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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世界(7)

上海的下岗职工有幸艺术转身的同时,北京的亏损工厂也在1995年开始了向艺术生涯的转型。中央美院雕塑系副主任隋建国为他的卢沟桥雕塑群寻找制作空间时,在北京东北部的706工厂发现了一个足够大的厂房。于是,他以每天每平方米3毛钱的租金,租用了一个3000多平方米的仓库。他这间高大库房的近旁,还有家叫798的工厂。50年代由民主德国设计的这家军工企业,这些年也陷入改革困境,受隋建国的启发,他的同行们开始在798租房,一间间艺术工作室就这样开始扎堆,后来这里被叫做“798”大山子艺术区,这里是创意产业园区的起点,后来成了时尚及艺术人士无不瞻仰的地方。

1995年被重新认识的还有一些在中外合资品牌租赁过程中被雪藏了的民族品牌,上海家化的美加净、北京日化二厂的熊猫洗衣粉、江苏香雪海电冰箱。被重新发现价值的这些中国知名品牌在合资之前都曾云风一时,在几年前与外方合资后,均被对方买断了品牌使用权并深深雪藏,这是国际公司消灭本土竞争对手的一项策略。在这个当口,上海家化董事长葛文耀决心振兴民族品牌,当他花巨资“赎回”美加净时,中国消费者更熟悉的已经是联合利华、庄臣、宝洁等洋品牌。1962年就竖立起品牌的美加净,30多年后再次起步重整河山。

另一件与中国消费者密切相关的,是一个叫王海的山东农民。这个年轻人有着素来憨厚的中国农民所不具有的维权和自我保护意识。这年春天,法律自学者王海在北京东城宽街一家法律书店发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49条消费者被欺诈可获双倍赔偿的规定引起了他的注意。不久他在北京隆福大厦买了12副“日本索尼耳机”,之后一纸诉状将售假商店送上法院,并成功地得到双倍赔偿。这年年底,中国保护消费者基金会设立“消费者打假奖”,王海在该奖首次颁奖时得到5000元奖金,在他还没有享受到“中国打假第一人”的荣誉所带来的打假便利时,已经被当成知假买假的刁民,媒体也开始不再一边倒地支持民间打假,尽管如此,在他无形的带领下,中国还是出现了一批职业打假者。

假冒伪劣商品年年有,却在1995年成了过街老鼠。这不是来自王海之功,而是出自贾国宇之祸。3月8日,在北京铁道附中上学的17岁女生贾国宇兴高采烈地和家人围坐用餐,她几天后要出国参加英语竞赛,在饯行的餐桌上,卡式炉燃气罐爆炸了,年轻姑娘的面部和双手严重烧伤。一周之后的“3·15”国际消费者权益日上,中国消协收到的投诉中,产品质量问题占投诉总量的66.73%。在贾国宇状告餐厅和卡式炉厂家两年后,获得包括10万元精神损失费在内的27万多元赔偿,这是中国法院判付的第一笔精神损害赔偿金。

这一年对于赔偿问题中国人有了自己的看法,山西盂县68岁的老太太郭喜翠于7、8月间就慰安妇问题向东京地方法院提出诉讼,要求日本政府谢罪并给予赔偿。这一诉状打破了中国长期以来在个人要求日本做出赔偿问题上的沉默。

【共和国台历】

《福布斯》富豪榜内地首发

2月,美国《福布斯》首次发布中国内地亿万富豪榜,上榜者10人。首富是四川养鹌鹑起家的希望集团刘永好四兄弟,第2名到第10名分别是张宏伟、冼笃信、牟其中、张果喜、罗中福、罗西峻、李晓华、热比娅、宗庆后,这10人的财富从6亿元到2亿元不等。

国债违规事件

3月27日,沪市国债期货瞬间盈亏翻覆,损失数以亿计,这一被叫做“3·27”国债期货的违规事件是“建国以来金融界最大丑闻”。“3·27”祸首上海万国证券公司总裁管金生后被以受贿29.4万元和挪用公款240万元被判17年徒刑。半年后上海证券交易所总经理蔚文渊被免职。

中国围棋出了世界冠军

5月24日,韩国汉城,下棋如写诗一般的中国围棋手马晓春夺得第六届“东洋证券杯”世界职业围棋锦标赛桂冠,成为中国围棋史上第一位世界冠军。

庆祝二战结束50周年

这是全世界的节庆,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50周年。5月9日,在俄罗斯首都莫斯科,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出席纪念苏联卫国战争胜利50年大会。在莫斯科卫国战争纪念馆揭幕仪式上,江泽民发表讲话说:“历史表明,所有的国家都应当走和平发展的道路。侵略扩张导致灾难,和平发展才能带来繁荣。”

