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项怀恩的初审即将结束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大实话。
他说：“事已至此，纸是包不住火了。单单一件我与吴双凤乱搞的事，就足以让组织开除我的公职了。丁队，您给市纪委的领导传个话，关于我受贿的事儿我全认。我先后收受了七八个开发商送的钱，约有1000万吧。但这钱我可一分也没花，除了我给吴双凤50万做封口费外，其余的我全捐给我老家的项家庄了。”
丁一川听后不由皱了一下眉头，心想，如果他说的话都是真的，这样的贪官也算少见。
在项怀恩被押下去之前，他还梗着脖子跟丁一川掰扯了一句：“丁队，我让赵长乐办事儿，可绝对没说让他杀了吴双凤之类的话呀！我真够不上雇凶杀人呀！”
……
待项怀恩被押走之后，郑家桥递给丁一川一支烟。
他也点燃了一支。
他轻轻地吸了一口，又慢慢地吐出烟雾，随后说道：“看来这个赵长乐是个说干就干、做事走极端的人。他的疑点不小，拿了项怀恩给他的20万元钱，第二天就辞职了。”
李鸥：“听项怀恩那话里的意思，赵长乐辞职是专门找吴双凤下手去了？”
桑妮：“我看就是这么回事儿。丁队，事不宜迟，先把他抓进来再说！你们想想，项怀恩在4月下旬遭到吴双凤的敲诈，他很快就找到赵长乐。
随后，赵辞职。再到5月9日吴氏姐妹双双被人谋杀，这一连串的行为，单从时间上看，这中间间隔的并不长呀！”
丁一川吸着烟，听着大家的分析，他看了看李鸥，故意说道：“可是这个赵长乐人早就没影儿了，这该如何是好呢？咱们到哪儿去找他呀？”
李鸥不知丁一川是在逗自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把拿在手中的笔转了两下，想起了郑家桥惯用的“钓鱼”手段。
她大声说道：“咳！咱也跟家桥师傅学呗——钓鱼呀！把赵长乐钓到咱们重案队来一审，不就结了。”
“怎么个钓法？”丁一川认真地问道。
“让项怀恩给赵长乐打电话，通知他呗，随便说个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到时咱们的人一拥而上，就将赵长乐给捏回来了。”
“如果赵的手机关机，项联系不上他怎么办？”
“不应该有这种事吧，一来赵长乐是奉命办事儿，不会切断与项的联系。二来赵已经辞职，手机是他与外界联系的主要方式。因此，他怎么会轻易关机呢。”
“我是说‘如果’，你会怎么办？”丁一川步步紧逼地追问。
“这个吗，难住我了，要真是这样不就崴泥了吗。家桥，你赶上这种事怎么办呀？”
郑家桥爽朗地大笑起来。
他说：“你呀，没看出这是在有意逗你吗？丁队一是想测一下你的业务有没有长进，二是逗你玩呢……你刚才问我怎么办呀，那咱就让项怀恩给赵的家里打电话，再不成，让项给项家庄的赵的其他家人、熟人、亲戚、朋友打电话，总之，找到他的方法很多，总能钓出这个赵长乐。”
李鸥：“哎，你怎么这么有把握呀？”
郑家桥：“首先，把握来自于经验。刚才丁队在审问项怀恩的时候，项不是说了吗，他与赵长乐是一个村长大的发小，是铁哥们儿。”
李鸥“噢”了一声，点点头：“瞧我这脑子，怎么这么死性，总转不过磨来。”
桑妮这回见识了刑警之间喜欢用这种方式逗着玩，她觉得挺新奇的。
在她看来，这是一种既轻松愉快又稳妥扎实的办案方式，既缓解了紧张的情绪又不放松对案情的追踪，实在是难为这些整日紧张工作的刑警们了。
她对丁一川说：“跟你们在一起真长见识、长学问。依我看，这个项怀恩还真是让吴双凤给逼急眼了，因此才起了杀机。”
丁一川：“为什么这么说？”
桑妮：“按项怀恩的话讲，他原本是想用钱堵住吴双凤的嘴，息事宁人，好合好散。哪承想这个吴双凤不是个省油的灯，借此敲诈，变本加厉。项一看这事儿不是能拿钱就解决的事！他怕没准哪天吴双凤真跟他窜秧子了，把他们之间的事儿往区里、市里一捅，那样，他项怀恩不就真的身败名裂了吗？换谁谁都会急眼的！”
