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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八天(2)

卡兰德里诺把石子都带回了家。他妻子泰莎,五官端正,性情善良,但那天因为丈夫迟迟不回来心里有气,一见到他就质问他说:

“你去哪能儿了!大家都吃过饭了,你才回来。”卡兰德里诺一听就知道妻子看到了他,他怒气冲冲地说:

“倒霉的女人!你居然破了我的法术,看我好好收拾你。”

他先上楼把石子放在一间屋子里,然后毒打了妻子一顿。

布法尔马科和布鲁诺在经过他家门外时,听到他毒打妻子的咒骂声,他们装作刚到,在外面叫门。卡兰德里诺于是请他们上楼。他们显出吃惊的样子,上了楼,石子散了一地,他妻子缩在一个角落里伤心的哭泣,卡兰德里诺则颓废地坐在一把椅子上直喘气。他们四下看了一会儿说道:

“卡兰德里诺,你搬了这么多石头回来做什么,打算砌一堵墙吗!”

然后又说:“泰莎太太做错什么事啦!你干吗打她!”卡兰德里诺又累又气的,呼哧呼哧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布法尔马科又说:“卡兰德里诺,你心里有气也不该这样做,更不该骗我们去找宝石,最后还一声不吭,把我们扔在穆尼奥内河边,自己走了。”

卡兰德里诺平静下来以后回答说:“伙伴们,别生气,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找到了宝石,可是倒霉透了!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找我时,我还在你们旁边。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就在你们前面。”

他把他们做的事以及讲的话全部说了一遍,还让他们看后背和脚跟被他们用石子打得红肿的地方。接着又说:

“回来的路上明明谁都没有看到我。可是刚进门,这个晦气的女人挡在我面前,看到了我,你们也知道,再灵的宝贝碰到阴人都会给破了法。我原可以成为佛罗伦萨最幸福的人,最后却成了最倒霉的人,所以我狠狠地揍了她一顿。我从认识她把她娶回家那一刻起开始不顺。”

他越说越火大,又要打她。布法尔马科和布鲁诺听了卡兰德里诺的话,装出吃惊的样子,而且还承认他讲的的确是事实,还一直忍住没有发笑。但见他生气地又要打老婆,赶紧阻止他,说是今天的事不怪太太,只能怪他自己,因为他虽然知道女人会破法,却没有事先让她躲开,不要冲撞他。也许他天生没有这个福分,也有可能是他找到宝石时起了私心杂念,没有通知他的伙伴,天主惩罚他。他们又安抚了女人,然后离去,留下卡兰德里诺看着一屋的石子懊丧不已。

菲耶索莱大教堂的神父看上一个寡妇,既被厌恶,寡妇让使女跟神父幽会,她的弟弟去主教来把神父当场抓获。

听完了艾莉莎讲的故事,女王又让艾米莉娅接着讲下去,艾米莉娅说道:

可敬的女郎们,我想给你们讲一个大教堂的本堂神父不知廉耻地要一位端庄的寡妇和他睡觉,寡妇想办法,给了神父应得的教训的故事。

菲耶索莱是个很古老的城市,从我们这里就能看到它的山峰,今天即使已经衰落,但一直有主教驻守。城里有个名叫皮卡达的寡妇和两个年轻的弟弟住在一起,本分守己,平静度日。

寡妇常去大教堂,她还显得年轻。本堂神父看上了她,就想把她弄到手。一天,神父竟然不知廉耻地向她吐露了心声,要求她必须也爱他。这位神父上了年纪,而且人品不好,所有人都讨厌他。那位端庄的寡妇不但讨厌,甚至憎恨他,见了他就头痛。但她很聪明,便回答说:

“神父先生,蒙你错爱,我十分荣幸。按说我应该爱你,我当然也会这么做,但你我的爱心之间容不得半点不纯。你也是精神上的父亲,你上了年纪,而我又是寡妇。因此我必须端庄稳重。我请你谅解,我无法做到,也不希望得到你的错爱。”

神父遭到拒绝,可并不死心。而且他更频繁地传话、写信,见她来教堂,死乞白赖地和她纠缠不清。寡妇为了彻底摆脱他的纠缠决定教训他。她便找两个弟弟商量,把神父的要求和她的计划告诉了他们,他们非常赞同。几天后,她去教堂,神父看到她就过来和她说话。寡妇见他过来,悄悄地把他拉到僻静的地方说话。神父还是那样,她长叹一声后说:

“我决定答应您的请求。”

神父高兴地说:“夫人,太感谢你了。老实说,我一直好奇,你怎么能坚持这么久,而且我在别的女人那里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我说过,如果银子是女人做的,就无法铸造钱币,因为任何女人都经不住捶打。现在不谈这个,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在哪里会面!”

