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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四天(3)

菲洛斯特拉托听潘皮内娅讲完了,停顿了一下说:“你的故事结尾一般,勉强通过,但前面害我笑得不少,违反了我的本意。”他转向劳蕾塔说:“如果可能,请你继续讲一个使我满意的故事。”劳蕾塔笑着回答说:“你总是希望有情人下场悲惨,未免太不人道。为了让你满意,我讲一个三对情人的故事,他们刚尝到爱情的欢乐,结局却不好。”

接着,她有条不紊地说:

各位知道,普罗旺斯沿海城市马赛历史源远流长,富饶繁华,从前的富人巨商又多。其中有个名叫阿纳尔德·奇瓦达的商人,出身贫贱,但精明能干,又讲诚信,攒下不少家产。他妻子给他生了很多子女,前三个是女儿。最大的两个是双胞胎,名叫尼内塔和玛达莱娜,已经十五岁了,第三个小一岁,名叫贝尔泰拉。阿纳尔德当时在西班牙做生意,等他回来就要给三个女儿筹备婚礼。

一个落魄的贵族青年,雷斯塔尼奥内,和尼内塔相爱了。由于小心谨慎,两人的恋情竟没被发觉。后来又有两个青年,福尔科和乌盖托,父亲先后去世,他们继承了大部分财产,分别钟情于玛达莱娜和贝尔泰拉。雷斯塔尼奥内从尼内塔那里得知此事,认为那两个青年的爱情能在经济上给予他帮助,便和他们结识,常和其中一个或两个去看他们钟情的姑娘。这样一来,他认为他们交情已经到了可以交心的程度,一天把两人请到他家,对他们说:

“亲爱的朋友,我们相识已不短了,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愿竭尽全力为你们效劳。正因如此,我想把我的一个想法如实相告,你们觉得恰当,我们合作。我看出,你们深深地爱上了那两姊妹,正如我爱着她们的大姊。如果你们认可我的计划,你们的愿望很容易实现。你们很有钱,我比较拮据。假如你们同意,我们把钱共用,我想办法找个安稳的住所,带了三姊妹去那里过幸福生活。我确定,那三个姑娘会带着她们父亲的大笔钱财自愿跟随我们。到了那里,我们厮守着各自的情人,像一家人一样,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就看你们是否同意了。”

两个青年人听后,回说这个主意只要行得通,他们就赞同。雷斯塔尼奥内放下心来,过几天同尼内塔会了面。两人闲聊了一会,雷斯塔尼奥内就她心中所想告诉了她,然后说服了她。其实这很简单,因为她也希望和他朝夕相处,省得老是要避人耳目。她说她完全可以做主,让他尽快安排。雷斯塔尼奥内便去找那两个心急的青年说,三姊妹都答应了。他们决定去克里特岛,以筹款经商为理由,变卖了家产。他们凑拢钱,买下一艘双桅帆船,秘密配备好一切应用物品,等候出发的日子。尼内塔了解两个妹妹,怂恿她们一起逃跑,说得她们心急如焚,只盼计划快快实现。到了约定的那个晚上,三姊妹打开父亲的一个大箱子,取出许多财物,偷偷和三个情郎会合后一起上了船,立即出发。他们一路没有停靠,次日下午到了热那亚,并第一次尝到了爱情的乐趣。他们补充了一些供应,继续航行,第八天清晨顺利到达克里特岛。

他们在岛上购置了大片风光旖旎的土地,招了当地的工匠建造豪华的住宅,雇用了许多男女仆役,豢养了猎犬、猎鹰和马匹,经常宴请宾客或参加聚会,和爱人过着奢华的生活,成了世上最心满意足的男人。

喜新厌旧的事是很平常的,在雷斯塔尼奥内身上也不例外。雷斯塔尼奥内热恋过尼内塔,没费吹灰之力就把她弄到了手,现在却对她厌倦了。在一次聚会上,他遇到当地一位年轻俊俏的小姐,竟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向她大献殷勤。尼内塔醋意大发,闹得很凶,从此对他盯得死死的,整天唠唠叨叨,弄得他日子很不好过。山珍海味吃得太多也会厌倦,越是吃不到的东西越让人着迷。尼内塔的烦扰反而刺激了雷斯塔尼奥内另求新欢的欲望。时间一久,不知是雷斯塔尼奥内真的得到了那位小姐的真心,还是尼内塔认定他已出轨而将自己的气恼、怨恚、愤怒缠绕在一起,她对雷斯塔尼奥内的旧情转为了怨恨,怨恨使她失去理智,她认为只有杀了负心人才能解恨,洗刷她自认为已蒙受到的耻辱。

她认识一个善于制毒的希腊老太婆,便送了一些财物,求老太婆熬了一种剧毒的药汁。一天下午,雷斯塔尼奥内口渴难耐,尼内塔趁机下了毒。第二天毒性发作,青年人一命呜呼。福尔科、乌盖托和他们的爱人不知内情,得知雷斯塔尼奥内猝死,十分伤心,和尼内塔一起痛哭,隆重地为他举行了葬礼。

