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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醒思(1)

1999,迎接新世纪

1999年3月的杭州还在春寒中,但是较之北京履冰飘雪,马云还是认为回家乡再创业的决定如此正确。这里没有北京的喧闹,江浙一带更丰富的是集中和发达的中小企业。再创业选址时马云挑中了他在城郊“湖畔花园”的家。阿里巴巴网站成立那天,员工们一时忙碌起来——墙漏水了,大家七手八脚地用马云找来的旧报纸把墙糊好。这就是公司的第一天。18个人,要在这一间民用住宅里干什么?

马云在开业演讲明述是要办一家电子商务公司,目标有三个:“第一,我们要建立一家生存80年的公司;第二,要建设一家为中国中小企业服务的电子商务公司;第三,要建成世界上最大的电子商务公司,要进入全球网站排名前十位。”员工们相互对视,全部人马也就是十来个人加上七八杆枪。从这天起,当教师出身的马云,又开始在公司里像老师一样走来走去,有时手里还拿着根棍子——这一年中国的890万网民数是三年前他开办“中国黄页”时的90倍,也是他心中的“支柱”。到这一年底,美国全球电子商务交易金额达到805亿美元是位居第二位的日本的6倍,10年后,在20世纪末找准了平台和服务对象的阿里巴巴,成长为全球最大的网上交易市场和商务交流社区。在网络上几乎和马云同时起步的,还有——马化腾。2月10日,腾讯公司即时通信服务QQ开通,到2008年已经拥有超过6亿注册用户,中国网民几乎人手一个甚至几个QQ号。

比马云南下更远的,是到南极进行夏季考察的中国第15次南极考察队,其中由10人组成的内陆冰盖考察队兵分几路驾驶3辆240型40马力的雪地车,并于1月8日驾驶单车抵达南极冰盖最高区域DOME-A。这是国际社会自1991年实施南极冰盖断面计划以来第一支“冰盖上的来客”。一路上他们每隔1000米留下一个挂有易拉罐的竹竿,方便折返时雷达的识别,在距中山站1095公里处开钻取冰,获得了100米的冰芯。他们在距中山站1106公里的DOME-A留下的一个标志竹竿,到了2005年中国第21次南极考察队再次路过此地时,还矗立在冰天雪地里,队长李院生看着当年自己和队友们留下的这个标志物泪流满面。

这一年还有一位中国人开始了他一个人的远行,29岁的朱兆瑞到英国读书,当海归进外企是这个时期青年人的就业理想。考入英国理工大学MBA的第二年,英国《卫报》招募两名环球游的年轻人,朱兆瑞没能最终入选,与他同室的英国同学说,这种事只有我们英国人才做到,并且要和他打赌。此事引发了朱兆瑞的第一次环球游——仅用了3000美元。在一次又一次的环球之旅后,他不仅收不住自己的脚步,还把进外企的理想弄丢了。几年之后他开发了一个搜索引擎,专门给中国人提供0美元的国际机票。到了诚信危机考验国人的2008年,这种不需要雄厚的经济能力,只需要头脑和勇气来环游世界的方式一度遭到质疑。他想用走出去看世界来改变中国人的生活方式和思维定式,并以此让国人明白:观念能走多远,人就能走多远。但最可悲的一次经历是,他放出3万张0美元机票,只有8个人相信并进行了兑换。

1999年是中国农历兔年,中国人一向喜爱这种平和而跳跃前进的年份,给它赋予过很多祥和升平的寓意。这一年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史中,又是共和国的第50个生日,在公元纪年中,是20世纪的最后一年,也是担负着21世纪拥有好开局使命的一年。在中南海内,中国领导人喜欢用“大事喜事多,热点难点多”来展望全年。

在这种展望中,共和国总理朱镕基于4月6日访美,进行中国入世前的“最后”谈判。此次谈判由于美方的无限加码,在中国外经贸部部长吴仪和美国贸易代表巴尔舍夫斯基的激烈拉锯后,以无果告终。朱镕基离开华盛顿后,在国会强烈的指责中克林顿不得不拿起电话向朱镕基提出请他返航,这个电话一直追到他下榻的纽约沃道夫酒店。这类电话在此后的几天中再次追到了朱镕基访问加拿大的下榻处,朱镕基回复:北京谈。中国的消费者对于克林顿与朱镕基之间所争执的是什么并没有明确的认识,一个模糊的概念存在于更多的人心中,那就是女人更关心入世后进口化妆品能降价多少,而男人关心的是进口轿车或电器会便宜多少钱。