丁一川说：“大家都分析得头头是道，挺好。这样吧，家桥、李鸥你们去找一下项怀恩，让他帮咱们把赵长乐钓进来……只要他人进来，咱们就连夜突审这个赵长乐，兴许，破案就在今天了呢！大家不是想吃肉吗？好，今晚我请客！”
李鸥多了个心眼儿：“丁队，要是今晚案子没拿下来，那你就不请我们吃肉啦？”
丁一川故意装作挂不住脸的样子，把眼睛一瞪：“破不了案子还想吃肉？”随即咧嘴一笑，“不就是吃一顿肉吗，瞧把你个小丫头馋的！”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
在李鸥和郑家桥走了之后，桑妮向丁一川提出了一个问题。
她说：“丁队，就目前侦查的情形看，你认为这个赵长乐有作案的可能吗？”
丁一川：“对于这种情况的出现，我们长期从事命案侦破的人，从来不会轻易下结论。因为在案件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对每一个嫌疑人都要认真甄别，不能轻易排除或否定。因为在以往的一些案件调查中，漏过嫌疑人，曾给我们办案造成很大的被动，这种教训是非常深刻的。”
桑妮听后点了点头，接着她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自从我跟着你们上了‘5·09’案之后，随着调查的深入，我也一直在不断地搜集、整理、分析有关吴氏姐妹的个人基本材料，特别是咱们在对涉案的嫌疑人展开调查之后。从现已调查完的嫌疑人那里，我得出了一个初步结论，即吴氏姐妹的意识形态已经走向畸形，她们不是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谈情说爱，谈婚论嫁。她们是利用自己的美色、肉体，有意识地去接近、勾引有钱有势的成功男人，目的也非常功利——就是获取高额的物质回报……其结果是自毁前程，走向了死亡之路！这个结局是吴氏姐妹万万没有预想到的！”
丁一川：“对，我非常赞成你的分析。但是在吴氏姐妹向她们接触的男人索要财物时，有的行为已经涉嫌犯罪。如采用要挟、敲诈、威胁的手段，迫使手中有短的男人就范，这在事实上就构成了诈骗！典型的例证就是吴双凤手机里留存的仇宝忠、纪烈、项怀恩三人与其乱搞的照片。她是有意识地拍了这些照片，借此当做敲诈这三个男人的重磅炸弹。如果对方不从，她就会使出恶毒的一招：扬言将照片寄给敲诈人的家人或上级机关，让敲诈对象只能乖乖就范！”
桑妮：“没想到丁队把吴氏姐妹的行为分析得这么透彻。这也使我联想到，当下社会上确实有一些女孩，有这种倾向，她们以借搞对象、谈恋爱为名，贴靠有钱人，获取不义之财……法律对此行为是没有明文规定的，给了这些人钻空子的机会。”
就在丁一川、桑妮二人正说话这工夫，汪洋和唐继烈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汪洋关切地问：“项怀恩拿下了吗？”
丁一川：“有进展。我让家桥、李鸥带人去传项怀恩供出的另一个涉案人了。怎么样，你们查的那个花满乡有什么进展？”
汪洋：“查这家伙还真不容易。在没查他之前，咱们掌握的只是道听途说的他与吴双双关系不错，给了吴双双一辆宝马车而已，至于更多的细节，咱们是一点都不摸门。经过我和继烈的几天走访调查，还终于摸上来点儿像样的线索。”
“你具体说一下。”
“我先说一下这个花满乡个人的基本情况。花满乡，今年54岁，是古城市河南区人大常委会主任。其妻王玉凤，今年50岁，是河南区妇联副主任。花满乡有一对双胞胎儿子，长子花继往，次子花开来，今年24岁，两人均无业。我们在调查中发现，花满乡的两个儿子很不争气，成天游手好闲，结交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染上了吸毒的恶习，曾被送到戒毒所强制戒毒半年，出来后开始复吸。