贺岁片进大陆

年底,成龙和梅艳芳主演的电影《红番区》将“贺岁片”带到了大陆,贺岁片的概念进内地后,大陆导演的《甲方乙方》、《不见不散》、《没完没了》等也没完没了地拍出,岁暮消闲又多了个娱乐项目。

1996,破局

人们在欢度1996年春节的气氛中,照例通过央视的《新闻联播》收看到海外华人庆祝春节的盛况。改革开放以来,大陆有50万人留学、移民到海外。这年11月5日,46岁的骆家辉竞选华盛顿州第21任州长,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华裔州长。他安在州长府的家,距离100多年前他的祖父从中国广东台山吉龙村漂洋过海到美国后,做华工时住过的房子不过1英里。这位在当选后不久即率22位官员出访中国的州长这样形容自己的当选:“我们花了100年,才走完这1英里路。”

年初,每天进出罗湖口岸寻访故里的香港游客在春节期间已经达到13万多人次。大陆居民也开始了节日期间的出境旅行。车来攘往中,北京开始对包括14万辆私家车在内的100万辆机动车实行分号行驶的管理。国家统计局有项调查,大中城市里70%居民有购车的意向。私家车、电脑、住房继80年代自行车、缝纫机、电视机之后成为人们生活理想的新“三大件”。

对于农村来说,1996年初国家教委和财政部启动了“贫困地区义务教育工程”,规定从1995年到2000年,中央和地方各级政府以及社会各方,将投入200亿元发展贫困地区的义务教育、并在21世纪初普及义务教育。这一年,《中国青年报》刊登了一篇名为《背着父亲上学》的报道:16岁的甘肃宁县农村少年李勇,在以全县第4名的成绩考上大学后,背起瘫痪的父亲来到学校,靠打工来支撑学业和照料父亲。两年后,《背起爸爸上学》被拍成电影,海报宣传语为:“这是一个发人深省的故事,因为他背起的不仅仅是一个多病的父亲,他将要背负的是一个沉重而有希望的中国。”

此时,电视上正在播放国际象棋大师卡斯帕罗夫与超级电脑“深蓝”的对弈。但在中国,人与计算机的游戏还远没有玩到这一阶段。5月的上海,国内第一家网吧威盖特开张,可算是人机对话在游戏层面的开始,1小时收费30元。不同于“深蓝”会玩国际象棋,中国网吧的人机游戏以《红色警报》和《仙剑奇侠传》开幕。这年登记在册的网民为15万,次年,拓展为62万,能够登陆的中文站点为1500个。

拓展还在另一个非虚拟空间进行,央视介绍了一位叫朱燕捷的33岁退伍军人,他在国内办起了第一家野外生存俱乐部,开展野外徒步旅行、在模拟的野外环境中攀岩爬山、孤岛生存等活动。朱燕捷的理念是“回归自然、抛弃心理重压,敢于冒险,这是人的本能。一个民族越喜欢探险,这个民族就越能接受挑战”。

种种迹象都使人有理由相信,1996年是一个值得期待的年份。

北京时间7月3日18时47分03秒,中国在西昌卫星发射中心用“长征三号”运载火箭将亚太卫星有限公司经营的“亚太1A”通信卫星送入太空,从此,央视1至8套电视节目能送到全中国每个角落。

电信业也在火箭成功上天的这个夏天发达起来,北京市成为继巴黎、东京、香港、上海之后,第5个电话号码升至8位数的城市。它对北京1000万市民提供了每人一部固定电话、一部移动电话的可能性。一部大哥大在此时的消费包括3000元入网费、150元月租以及每分钟6角钱的通话费。“您打我手机,24小时开机”这句话被这一时期的小品吸收进来,成为炫富者的口头禅。

32岁的广告商张德礼此时正在用相机记录着奉节古城消失的步伐,两条混凝土围堰正在三峡江面上一点点延伸。三峡库区一期水位移民工作正在启动,古城巫山县、奉节、云阳有两万多人需要移民。张德礼的镜头对准他从前司空见惯的古老房檐、黄旧牌匾、狭窄巷道和挑担的行人。6年后奉节老城爆破,张德礼全家搬到了面积是老城数倍的新城,在这个百万人口的新城他继续经营广告公司,收入是过去的10多倍、女儿在重庆一所知名小学读书。张德礼说,移民是改变命运的机遇,也是挥之不去的乡愁。2006年5月,全长2309米的三峡大坝历时13年建设全线到顶,载满张德礼乡愁的老屋老巷沉入水底,平静的水面上泊满货轮。