过后不久,那位老太婆干了别的坏事,案发被捕。她耐不住酷刑逼供,供出全部罪行,包括尼内塔做的那件事,说明了一切。克里特岛公爵悄悄包围了福尔科的邸宅,抓走了尼内塔。不等用刑,尼内塔就招供了。公爵私下通知了福尔科和乌盖托,他们立刻告诉了两个妹妹。犯下这等罪恶的处罚是被烧死,大家惊惶失措,想方设法要营救尼内塔。但是公爵决意秉公办事,他们的一切疏通说劝仿佛都没用。

三姊妹中间,玛达莱娜长得最漂亮,公爵一直想——亲芳泽,但一直被拒绝。现在她想由她出面也许能有用,便托了一个干练的家人向公爵表示她可以答应公爵的一切要求,但前提是:一是释放她姐姐;二是公爵和她的事要保密。公爵听后很合心意,认为可以办到,接受了条件。他事先告诉了玛达莱娜,假装要进一步讯问两个青年。一晚他把他们抓进官府,自己则暗地去看去看玛达莱娜。他先吩咐把尼内塔装进一个口袋,装作要把她扔进大海,事实上把她带到她妹妹家里,当场释放了她,作为向玛达莱娜求欢的代价。次日清晨,公爵离去时请求玛达莱娜允许他以后再来,同时叮嘱她要尽快把尼内塔转移到外地,否则他会受到攻击,尼内塔也会被判处。

第二天早晨,福尔科和乌盖托被释放了,得知尼内塔昨晚给扔进海里,心想他们的爱人一定很伤心,立刻赶回去安慰她们。玛达莱娜虽然把尼内塔藏了起来,最终被福尔科发现了。他十分奇怪,心里同时起了疑团,因为他早听说公爵对她不怀好意,于是盘问尼内塔怎么会在家里。玛达莱娜编了一套话,但福尔科是精明人,说什么也不相信,逼她非说真话不可。玛达莱娜搪塞不过去,只好和盘托出。福尔科听了恼羞成怒,拔出剑来,把她杀了。他知道公爵决不会饶过他,抛下尸体不管,直奔尼内塔藏身的地方,假装平静地说:

“你妹妹安排好送你去别处,我们赶快动身,免得你再被捕。”

尼内塔正惶恐不已,听了自然相信,希望尽早离开,也不和妹妹们辞行,胡乱拿了一些钱,晚上跟福尔科逃到海边,乘上一条小船,此后无影无踪。

次日,玛达莱娜的尸体被发现,平时和乌盖托有仇的人去报告公爵。公爵听说后,一怒之下直奔她家,当即下令逮捕乌盖托和他的女人。他们对此毫不知情,但屈打成招,承认是他们和福尔科合谋杀了玛达莱娜。他们知道这次在劫难逃,多亏家里还有一些应急的钱,便买通了看守,匆匆乘上一条小船,逃到罗得岛,贫困潦倒,不久就死了。雷斯塔尼奥内始乱终弃,尼内塔因怒误事,导致了悲惨的后果。

杰尔比诺没兑现他祖父圭列莫国王的承诺,袭击突尼斯国王遣嫁公主的船只,打算夺走公主。船上的人要了公主的命,杰尔比诺屠戳船上的人,回去以后自己也丢了性命。

劳蕾塔讲完了故事,听的人无不为那三对情人而叹息,国王仿佛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向艾莉莎示意,让她接下去讲。艾莉莎谦逊地开口说:

可爱的女郎们,很多人认为一见钟情的事时有发生,如果没亲眼看到,光凭耳闻就堕入爱河,肯定会招来讥讽。我现在讲的故事将要证明那些人错了,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互不相识,只听传说,竟然相爱,但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

西西里人民拥戴的国王圭列莫二世有一子一女,儿子名叫鲁杰里,女儿名叫康斯坦察。鲁杰里英年早逝,遗有一子名叫杰尔比诺,由祖父照顾,长成一个帅气青年,温文尔雅,武艺也非常出众。他的名声传到世界各地,在当时的巴贝里亚也家喻户晓。杰尔比诺的事迹也让突尼斯国王的一个女儿知晓了。突尼斯公主美丽优雅、仪态万方,见过她的人无不称赞。她平时爱听人们谈论英雄人物,特别仰慕杰尔比诺,常常想像杰尔比诺完成英雄功绩的情景,后来竟爱上了他,自己谈起他时异常兴奋,听别人谈他时心醉神怡。

公主的国色天香和高尚情操也传到西西里,引起了杰尔比诺的注意,正如她爱慕杰尔比诺那样,杰尔比诺也炽热地爱上了她。他盼望找个正当的理由,得到他祖父的许可去突尼斯见见公主,但一直未曾如愿。所以,只要有朋友去那里时,他都会委托他们转达他对公主的爱慕,并带回公主的消息。一个朋友成功地扮作商人带去女用饰物,向公主转达了杰尔比诺的景仰之情,表示他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公主接待了使者,得到口信很是高兴,说她也是如此,并把她最珍爱的一件饰物送给杰尔比诺。杰尔比诺拿到信物如获至宝,仍托那位朋友经常带信给公主,给她捎去贵重的礼物,说是热切盼望能和她直接会面。