“关于花满乡其人，经河南区纪委书记向我们反映，花本人亦有经济问题，群众有举报。另外，他还乱搞男女关系。在访问中，纪委书记还向我们提供：花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私，有人检举他先后购置了三四处房产。他对外则掩饰说是为了将来给两个儿子娶媳妇准备的，都有购房手续和原始发票。这事儿，连纪委书记都质疑，一个国家公务员，就靠拿工资，他根本不可能买得起那么多套房，言外之意，他确实有经济来源不明、受贿之嫌！至于他乱搞女人方面，群众也有举报信，不过一时半会儿说不太清楚。
“在对花满乡的调查过程中，我和继烈有了一个重要发现。”
“是吗，什么重要发现？”
“我们在调查走访中，有人证实：在5月9日中午1点左右，看见花满乡在河南区政府大门外将一个信封交给了一个漂亮女孩，之后，这个女孩就开着一辆宝马车走了。提供这个情况的是当时在区政府大门口值勤的两名保安。其中一名保安还真记住了宝马车的牌号——古AA0088。无疑，那个漂亮女孩应该就是吴双双！”
“你们分析，花满乡给吴双双的那个信封里，会装有什么东西呢？”
“这个我可是一时半会儿地猜不出来。是一笔钱？一封信？或是一张支票？这只能是大致推测了。”
“吴双双在中午1点找花满乡取了一个信封走了之后，她应该是接着拉上吴双凤，然后在下午2点与山西煤老板庄佳胜在鼓楼汇合，然后一块儿到西山的环翠山庄去找太叔昶亮卖和田玉。”
“对，对对。我和继烈也是这么分析的。”
“这还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丁队——”
“在咱们所有调查的涉案嫌疑人中，经咱们查实，只有这个花满乡与吴双双在案发当日接触过，并且还给了吴双双一个神秘的信封。据此推断，这个花满乡身上的疑点也不少！”
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汪洋叙述的桑妮，提出了一个问题。
她说：“丁队，我在以前听你们谈情况时，不是有人提出这个花满乡似乎与吴双双不知为什么事产生过矛盾，花曾管吴讨要过那辆宝马车吗？”
汪洋：“这件事我和继烈也当做重点查了一下，目前很难有进展了。因为吴双双已经死了，看起来这事儿只能在花满乡那里得到答案了，一审便清楚了。”
丁一川问汪洋：“花满乡的那一对双胞胎儿子，在案发前后的去向查清了吗？”
汪洋：“我正要向您汇报这事呢。经查，在案发之后，花满乡的两个儿子花继往、花开来双双去向不明了，这事非常蹊跷和可疑……”
丁一川：“你们除了掌握了花氏兄弟有吸毒的恶习外，还了解了他们的什么情况？”
汪洋一拍大腿，用自责的口吻对丁一川说：“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
我们与河南分局刑警支队的人开过一次碰头会，据该分局的刑警讲，他们新近抓了一个外地的毒贩子，据其交待，他到古城找的接头人是花继往、花开来兄弟二人。该分局的人说，花氏兄弟现在肯定走上了贩毒的罪恶之路……由于我和继烈反应快，当即向该分局的刑警通报了情况，花氏兄弟涉嫌吴双双、吴双凤被杀的‘5·09’特大碎尸案，让他们沉住气，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以免出现意外情况……但该分局的刑警却对我们说，市局禁毒总队的刑警找过他们，说已经掌握了花氏兄弟涉嫌贩毒的问题，他们想‘动’这花氏兄弟。我当时就对该分局的刑警说，禁毒总队的人再找你们，你们就说这事儿得与重案队的丁一川大队长联系，没他的话，谁也不能‘动‘花氏兄弟！”
