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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八天(3)

卡兰德里诺发急了,喊道:“我凭基督的圣体起誓:我讲的是真话,我的猪给偷了!”

布鲁诺说:“嚷得好,嚷得好,就该这么嚷嚷。再大声些,装得和真的似的。”“你真是要我的命!尽管你不信,我还得说,我没说谎,如果我的猪没有失窃,我就去死,”卡兰德里诺大叫。

布鲁诺对他讲:“不会吧!昨天我在那里还看到的呀!你想要我相信猪丢了吗!”“这正是我想告诉你的,”卡兰德里诺说。“这不可能!”布鲁诺仍旧不信。“是真的,”卡兰德里诺说。“这下我完了,不能回家。我妻子不会相信,即使相信,我从现在没有好日子过了。”布鲁诺马上说:“假如真有这种不幸的事,只有求上帝开恩了。不过,卡兰德里诺,你一定要了解,昨天我教你假装说猪给偷了,今天你千万别用这话来蒙骗你妻子和我吧!”

卡兰德里诺认真地说:“你非要逼得我走投无路,要说出亵渎天主和圣徒的不好听的话来了!我告诉你,我的猪丢掉了!”“如果真是这样,必须马上想办法找回来,”布鲁诺说。

“怎样才能找回来呢!”卡兰德里诺询问。

布法尔马科马上说:“当然不会有人从印度来偷你的猪,很明显是街坊上哪一个人。如果你能将他们召集到这,我懂得怎么用面包和干酪进行查探,偷猪贼不难查出。”

“算了吧,”布鲁诺说。“面包和干酪在这里行不通!我发誓肯定偷猪的人就在这里,他们知道吃面包和干酪,肯定不会露面。”

“如何是好!”布法尔马科问道。布鲁诺接着说:

“要不然叫大家来喝白干葡萄酒,用姜丸测试。他们不可能起疑就都来了,而姜丸和面包干酪相同可以祝福施法。”

布法尔马科立刻称好:“你的主意太妙啦!你认为怎么样,卡兰德里诺!我们要不要做!”

“希望看在天主的份上就这么办吧。我只要查明是谁干的,心里可以踏实一半。”卡兰德里诺接着说。

“那我就回佛罗伦萨帮助你张罗一下,”布鲁诺说,“但是你得给我钱。”

他一共只有两个里拉的辅币,全部给了他。布鲁诺拿了钱,去佛罗伦萨找来药商朋友,买了用的药物,另外请药商用鲜芦荟汁拌狗屎做了两丸和姜丸完全相同的圆球,外面也包上糖衣,不过做了标志,不至于同姜丸弄混拿错。他紧接着买了一瓶上好的白干葡萄酒,回来后对卡兰德里诺说:“明天正好是节日,你把你认为是的人都请来喝酒,他们肯定高兴。今晚我和布法尔马科一起对姜丸做法,明早去你家。由我分发姜丸,该怎么办,说什么话,全由我来做。”

卡兰德里诺按照他们交待的做了。他邀请了不少佛罗伦萨来的他认识的人。第二天早上,他们俩捧着一盒姜丸,提着一瓶买的酒来到教堂前面的榆树底下,希望大家围成一圈站好,布鲁诺马上说:

“诸位,容我先解释一下把你们请来的原因。如果出了什么事,弄得哪一位感到不痛快,可不能怪我。前一天,卡兰德里诺丢了一头肥猪,不知在哪。我们这里每一位都可能有嫌疑,现在希望各位喝酒,同时发给每人一颗姜丸。要是大家要知道,偷猪的人会觉得姜丸很难吃,吃不下去,只能吐出来。因此,偷猪的家伙不如先向神父忏悔,这件事就不再提了,免得当众出丑。”

吃了狗屎丸的他吐出后,布鲁诺说:“天哪,卡兰德里诺!这是怎么回事!”他回过来,看到卡兰德里诺已经吐掉了姜丸,于是说:

“慢着,也许你嘴里有其他的东西不合适使你因此才这样。我再给你一颗。”

他拿了第二颗姜丸放在卡兰德里诺嘴里,接着分发剩下的姜丸。如果说第一丸苦得让人发疯,第二丸的味道简直使他当场死了。但卡兰德里诺不敢再吐出第二丸,稍稍一咬,含在嘴里,憋得豆大的泪滴不停往下掉。他终于忍不下去,像第一回那样做了。布法尔马科和布鲁诺给所有的人饮品,和所有的人一样看到了他的动作,便说偷猪的正是他自己。别人一个接一个的走了,剩下布鲁诺和布法尔马科和他在一起,布法尔马科说:

“一开头我就猜测是你自己卖了猪,骗我们说给偷了,应该就是不想用卖猪的钱请我们喝酒。”

卡兰德里诺嘴里的芦荟苦味还依然存在,哭丧着脸赌咒发誓说他没有这样做。布法尔马科说:

“得了吧,老兄,对我们说实话吧!你赚子多少!六个金币!”

