——我还看出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臭鸡蛋味,还有烂白菜之类的气味。我敢说,我一定闻到了死猫的味道,一共有六十四条给带进了戏院里。我跑到戏场里呆了一会儿,可是臭得真呆不下去。后来,戏场里满得再也挤不下人了,公爵就雇了个人,付了他两毛五分钱,要他协助守一下门,他就拔腿走出去,要绕到戏台后门那里去,我跟在他身后。然而我们刚一拐弯,他马上说:

“快走,等远离这些房子后,赶快拔腿朝木排飞跑,如同有鬼在追你一样才行!”

我就接他说的做,他自己也这么干。我们俩一块儿跳上木排,还不到两秒钟,我们已经顺着大河往下漂去了。周围一片漆黑寂静,我们把木排斜过来划向河心。大家谁也不说话。我猜想那位可怜的国王一定是在镇子上被观众抓住了,在那儿挨揍呢,结果根本不是。一会儿,他从窝棚里走出来,开口说话啦:

“我说,公爵,咱们那老一套这回灵不灵呀?”

他压根就没到镇子上去。我们挨到木排漂到镇子下游十来里以后,这才点上灯,吃晚饭。国王与公爵聊到对付那些人的手腕时,乐得骨头架子全要散了。公爵说:

“都是些大笨蛋,大傻瓜!我早算好了第一天晚上的人们会保持沉默,而且会把镇子上其他人也给勾来,我也知道他们第三天晚上会来对付我们,本想这下子该换作他们收拾我们了。不错,这回确实轮到他们啦,如果我能看见他们发现自己失算时的样子,我情愿付出代价。我非常想知道他们要怎么利用这次机会。他们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用这次机会搞个野餐——他们带去的食物可真很多哩。”

这两个家伙那三个晚上加起来骗到四百六十五块钱。我从未见到过那么多钱,肯定够装一马车的。

后来,他们睡着了,打起了鼾,吉姆跟我说:“哈克,这些国王们这么胡折腾,你不觉得可疑吗?”

“不奇怪,”我说,“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怎么会不奇怪,哈克?”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们生来就是这个样子嘛。我敢保证,他们全是一个样。”

“但是,哈克,咱们这些国王全是些纯粹的坏蛋。”

“对呀,我也就是这个意思。依我看,所有的国王几乎都是坏蛋。”

“真的吗?”你只要在书上看到过一遍,就明白啦。看看亨利八世吧;如果跟他比起来,这一位简直就温和得像个学管学校的督学大人啦。再瞧瞧理查二世、路易十四、路易十五、詹姆斯二世、爱德华二世、理查三世,还有其他许多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古代那些撒克逊七国的统治者,当时全是些闹得惊天动地的恶魔。老天爷,你如果能亲眼目睹亨利八世年轻气盛时的疯劲就好了。他是个风流种,每天都要娶个新老婆,第二天早上就砍掉她的头颅。他干那种事随意得就像让人给他送来煮鸡蛋一样随便。他说:“去把内尔·格温弄来!”人们就把她找来。第二天早上,他说:“砍她的头!”他们就把她的头砍掉。他说:“去把简·肖尔弄来!”她马上就来了。第二天早上:“砍她的头!”——他们就把她的头砍掉。“按铃把费尔·罗莎蒙叫来。”费尔·罗莎蒙应铃而来。第二天早上:“砍她的头。”