丁一川：“对！你们这事办得好。要不然，‘5·09’案没准真让禁毒总队那帮小子给搅和黄了！”
就在丁一川、汪洋等人分析案情的时候，丁一川接到了总队长国强打来的一个电话。
国强在电话里说：“一川呀，刚才禁毒总队的王钢总队长打来电话，说他手下的禁毒刑警刚‘挂’上两个姓花的兄弟，他们听说你们也在调查这对花氏兄弟，他特派手下的一个支队长赶往你的办公室，当面向你汇报此事，这事儿你看着办吧。总之，不能起冲突，影响了‘5·09’案的侦破进程。”
丁一川：“放心，国总，我自会料理好此事的。”
丁一川刚挂上电话，两个着便衣的中年男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其中一个年龄略微大点的自我介绍说：“我叫齐大河，是禁毒总队的，特来向丁大队长沟通一下，我们准备‘动’花继往、花开来俩兄弟……这事儿，听说汪洋支队长已经知道，想必也向您作了汇报吧？”
丁一川点点头，然后反问齐大河：“你们所说的‘动’，是想把花氏兄弟抓起来吗？”
齐大河：“暂时先不抓，想先‘挂’上他俩。”
丁一川：“这么说来，你们目前并不清楚花氏兄弟的上线和下线？也不清楚花氏兄弟手里有多少毒资和毒品啦？”
齐大河：“是这么个情况。”
丁一川：“那你们想怎么‘挂’上花氏兄弟二人呢？你们找到他们的踪迹了吗？”
齐大河：“目前还未找到。听说丁队手下的人正在调查花氏兄弟的父亲，于是我们就找上门来，特来求援，希望咱们两家联手将花氏兄弟这事儿做扎实了。”
丁一川听后，脸上掠过一丝不悦的神情。
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对齐大河说：“我也听明白了，你们对花氏兄弟的调查刚刚开始，你们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这样吧，我带着我们的人先把花氏兄弟控制住，因为这兄弟二人涉嫌‘5·09’特大碎尸案。没有我的话，请你们禁毒总队的人不要上手‘动’花氏兄弟。我想，花氏兄弟如果真是‘5·09’
案的凶手，到时案子破了，我顺手就会连带着把这哥俩贩毒的案子一并替你们破了，你看这么办如何？”
齐大河想了想，最后只好说了句：“那敢情好，还是‘5·09’案侦破工作重要呀！”
……
在齐大河与同他一起来的那个禁毒刑警走了之后，丁一川立即指示汪洋：“你与继烈马上写好传讯花满乡的材料，迅速上报市局。待市局与市人大常委会沟通好了，只要手续批下来，你们就立即传讯花满乡！”
汪洋、唐继烈二人领命而去。
丁一川接着又给郑家桥打了个电话，向他询问传讯赵长乐的进展。
郑家桥说：“这小子还真关手机了。我让李一然试着给赵长乐家里打了个电话，家里的座机无人接听。”
丁一川：“你们打算怎么办？”
郑家桥：“我和李鸥只有多带点人，连夜赶往项家庄了。不行的话，就在他家附近死蹲死守了，不抓住这小子，绝不收兵！”
……
桑妮不禁用赞叹的口吻对丁一川说：“丁队，你手下有像家桥、李鸥这样的战士，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丁一川没有说话，但是从他坚定的神情上不难看出他对自己手下的信任。
他在想，这个赵长乐失踪了？
难道他家里人知道一些什么情况，有意识地躲了出去？
这个谜团看来只有在抓获了赵长乐之后，才能解开。
桑妮唠叨了一句：“今天晚上这顿肉是吃不踏实了！”
丁一川：“我有一种预感——咱们离破案的日子不远了！桑记者，在‘5·09’案破获之日，我们队要召开庆功会，还要摆几桌庆功宴，到时你一定要来参加呀，那时咱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来他个一醉方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