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姆思丁听到此,很是高兴,说:“尊敬的苏丹,我十分希望见她一面。”“这没问题。”夏姆思丁问明地址,前往弟媳的住所。努尔丁夫人自从儿子离家后,整日以泪洗面。天长日久,儿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便在大厅中央用大理石造了一座陵墓。从此,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守在儿子的墓旁,晚上也定要在此就寝。夏姆思丁一路而来,才到她家门口,一个女人忧伤的声音便传入耳际,他站在门前侧耳细听,原来努尔丁夫人正在吟诗哀悼亡儿:
坟啊,请你告诉我,是我儿英俊的容貌已经改变,还是他青春的形象一去不返?坟啊,请你告诉我,你既非苍穹也非美丽的花园,为何却有明月当空花枝招展?
此时,宰相夏姆思丁走进去,致意后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讲述了事情的原委,并告诉她,她的儿子哈桑·白德尔丁曾和他的女儿同床共枕,次日清晨又不辞而别,他女儿怀孕生下一个儿子,那是她的亲孙子。努尔丁夫人闻说儿子没死,大喜过望,惊喜交集,又见到丈夫在埃及做宰相的哥哥,更是心潮澎湃,连忙跪倒在他跟前,一面吻他的双脚一面吟道:
对带来喜讯者我感恩不尽,亲人归来是最渴盼的佳音。倘若他能接收残缺的礼物,我愿献上临别时破碎的心。
阿吉布与祖母相见了。努尔丁夫人一见孙儿,悲喜交集的泪如泉涌。夏姆思丁对她说道:
“这会儿你应收拾行装和我们一起回埃及,也许安拉会叫咱们一家人欢聚一堂呢。”
“兄长所言极是。”努尔丁夫人说完,立刻打点行装,选妥侍女,没一会儿便做好出发的准备。
巴士拉苏丹前来告别,苏丹嘱咐他捎给埃及国王奇珍异宝作为礼物。然后他与弟媳等一行人踏上回去的路。他们日夜兼程,不日便到达大马士革,在卡农广场安营。宰相对身边的人说:
“咱们住在大马士革七天,买些稀世珍宝去献给国王。”
阿吉布听见对仆人说:
“这下正合我意,我正想在大马士革观光呢。来,随我逛逛市场,顺便看看那厨师如何?上次我们吃了人家的东西却过河拆桥打破了他的头,后来我心里觉得很抱歉。”
“遵命,我的主人。”年轻仆人回答。随后阿吉布被血浓于水亲情所驱使,带着仆人到目的地,来到那个饭店门前,看见那个厨子站在店里边。事有凑巧,白德尔丁又是刚刚做好石榴点心。阿吉布细看他,顿时心生可怜,尤其是看到他额上被自己用石头打的伤疤时,更加感到无地自容。他同白德尔丁打招呼道:
“我说,你怎么样?要知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担心你。”白德尔丁忽遇阿吉布,心里如巨浪涛天一般,他想说点什么,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只得脸红地低头看着地面。他镇静之后,抬起头端详着儿子,恭敬甚至于卑微地吟道:
我梦寐以求与至爱旧地重逢,相见时却呆若木鸡舌结目瞠。我低下头来以表示无比尊敬,竭尽全力也难掩饰心海翻腾。我曾经为抱怨备好多页文稿,才聚首每个字母都没了影踪。
接着他对他俩说:
“请你们两位抚慰我的心灵,吃点我做的点心吧,小朋友。”他对阿吉布道,“诚实点说,我初遇你时就高兴得要昏过去,仿佛心都随你去了。上次我拼命跟着你们,是因为当时我已不清醒。”
“哎哟,你是够青睐我们的,不过吃你一点点心,你就像尾巴一样跟着我们,有心叫我们下不来台。我们绝不再吃你的所有食物,除非你发誓再也不尾随我们后面,否则我们绝交吧。我外公为了给国王购买礼物,我们要在这座城里呆一段时间。”阿吉布毫不客气地说。