正当公主和杰尔比诺的爱慕之情与日俱增的时候,突尼斯国王决定把女儿嫁给格拉纳达国王。她得知以后异常痛苦,心想这样非但和她的心上人相隔更远,而且名花有主,再也没有嫁给他的希望了;她真想从父王身边逃跑,和杰尔比诺在一起。杰尔比诺得知公主的婚事也十分烦恼,琢磨着如果公主从海路遣嫁就用武力在海上拦截。突尼斯国王对他们之间的爱情和杰尔比诺的计划略有所闻,怕他真会铤而走险,便派使臣晋见了圭列莫国王,请求预防杰尔比诺或者别人从中做梗。圭列莫年事已高,对杰尔比诺爱慕公主之事毫不知情,不清楚突尼斯国王为什么要他做出如此保证,便痛快的答应下来,并且把自己的一只手套给了突尼斯国王作为依据。

突尼斯国王在迦太基港口准备了一艘华丽的大船,装备了航行必需的物品,待到顺风便把女儿送往格拉纳达。公主得知这一切,觉得迫在眉睫,暗地派一个仆人去巴勒莫,以她的名义求见杰尔比诺,通知说很快她将被迫去格拉纳达,那时候就可以确定杰尔比诺是不是像外面传说那么勇敢,是不是像他所说那样真心了。使者把话传到,返回突尼斯。杰尔比诺得到消息,又听说他祖父已经对突尼斯国王做出承诺,不知如何是好。他为爱情所驱使,不愿当懦夫,立即赶到墨西拿,准备好两条快船,雇佣了一批勇敢的水手,驶向撒丁岛洋面等待,因为公主乘的船只必定经过那里。

果然,不久之后公主的船朝他们守候的地点驶来。当时风力很弱,行驶缓慢。杰尔比诺一眼看到,对伙伴们说:

“伙计们,如果你们都很英勇,如果你们一直存在着爱情的冲动(依我看,没有这种冲动就没有作为),如果你们曾经或者正处于恋爱之中,你们不难体会我的心情。我为了一个女人发动战斗,如果获胜,除那女人之外的财物都归你们。现在没有风,船行不快,我们勇敢地发起攻击吧。”

其实杰尔比诺根本不需要如此,因为他手下的墨西拿水手早就跃跃欲试要干这件事了。他们纷纷表示愿意效命。接着吹起号角,有的拿起武器,有的奋力划桨,向大船驶去。大船上的人望见快船靠近,由于风小,大船无法脱身,只得反击。勇敢的杰尔比诺到了大船前面,喊道,如果不想交战,就请负责人到快船上来。撒拉逊人得知对方是谁,便拿出圭列莫国王的手套,指责他违约拦截,还说不分胜负决不投降,也不交出船上的任何人或东西。杰尔比诺见到了公主比传说的更美,压不住心头的情焰,便说现在又不是用猎鹰狩猎,他们既然不想交出公主,只有武力解决。双方便开始互相攻击,各有不少伤亡。

杰尔比诺觉得如此攻击收获甚微,便把带来的一条小艇装上引火物点燃,把它推向大船。撒拉逊人知道不是投降就是战死,便把公主推到船头,叫杰尔比诺出来。公主哭哭啼啼,连连求饶,但他们在杰尔比诺面前,砍下公主的头,把尸体扔进大海,说道:

“把她交给你们啦,你们出尔反尔,只能这样对付。”杰尔比诺见此情景,悲痛欲绝,他让快船靠上大船,不顾敌人拼死反抗,跳了上去,像一头饿狮毫不犹豫地杀了许多撒拉逊人。与此同时,着火的大船越烧越旺,他吩咐水手们把船上洗劫一空,然后撤回快船,虽然打了胜仗,但仍愤愤不平。他又从海里捞起公主的遗体,抚尸痛哭一场,随后在特拉巴尼的乌斯蒂卡小岛上隆重地把她安葬。事后,他悲痛欲绝地回到家。

突尼斯国王得到船毁人亡的消息,派了使者告诉西西里国王这一切,指责他背信弃义。圭列莫国王恼羞成怒,对方理直气壮要求严惩祸首,国王无可推诿,不顾文武大臣的求情,判决杰尔比诺斩首。他宁肯浑泪斩了孙子,也不能落下一个背信弃义的恶名,被世人嘲笑。

一对情人没有尝到爱情的甜果,几天之内相继死去,这就是我要讲的故事。

莉莎贝塔的三个哥哥杀了她的情人。情人托梦告诉她藏尸地点。她私下刨出他的头颅,埋在一盆萝芳花下,整天对花盆流泪。哥哥们偷走花盆,她郁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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