卡兰德里诺听了快气死了。布鲁诺说:“伙计,你得明白,刚才来喝酒的人中间有人告诉我说,你在村里有个秘密的女人,你给了她许多东西。而且说,你准是把猪弄到她家去了。我现在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上次骗我们去了穆尼奥内河边去拣黑石头,我们辛苦一场任何便宜都没有。你自己走了,还骗我们说你手上有宝石。这次你自己卖了猪,居然还赌咒发誓骗我们说猪给偷了。我们再不会相信你了,你开的玩笑叫我们忍无可忍。说实话,我们准备姜丸,念咒语,费尽周折。如果你不给我们两对阉鸡补偿,我们就把这件事统统告诉泰莎太太。”他发现他们仍旧不信他的话,就算妻子不骂,他吃的苦头已经够多的了,为了平息这些,只好把阉鸡送人了。两人腌好猪肉,回到佛罗伦萨。但是他丢了猪,还受尽捉弄。

书生喜欢一个寡妇,寡妇情有另属,骗他在雪中等了一宿。书生施计报复,大热天诱使寡妇赤身裸体在楼顶整整呆了一天,让牛虻苍蝇叮咬。

前几年,这里有个名叫埃莱娜的年轻女人,很有钱,家道丰裕,人又长得婀娜多姿,因此性格不太好。她丧夫之后没有再嫁的打算,原因是她爱上一个倜傥风流的青年。她拒绝了任何人的追求,通过一个心腹使女牵线,经常跟这个人幽会,相得甚欢。城里住着位名叫里涅里的贵族青年,在巴黎留学多年。这个人不像一般人那样浮夸卖弄,而是个才华横溢的人,喜欢思考问题,追本究源。他从巴黎返回佛罗伦萨,过着淡泊的生活,放弃名利,但由于他的人品和学问,受到了好多人的尊敬。

现实中常有这样的事,对事物研究得越是明白的人,在爱情方面越是不开化,里涅里的情况也不例外。一天,他去参加朋友联欢,眼前忽然一亮,看到了神采飞扬的埃莱娜,那种高雅持重的品位是他在别的女人身上从未见过的。他当即暗忖道,哪个男子能把她赤身裸体地留在身边,就蒙上天之恩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他经常小心地看她一眼,知道稀世奇珍很难可以到手的,决意竭尽全力讨她的欢心,从而赢得她的爱情并占有她。女人的眼睛并没有歇着,她左顾右盼,发现里涅里看她时那种心醉神驰的神色,心里暗自好笑,想道:“我今天没有白来,看来我套住了一头贪嘴的乌鸦。”她同样不时用眼角瞟他几下,竭力要他认为她对他有意思。她觉得这正说明她的魅力,能够抬高她在情夫眼里的地位。那个饱学的书生把哲理思考都忘记了,全部心思集中在那女人身上,以为她对自己钟情,打听到她的住址以后,找了很多借口在她家门前徘徊。那女的虚荣心获得满足,洋洋自得,装作见了他很高兴的样子。书生终于和她的使女聊起天来,吐露出他对她女主人的爱慕,央求使女告诉她,请求她可怜他的一片痴情。使女满口答应,并如实汇报,寡妇听后笑着说:

“你瞧,那个在外面的人在巴黎学的东西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我证明一下我怎么耍他。下次他再找你时,你对她说,我对他的爱慕比他的更深,但是我必须要维护我清白的名声,不然在别的女人面前无法做人。如果他真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才华横溢,他就应该更看重我。”

天哪,不幸的女人!她太没有见识了,竟不知道跟这种人捣乱有多危险!她对她的情夫说说:

“你妒忌得很荒唐,过一会儿你就看到我对他是否有真情实意了。”

情夫听了这话很高兴,等不及地想看那女的怎么实现她说的诺言。前不久下了大雪,到处银装素裹。青年人在院子里等了马上就觉得寒气袭人,但想到不久可以进入温柔乡便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后,那女的对他说:“我们现在去卧室,从光亮处看那个惹你妒忌的人在干什么,我早就派使女去跟他打招呼,听他如何回答。”他们从小窗里能够望到院子,但不会被院子里的人发现他们,只听得使女对书生说:“先生,夫人很着急,因为她的弟弟今晚到这里来,谈了好长时间的话,又留下来吃晚饭。夫人想他很快就会走,可是现在还没有走。她现在来不了,不过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到了,她让我先打个招呼,免得你等不及了。”

里涅里相信了,说:“没关系,不必惦记着我,等她腾出身子过来就行,不过越快越好。”使女回去后,自顾自上床睡了。埃莱娜向她情夫说:“你现在无话可说了吧!你担心我和他之间有什么名堂,果真如此,我能让他在雪地里冻一宿吗!”情夫听完后,心里踏实一些,两人便上床纵情玩了很长时间,不时还拿那个倒霉的书生取笑。他在院子里找不到暖和一点的地方,坐下来又怕冻僵,只得走来走去取暖。他诅咒寡妇的弟弟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还不走,听到一点动静就以为是那女人来见他了,但希望总是落空。到了午夜,那女的还在玩,对情夫说:

“亲爱的,你对我们的书生有什么看法!你认为他是不是聪明人!我对他是否有意思!我让他挨了大半夜冻应该可以抹去我昨天的话在你心中引起的妒忌!”