两国商务官员在北京并没有接着“上回书说”,而是“从头来过”。谈到5月7日这天,还是一筹莫展。这是一个周五,是夜,战火纷飞的南联盟,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里的工作人员和几位中国记者已经疲惫不堪。人民日报社记者吕岩松从巨大的爆炸和疼痛中醒来,发现大使馆成为废墟、他的三位同行新华社记者邵云环、光明日报社记者许杏虎和夫人朱颖不幸遇难。8日凌晨,北约的B-2A重型隐形轰炸机向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发射了5颗名为杰达姆的“联合直接攻击弹药”,颗颗命中这方中国土地,其中一枚穿透钢筋混凝土结构从楼顶上层层穿越下来,在地下室里炸开。

中国人民在5月8日早上,同时从新闻广播和报纸上看到这一消息。中国高层的反应通过外交部发言人朱邦造宣布出来:推迟中美两军高层交往;推迟中美防止武器扩散、军控和国际安全问题磋商;中止中美在人权领域的对话——来自现场的证据表明,这是一次有蓄谋的军事行动,而美国难逃其咎。此番惊人的事件,使中美关系降至冰点。高校历来是抗议游行的策源地,在任何一次民族危难当口,中国年轻的知识分子总是第一支义勇军。在北京,一向都是学潮起点的学院路,各大学学生很快收到了北京市公安局对他们游行示威申请的批复,他们涌进城来,在天安门广场绕场一周,便怒火熊熊地一路抗议至秀水街上总有人排签证的美国大使馆。息声20多年的“打倒美帝”重又被高呼起来,不仅如此,在街上捡到的一些冷兵器也呼啸着飞进大使馆,砸得里面乒乓作响。

西方人不由得将大使馆被炸事件与中美贸易谈判中断联上了,而6月16日美国副国务卿皮克林跑到北京报告美国政府“5月8日事件”调查结果时,称系中情局使用旧地图造成了“意外”,中国人有足够的理由不采信“旧地图”说。

无论政治、军事、贸易局面如何,第3届世界杯女子足球赛已到了决赛阶段,对手正是东道主美国队。帕萨迪纳时间7月10日12时50分,美国有6000多万观众收看了这场比赛,地球另一端的中国已是深夜,4亿人收看了“夜场”直播。上下半场和加时赛双方均未有突破,最后美国以点球险胜,比分5∶4。克林顿告诉中国姑娘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刺激的一场比赛,随后给江泽民写了封贺信,说自己“代表美国人民向江主席、中国人民和中国女足表示祝贺”。他同样收到了江泽民的回函“两国女子足球队赢得了中美两国人民的高度赞扬”。继庄则栋之后,20世纪末,小球再一次推动了大球。

这一年,也是中国人摆脱“三座大山”后的第50年,50大寿在中国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人们盼着1999年10月1日,在天安门广场能看到一场盛大的阅兵式。中国人喜欢看三军部队以及从阅兵现场上空飞过的最新式战斗机,从天安门广场走过的最新式战车、火炮和导弹,现代化的武器比小米加步枪更令人觉得背后有一座坚固的太行。但事实上,阅兵是向全世界展示国家实力,展示出一个革命家和全民族为之奋斗的独立、自由、民主、统一、富强的共和国。

10月1日这一天,江泽民在天安门城楼强调了中国将“继续坚持党的基本理论、基本路线、基本纲领”、“继续坚持‘和平统一、一国两制’的方针”、“继续坚持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基础上发展同所有国家的友好合作关系”。

在这种国策基础上,1999年《财富》把论坛开到了中国上海,此次论坛的题目是:“中国——未来50年”,中国在近20年的巨变使人们无法预测她在未来50年将发生的传奇,因此,60位“全球500强”的老板以及497位各国政经界领袖齐聚上海。他们中间有20世纪70年代来中国“破冰”的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德意志亚太银行首席经济师肯纳斯·S·考梯斯、通用汽车公司总裁瓦格纳等,按照美国国际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格林伯格的说法,“有很多活动在促进经济发展,需要一些时间使经济政策生效。中国的领导人已经种了许多种子,到2000年,这些种子会结果的”。事实上,不到2000年,一些栽培就结出了果实,1999年11月15日,中美之间在入世贸易谈判中终于达成一个双赢的协议,为了躲开记者,巴尔舍夫斯基不得不躲到洗手间给克林顿打电话报告这一消息,这场长达13年的双边谈判马拉松总算跑到了终点。