“绝不会再发生。”阿吉布和仆人这才放心入门,白德尔丁连忙给他俩端上小吃。阿吉布邀请道:“来与我们同食吧,或者真主会安慰我们。”白德尔丁兴奋不已,赶紧坐下和他们一块儿兴致勃勃地吃了起来。阿吉布和仆人吃东西从来没像这样饱过。吃完之后,两人便辞别回营。努尔丁夫人见孙子回来,将他拥在怀里呵护备至,难免又思念儿子哈桑,难过的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一阵唉声叹气后,她吟了这样两句诗:
倘或我未见到团圆的结局,别离令我全无生存的奢欲。我发誓深藏的爱只属你们,惟安拉洞悉我秘密的心曲。
接着她问阿吉布:“儿啊,刚才你去哪了?”“在大马士革城里转了转。”阿吉布回答说。
这时她端来一碗石榴子做的小吃,并对那个仆人说:
“来,和你主人一起坐下吃吧。”
仆人心里说:“天啊,我们哪还吃得下去呀。”阿吉布已经饱饱的啦,他拿起一块面饼蘸了一下吃了一小口,实在吃不下了,再加上努尔丁夫人做的不好,所以他吃在嘴里如同嚼蜡,于是烦躁地说:
“这是什么破东西呀,真难吃。”“孩子,你嫌我的手艺不高?”努尔丁夫人说道,“除了你亲爹,只有奶奶才做得出来。”“得了,奶奶。你做的才不正宗呢,刚才我们见到一个厨师,他做的石榴小吃让人垂涎三尺,一吃就就欲罢不能。你做的差远啦。”
努尔丁夫人听他一说,顿时火冒三丈,狠狠地瞪了仆人一眼。
阿吉布的祖母听完后,瞪着仆人喝问道:“你个该死的家伙,好好的孩子,都叫你教坏了。说,你可是领他到街上有吃海塞去了?”“没有啊,我们只是路过。”小仆人吓得连声否认。“我们进去了,而且还吃了不少美味呢。”阿吉布不管不顾,实话实说。努尔丁夫人气得无语,起身去找宰相告了仆人一状。
宰相命人将仆人带到自己面前,问他:“你为什么带我外孙下馆子?”“没有!没进去!”仆人说到。
“不,我们去了。”阿吉布说,“我们吃了一种石榴子做的小吃,而后我们喝加了冰和糖的饮料。”
他的话像火上浇油,宰相大怒,见他仍死不认账,便道:
“如果你想证明你没说谎,你就把这些小吃全都给我吃下去!”
仆人想强塞几口,可死活咽不下去。“主人啊,昨天我吃撑着了,实在吃不下了。”宰相见此心中已明,命令侍从用刑。侍从们将仆人按在地上狂揍,直打得他嗷嗷乱叫,使劲求饶。“饶了我吧,老爷,我是昨天吃撑着了。”“不说实话,来呀,给我往死里打!”“别打了,别打了,我说!”仆人实在招架不住了。“从实招来!”宰相命手下暂停。“我们去了一家餐馆,吃了一大碗石榴子做的小吃。我发誓我这辈子从没吃过这么美妙的东西。”他指着面前的碗,又说道,“也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努尔丁夫人一听,气又上来了,心想,你这不是恶心我嘛。她对仆人说:
“听着,你现在就到厨子那儿买一碗石榴小吃,叫老爷尝尝谁的好吃。”言罢,立刻给仆人一只碗和半个第纳尔。
仆人又来到那家餐馆,对厨师说:
“我们主人家打了个赌,看看是你做的小吃好,还是她做得好。给你这半个第纳尔,好好做,因为我说你做的好吃,还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
哈桑·白德尔丁笑了笑说:“我以安拉起誓,这种小吃除了我和我母亲谁也做不好,她不在我来做吧。”言毕,他三下两下做好一碗石榴小吃,又在上面撒了香料。仆人端着它快步返回帐篷,递到努尔丁夫人面前。她尝了一口,味道果然十分独特,突然地大叫一声后昏倒在地。宰相大惊,忙命人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