这年秋天,有媒体发起“10元钱能干什么?”的调查,在被调查的几个城市中,被称为“大团结”的第三套10元人民币引发出人们最现实的感慨。在北京,一张大团结能看一场国产电影,或吃一套包括半只鸡腿、一碗饭、一碟泡菜、一碗汤的中式快餐,或在医院挂一个全国知名级的专家号;在广州,它能买一斤瘦猪肉,4包羊城烟,打车能坐3公里,打面的跑得更多,是10公里。在上海,10元人民币的价值分化得比较厉害,如果把它花在静安寺海上皇宫,也就是半杯进口矿泉水,如果品尝刚刚落户上海的哈根达斯冰激凌,还吃不到半只,而在杨树浦这样的棚户区里,10元钱够六七个人吃一顿饱饭,如果点的只是最实在的盖浇面。这就是1996年,从1994年全国物价涨幅21.7%下降到物价平均上涨6.5%。政府公告说,宏观调控在这一年已颇见成效。

至此,这一年过得还是令人满意的,首都车辆分号限行表示市场已不再疲软,甚至有调查说,这年全国有70%的家庭希望购车,美国说全世界都养不起中国人了,而中国粮库储备为450亿公斤。党的高级领导人更忙了,有84批外宾等着接见、54个国家等他们出访,国内经济正趋向“软着陆”。唯一不甚祥和的声音来自台湾海峡。此前两年李登辉已从美国买来先进武器装备,在1996年的春天,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张万年上将说:“我们将要采取包括军事手段在内的一切手段,坚决维护祖国统一。”于是,台海在这年春夏除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导弹演习,还从美国开来了由“独立号”航母率领的特混舰队,李登辉也放了一句话——“要向不可能的事物挑战”。但是无论美国还是李登辉,都在地动山摇的导弹演习和陆海空三军的强大火力中呈现出一副哀兵之象。此一役后,中国书市上一部名为《中国可以说“不”》的民族主义之作在包括新华社在内的媒体宣传下流行起来,几位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自称代表了民族的精神,并表示每一位爱国者都会向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世界说“不”。它不仅质疑了美国超级大国地位,还猛烈抨击中国国内的崇美思潮。这本书不久占领了中国的阅读市场,还在同一时期被版权输出到美国、日本。

很快,一连串说“不”的图书不断出笼,有貌似探究原因的《中国为什么说“不”》,也有解释原委的《中国还是能说“不”》,影响较大的还有李希光的《妖魔化中国的背后》。对于这种现象,中国读者褒贬不一,有人认为他们是当代中国知识层透过理性的情感抉择,也有人认为这只是极端民族主义者的非理性之作,比较中庸的看法是,这些论述有一定道理。

自从美国文化在1995年以分账大片的形式向中国输出以来,中国观众开始喜欢看这种50元甚至上百元一张票的好莱坞电影。一个叫张伟平的人开始投资电影,他借鉴西方影片造势宣传的营销策略,对自己投资的张艺谋导演的电影进行包装。制造新闻话题、拍卖音像版权、包租飞机造势,千万元轰炸式宣传给张艺谋的《英雄》带来国内外13.5亿元人民币的总票房,揭开了中国内地电影业的大片时代。除了美国,向中国输入流行文化的还有韩国,这个国家的文化策略非常明确,一方面把流行文化产业作为重要的出口商品,一方面把中国古代昌明的文化拿去申遗,占为己有。

香港回归的步伐越来越近,一份隆重的礼物已经在1996年的秋天,完整地由北京铺向香港九龙。这条跨越9个省市贯通中国南北的京九铁路,是中国铁路建设史上规模最大、投资最多、里程最长的铁路干线。

【共和国台历】

丽江地震

2月3日,云南丽江发生里氏7级地震,在唐山地震20年后的1996年,云南省向国际社会发出“欢迎一切人道主义援助”的呼吁。

家电降价大战

3月26日,长虹公司宣布其彩电降价,6月6日,康佳集团跟进,从而引发了降价大战。供过于求使得官方一时难于制止降价风潮,此前,政府面临的难题是涨价热。在凭票供应、物资短缺之后,政府面临更深层次的问题是生产过剩。

冷漠是罪

7月11日,广东雷州12名渔民在海上遇险,在家属万分焦急的请求中,雷州市水产局渔政海监大队队长钟进明确发令“要收费才开船”,僵持数小时后,12名渔民全部遇难。10月16日,钟进等人心冷酷的官员被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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