现在,中国在20世纪末还有一件最重要的家事要做,那就是把漂泊百年的幼子澳门迎接回家。1999年12月19日子夜23时42分,澳门政权交接仪式在新落成的澳门文化中心花园馆隆重开始。江泽民主席在讲话中指出中国政府按照邓小平提出的“一国两制”的伟大构想,成功地解决了香港、澳门问题,这是中国人民在完成祖国统一的大业中取得的重大进展。“一国两制”在香港、澳门的实践,已经并将继续为我们最终解决台湾问题发挥重要的示范作用。中国政府和人民有信心有能力早日解决台湾问题,实现中国的完全统一。

新世纪的第一道曙光在2000年1月1日6时46分首先照耀到浙江古镇石塘,新华社的记者报道说:破晓时分,水面上一阵海螺声悠悠飘来,乘着海风,声声入耳,既美丽又忧伤。海天之间由浅黄而橘黄,转眼腾起万道光芒,映红长空,彩霞满天。

【共和国台历】

第五套人民币

10月,第五套人民币出炉,20元面值的钞票出世。这样一来,花起钱来更有一种大手大脚的感觉。

台湾花莲地震

9月21日1时47分,台湾省花莲西南发生里氏7.6级地震。造成人员和财产损失。大陆东南部省份有强烈震感。大陆愿为减轻地震灾害损失提供一切可能的援助。抗震救灾是人道主义和科技范畴的问题,两岸地震专家都不希望将这一问题“泛政治化”。

中美双边贸易谈判

从4月6日至11月15日,断断续续进行了7个月的中美双边贸易谈判有了结果,中美两国政府代表在北京签署了关于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双边协议,并发表新闻公报。

2000,迈进……

这是新的一年,是新的十年、百年、千年,一切从这一年开始了。

所有经历了向新千年过渡的人都是幸运的。2000年前,中国正值西汉末期,欧洲处于罗马帝国时期并征服非洲的埃及,美洲仅有原始文明,大洋洲处于氏族社会。1000年前,中国的北宋与辽对峙,欧洲的法国、英国、波兰等已建立了自己的王朝,非洲的埃及王国终于摆脱了阿拉伯人的统治,美洲处于奇穆文化时期,而此刻的大洋洲,波利尼西亚的毛利人已迁徙至新西兰定居了数十年。

然而,对于有着古老文化的文明古国,中国的夏商周历史还属于“有史无年”。1995年秋,科学技术委员会(今科技部)主任宋健在一个座谈会上提出为夏商周各代立年的设想。同年年底,成立夏商周断代工程的领导小组,由来自科学技术委员会、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会、中科院、社科院、教委(今教育部)、国家文物局、中国科学技术学会共7家单位的领导组成,聘请历史学家李学勤、碳–14专家仇士华、考古学家李伯谦、天文学家席泽宗作为工程的首席科学家。

1996年5月16日,国务院宣布夏商周断代工程启动。这一科研项目,涉及历史学、考古学、天文学、科技测年等学科,共分9个课题,44个专题,直接参与的专家学者达200人。这项史无前例的文化工程通过研究历史文献,发掘历史文化遗址,鉴定甲骨文等古文字以及整理古天文学记录,以便为夏商周三代确立年代学标尺,理清先秦历史的起承转合和发展脉络,也以此作为继续探索中华文明起源的基础。

项目于2000年9月15日通过国家验收,11月9日正式公布《夏商周年表》。该年表把中国历史纪年由西周晚期的共和元年,即公元前841年向前延伸了1200多年。推定以周武王讨伐商纣王为标识的商周分界为公元前1046年,明确公元前841年以前西周十王的具体在位年代;推定夏商分界年代为公元前1600年,明确商武王以下十二王的在位年代,给出商代前期历史的基本年代框架;推定夏代始年为公元前2070年,提出夏代基本年代框架。

然而对这一工程的批评、质疑从未间断,这样庞大的人类文化工程自然不能面面俱到,甚至纰漏也在所难免,存在争议声是好的,否则学术岂不是成了一项虽然繁杂却过于单一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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