他叫她们每个人都给他讲个故事,他就用这种办法弄到一千零一个故事,然后写成一本书,书名叫《末日书》,这个书名倒是很贴切,由于它讲出了事情的真相。吉姆,你不明白国王都是些什么人,但是我熟悉他们。咱们这儿这位可是我在历史上遇到的最清白的一个啦。你晓得吗,亨利动了个念头,想给咱们美国找点麻烦。他怎么办呢——先下个文书吗——向咱们烗耀他的力量吗?不。他一下就把停在波士顿海港那些货船上的茶叶都扔进海里,然后就提出个独立宣言,发出挑战。这就是他的风格——一向都是给人个措手不及。他怀疑他的父亲威灵顿公爵。你知道他怎么办吗?要他自首吗?不——把他扔进一个酒桶里像只猫一样的淹死了。如果有人把钱扔在他身边,他怎么办呢?他顺手就拿走啦。如果他跟人签了合同要干个什么事,那人又不可以呆在那里盯着看他干,他怎么办呢?他一定不按合同干。假如他张开嘴——怎么样呢?如果他不赶紧把嘴闭上,他马上就说个谎,每回都是这样。亨利那个混蛋就是这么个东西。如果咱们跟他一路,却不是咱们这两个国王,他一定会把那个镇子上的人骗得更可怜。我可不是说咱们这两位都是好人,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好东西,你只要看看他们干的事就明白。但是跟那些老混蛋相比,他们可就是小巫见大巫啦。我唠叨了这么多,意思是,国王就是国王,咱们必须忍着点才行。他们全都是无赖。他们从小受的就是这种教育。

“可这一位的臭味可真够凶的呀,哈克。”

“和你说吧,他们都是一个样,吉姆。国王有什么臭味咱们可没辙,即便历史都没法子。”

“然后说说公爵吧,他反而有点像个好人。”

“是啊,公爵有些不同,可也没什么不一样的。比照一个公爵的标准,这个家伙也算很赖的啦。他喝水的时候,眼睛有点近视的人全都分不清他和一个国王有什么区别。”

“无论怎么说吧,哈克,我是不愿意再有这种人跟咱们一路啦,有这两个已经够我受的了。”

“我也是这个想法,吉姆。但是咱们既然让他们来了,就必须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忍着点吧。有时候,我很希望听说有个没国王的地方。”

如果告诉吉姆说,这两个人根本不是国王和公爵,又会有什么用?一点好处也不会有,另外,我刚才已经说过啦,人们他们跟真正的国王没有什么区别。

我睡着了,到了该我换班的不能区分,吉姆没叫醒我。他总是这样做。天刚亮,我醒了,他正坐在那儿,把头埋在两个膝盖中间一个人伤心得唉声叹气呢。我没有刻意注意,也没有假装没看见。我明白他这是为什么。他在思念他家乡的老婆孩子,他心里难受,在思乡哩,因为他一辈子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家。我相信他想念家里人的心情和白人是没有区别的。看上去有点奇怪,但是我猜想,准是这么回事。他经常这么伤心叹气,到了晚上,他认为我睡着了,就会对自己说:“可怜的伊丽莎白!可怜的小约翰尼!太痛心呀,我看我再也见不着你们啦,再也见不着啦!”他这个黑人可真好。

这一回,我不知怎么跟他说起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后来他和我说:

“这次我觉得十分难过,由于我听见那边岸上有个声音,像是在打人,又像在摔门,让我回忆起以前我发脾气,凶巴巴对付我那小伊丽莎白的样子。她四岁那年害了场猩红热,病得非常厉害,后来总算好了。有一天,她站在那儿,我向她说:‘把门关上。’”

“她一动也不动,只是抬起脸来看着我,在那儿笑。我愤怒了,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听见我的话吗?把门关上!’她仍旧那么站着不动,仰着头望着我,对我微笑。”

“我气得要命,说:‘你竟然不听我的话!’”

“说完我就朝她脸上打了一耳光,把她打倒在地上。然后我走进另一间屋子,在屋里呆了估计有十分钟;我出来一看,那扇门仍然开着,孩子低头站在门槛上在那儿哭得很伤心,眼泪不断往下流。我当时气得要死,正想上去揍她,恰好刮来一阵风,把门猛地关上,那扇门是向里开的,一下就把孩子拍倒了,孩子倒在地上不动啦!我吓得几乎背过气去,我那一刻觉得那么——那么——我无法形容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我浑身颤抖,踉跄地走到门边,小心打开门,从她身后伸出脑袋去一看,情不自禁喊了声:‘天哪!’她不动啦!我立刻放声痛哭起来,把孩子抱在怀里。我说:‘噢,可怜的孩子呀!全能的上帝永远也不会原谅可怜的老吉姆啦,我一生也无法原谅我自己啦!’原来她已经变得又聋又哑了,哈克,又聋又哑,我真不该对她那么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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