他回说:“我的心肝,我现在认识到你太重要了,我的安宁,我的欢乐和我的一切的一切,我也是你的幸福、安宁、欢乐还有希望。”

女人说:“那你就吻我一千次吧,告诉我你说的是真话。”

情夫用力搂着她,吻了不止一千次,而是更多。两人折腾了很久之后,女人又说:

“我们起来看看寒冷是否已经冻熄我的新情人在给我的信中提的火焰。”

两个人起床,来到窗口,看见里涅里在雪地里冻得浑身打斗,在这种急促音响的伴奏下演示他们见所未见的舞蹈。那女的说:

“我甜蜜的希望,快看啊,即使没有小号和风笛伴奏,我同样也能让男人跳舞嘛!”

“是啊,亲爱的,”情夫搭腔说。

那女的说:“咱们俩现在到门口去。我和他说话,你待在一边不说话,我们听听他说什么,可能比光看他更好笑。”

他们小心地打开卧室房门,来到院子门口。那女的贴在门上一个小洞压低嗓门呼唤青年人。他听到有人叫他,以为有可能进屋了,赶紧走到门边说:

“是我,夫人。看在天主份上,开门让我到里面去,我快冻死了。”

那女的说:“你别怕。不就是下了一点雪,至于这样吗!我知道巴黎下起雪来比这里大得多。我如今还不能开门,因为我那该死的弟弟刚刚来这里吃饭,还没有走。不过他马上就走了,他一走,我马上来开门。我费了很多心思才脱开身来告诉你,请你别等得不耐烦。”

“上帝啊,夫人,求你开开门,让我有个地方取暖。刚才雪下得很大,现在还在下。让我进屋等你吧,多长时间都成。”

女人说:“哎,我的好人儿,那怎么能行!因为这扇门开关的声音特别响,我如果这样放你进屋,我弟弟立刻会听到。但是我这就去请他走,接着再来开门放你进屋。”

青年人说:“那就求你别太慢了,还求你先把火生旺,我进去后能够暖暖身子,我的全身快要冻木了。”“怎么会呢!你不是多次写信对我说,你对我的爱情和火一样热烈吗!看来你是在骗我。我立刻就回来,等一下,不要丧气。”

第二天使女出来对他说:“昨晚来的人太烦人了!害我们一夜心神不定,害你受冻了。别无他法。不过昨夜虽然给搅了,来日方长,今后还是有机会的。我知道夫人为此也万分懊恼。”

书生非常生气,但他毕竟是聪明人,知道威胁仅仅能让被威胁的人多加提防,于是他强压马上要脱口而出的气话,一点也不露忿恨,反而和颜悦色地说:

“那个确实不好受,不过我明白这不能怪她,承她顾念,还亲自来安慰我,说对不起。正如你说的,今后时间还长,以后还有机会。请代我向夫人致意,希望天主保佑她。”

里涅里浑身僵直,又困又累,费了好大劲才蹭回家里,倒在床上就睡。睡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手脚都动弹不了了,派人请来医生,告诉了他们受寒得病的原尾。医生们立即采取种种有力的方法,总算使他痉挛的筋腱恢复松弛。幸运的是他年轻力壮,气候又逐渐转暖,不然落下瘫痪的这种病,后果不堪设想。他终于恢复过来了,和平常一样,把憎恨藏在心底,表面上对这个女人仍一往情深,爱慕之心有增无减。

过了不久,命运给了青年人雪恨的机会。原来寡妇太太的年轻情夫喜新厌旧,竟不顾念她的情义,爱上别的女人,把寡妇抛在脑后,不再理睬,害得寡妇每天以泪洗面,自怨自艾。使女非常同情她的处境,但想不到好办法来为失去情夫的女主人高兴。她看到书生还像以前那样在附近走动,忽然异想天开,认为施行某种巫术可以让女主人的情夫回心转意,而书生肯定明白这一套,甚至还是行家,便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女主人。

那个不聪明的女人也不想想,假如书生明白,他早就给自己派上用场了,怎么会有上次挨冻的事。但她听信了使女的话,立刻叫使女去问问他会不会,答应事成之后必然报答,他有什么要求无不满足。使女忠实地去传话,里涅里听了以后考虑半晌,暗想到:“赞美天主,我对那女人一片真心,她竟然这么促狭,现在有您帮助,我教训她的时机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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