“我尊敬的神父先生,何时都可以,由于我没有丈夫,夜里独守空房,不过我想不出什么地方合适,”寡妇说。

“那么去你家里不行吗!”神父问道。“你知道,神父先生,我有两个年轻的弟弟,实在不太方便,除非你来了以后跟哑巴一样不出声不说话,像瞎子那样摸黑。他们尽管不会进我的卧室,但他们的房间和我的只有一板之隔,讲话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夫人,凑合一两夜是可以的,过几天我会安排一个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会面的地点。”

寡妇太太说:“神父先生,那就听你的,我只求这事对谁都不要说。”

神父回答:“夫人,请你放心。如果允许,我们今晚就会面吧。”

“我很高兴!”寡妇说。她告诉神父什么时候、怎么去找她,然后一个人回家了。

寡妇太太有个使女,年纪不轻了,长得非常丑,名叫丘塔扎,大家因为她长得太丑都管她叫丑塔扎。她虽然丑陋恶俗,却不甘寂寞。寡妇太太把她叫来说:

“丑塔扎,你今晚如果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会给你一件漂亮的新衬衫。”

使女一听有衬衫到手,立即回说:“夫人,你赏我一件衬衫,就是让我往火里跳我都去。”

寡妇太太说:“今晚我想让你在我床上和一个男人偷情,他和你亲热时,你不可以出声,你知道我的弟弟在隔壁,他们会知道。完事之后我给你衬衫。”

使女说:“如果有可能,别说一个男人,六个都没问题。”

晚上,神父先生按照寡妇说好的来了,两个青年人也按照事先的布置在房间弄出声响。神父慢慢地摸进寡妇的卧室,上了床,丑塔扎早已躺好,明白她应该怎么干。神父先生觉得他的心上人已经到手,一句话也不说,搂住丑塔扎就亲嘴,她也回应他。神父期盼已久的事终于做到,和她款洽备至。寡妇太太知道神父完事了,告诉两个弟弟开始下一个步骤。他们悄悄出了卧室,到了广场上。事情巧得连他们自己都不会想到。因为天气闷热,主教正想着去两个青年人家里坐坐,和他们一起喝喝酒。酒后,两个青年说:

“主教大人,我们希望你各处参观一下,然后看一件事。”

主教说很高兴,一个青年人擎着烛台在前面走,主教和其它的跟在后面,来到神父和丑塔扎睡在一起的卧室。晚上,神父为了达到目的,已经快马加鞭一口气跑了三英里,现在感到晕。尽管天气很热,他却在丑塔扎怀里睡得很香。青年人举着烛台进了卧室,主教和其它人也都进来了,神父的那副德性在他们眼前明摆着。这时,神父先生惊醒过来,明白自己中了寡妇的圈套,恼恨万分。主教命令他穿好衣服,让人押送回去,听候惩罚。主教查问他为什么会跑来和丑塔扎睡觉,两个青年人把事情叙说了一遍。主教称赞寡妇和两个青年人,说他们没有采取暴力手段对付神父,但给了他应得的处分,做得很对。主教让犯了奸淫罪的神父痛哭流涕深刻忏悔四十天,算是惩罚。不过他失算的偷情和恼恨让他痛哭了四十九天以上。更使他恼火的是,在那以后他一出门,街上的孩子就指着他的脊梁说:“就是他和丑塔扎睡觉的。”他简直气得要发疯了。聪明的寡妇用计谋就摆脱了神父厚颜无耻的纠缠,丑塔扎则拥有了一件衬衫。

一个马尔凯的法官在佛罗伦萨审理案件时,三个青年人扒下他的裤子。

艾米莉娅讲完了故事,大家都说寡妇太太厉害,女王跟菲洛斯特拉托说:“现在轮到你讲了。”菲洛斯特拉托告诉大家他准备好了,开始讲道:你们也许都知道,我们这个城市常有马尔凯人来做为行政长官。他们一般心胸狭窄,粗鄙猥琐,并且贪得无厌,结党营私,开始的时候经常带一批自己人充当公证人和法官,这些人没有正儿八经地学过法学,倒不如说是改行的农民或者手工艺者。

有一个马尔凯来的行政长官带了一批法官,其中一个叫尼古拉·德·圣莱皮迪奥。此人根本不像法官,完全像小锅匠。他和别的法官一起被认命审理刑事案件。佛罗伦萨有这么一种习俗,市民们就算不打官司,也常去那里看看热闹。一天早上,马索·德·萨乔想找一个朋友,走到了官府。他看到尼古拉先生坐在台上,于是多打量了几眼,觉得他活像一只难看的大鸟。

马索发现法官帽子油腻得发亮,腰间还带了一个笔筒,外面的罩袍短了一截无法掩盖里面的长衫,一副邋遢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更特别的是下身的裤子,由于穿的外套很瘦,前摆包不严,从豁口处能够看到裤管的长度只够到小腿肚。马索将眼睛移开,也顾不上寻找原先要找的朋友了,转身就去找另外两个和他一样爱开玩笑的朋友,一个叫里比,一个叫马泰乌佐,大声说:

“如果信得过我,就跟我一起去官府看看你们这辈子从未见过的怪物。”他们来到官府,马索告诉他们看那个法官和他的裤子,他们老远看到立刻便哑然失笑。后来他们走近法官所在的平台时,发现台下很宽敞,又发现他脚下的木板有个足以伸过手臂的窟窿,马索对他们说:

“我们把这个人的裤子扯下来,不用费事就能做到。”他们心领神会。他们商量好如何进行,第二天早上又去官府。大厅里人真是不少,马泰乌佐趁人不注意钻进台下,爬到法官近处。马索和里比挨近法官身边,一个紧紧抓着他罩袍的一侧,一个揪住另一侧,马索大声说:

“法官,我求你看在天主份上主持公道,你旁边的那个小贼偷了我的一双靴子,希望你判他还给我。他说没有偷,可是三十天之内我还见他把靴子拿出来去换其他的呢。”

里比在一旁使劲嚷道:“大人,他在胡说,他是个不要脸的无赖,他知道我来这里告他偷东西,想反咬我一口,说我拿走了他的靴子。其实那双靴子是我的,一直在我家里放着。大人如果不信,我可以提出许多证人,好比我邻居编草帽的女人,做腊肠的那个女人,还有一个在圣马利亚和韦尔扎亚一带捡破烂的人,我从村里出来时还发现了他呢。”马索大声嚷嚷要里比不许说话,里比的嗓门反而更高。法官站起来叫他们轮流说,马泰乌佐立刻从木板的窟窿里伸出手去抓住法官的裤管使劲向下拉。法官的臀部瘦削,裤子一下子滑落下来。但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希望拉起裤子遮羞,重新坐下去,可是马索和里比两个人揪住他,吵吵闹闹:

“法官,你不主持公道不听我申诉不能走。在我们这里,这类小案子用不着递书面的材料,口头告状就可以了。”

他们两人揪住法官的衣服大吵大闹,不让他走,大厅里的人都看清法官下身并无穿裤子。在台底下拉住裤管的马泰乌佐马上就松开手悄悄溜走了。里比觉得闹得可以了,说道:

“我对天发誓,我要向最高法官申诉。”马索也不再拉着法官的衣服说:“我不希望上告,可是我以后每天都要来,直到你不像现在这样手忙脚乱,认真审理案子才行。”两人说罢撒腿就跑。法官先生就在大家的面前像刚从床上起来似的拉上裤子,问旁边人两个为了靴子和马褡裢告状的人上哪里去了。法官很生气,破口大骂,想知道佛罗伦萨的传统是不是法官升堂问案时要不穿裤子。行政长官听说有这等事也大发脾气,然而他的朋友们很含蓄地对他说,上任时带几个法官固然可以,但不该为了贪图利益带一批蠢货来,正因为如此才在当地人面前出了丑。行政长官认为还是忍下来为妙,不再追究这些了。

布鲁诺还有布法尔马科偷了卡兰德里诺的猪,鼓励他用姜丸和酒侦查小偷。他们给他吃了芦荟苦丸,证明偷猪的应该不是别人,最后还要他白给几只鸡才瞒住他妻子。

菲洛斯特拉托的故事引得大家笑了好久,他讲完以后,女王吩咐菲洛梅娜接下去讲,菲洛梅娜说道:

有一个人叫卡兰德里诺看到两位朋友来看他杀猪,说道:

“你们能来太好了,来看看我宰猪的手艺吧。”他把朋友请到他家,给他们看了宰好的肥猪,并说到打算腌起来。“这头猪真肥!我们最好把它卖了换些钱花花。你可以对你老婆说猪不见了。”布鲁诺出主意说。“不可以,她不会相信,她会把我赶出家门。你别瞎想了,我不干那种事。”卡兰德里诺大声叫道。布鲁诺再三撺掇,可是都不见效。卡兰德里诺不情不愿地请他们一起吃吃饭,他们婉谢了。从他家出来不久,布鲁诺对布法尔马科说:

“我们过一会把那头猪偷出来,你看行吗!”“怎么办呢!”布法尔马科问道。“只要还在那里,我有办法,”布鲁诺说。“那很好,”布法尔马科说。“偷出来卖掉和神父一起花。”

神父说那好。布鲁诺说:“但是要用点计谋。布法尔马科,你知道他十分吝啬,只要别人花钱,他喝酒不要命。我们带他去酒店,假装告诉他,请我们喝酒,不用他掏钱。他必然会拼命喝,喝得烂醉。家里没有别人,他一醉,什么事都不成问题了。”

他们便按他说的布置行事。卡兰德里诺发现猪丢了对他们说:“伙伴啊,我太倒霉了,猪给偷走了!”布鲁诺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你总算不傻了,我很高兴。”“天啊!”卡兰德里诺呻吟道,“我没说谎!”布鲁诺说:“对,就是这样,你大声嚷嚷,人们就会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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