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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世界(6)

1994,寒热夹杂的躯体

一位长着典型“国”字脸的南方孩子在这一年起步,并且在10年以后长成巨人。

1994年的上海,这位叫姚明的14岁男孩身高已经长过了两米,这位看着“奥特曼”长大的男孩被曾为上海队和国家队篮球运动员的父母要求去看电视上的篮球赛。6月,中央电视台开始直播美国篮球职业联赛NBA总决赛。1949年诞生的NBA已是世界上篮球比赛最高水平的象征。但此时,篮球并不是初中生姚明的理想,他从小希望自己能成为科学家、将军或者政治家。在14岁的姚明进入上海青年队的第二年,中国有了全国篮球职业联赛(CBA),在这种球队直面市场、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体制下,联赛开展得火热,而少年姚明如鱼得水,22岁那年,他所在的上海大鲨鱼队夺得CBA联赛冠军。2002年,姚明接到NBA的邀请,到美国休斯敦签约火箭队开始闯荡NBA。三年后,他又以7500万美元与火箭队续约5年。美国媒体称,姚明是“上海最佳出口商品”,他的美国队友喜欢把这位具有兵马俑相貌特征的中国人叫做“明长城”。姚明是继王治郅和巴特尔之后,第三位签约NBA的中国篮球运动员。中国人乐于看到自己的同胞在NBA打球,而美国人欢心的是,NBA借由中国球星打入了中国市场。这位叫姚明的男孩子在2008年,代表中国队在北京参加奥运会,中国男篮取得了第8名的成绩。

身高只有1.66米的马云,这一年刚进入而立之年,这位杭州电子工学院的英语教师已升任校外办主任,但他心里想的却是辞职下海。他挣扎一年后的下海给无数中国人带来生计、职业或乐趣。辞职后马云到美国考察时才第一次接触到互联网,但他找不到任何关于中国的信息,于是便做了一个简单的网站,两个半小时后收到5封电子邮件的马云觉得“这个将来肯定有戏”。看到发展趋势后,1995年马云在北京通过自己创办的“中国黄页”为商家提供供需信息和订货渠道,并在网络上推销自己的网络产品,因为过于超前,生意并不好。等他打道回府,在杭州开始二次创业时,已经是拥有890万互联网用户的1999年,这个数字90倍于马云刚回国时的1996年,他于1999年用50万元创立了电子商务网站“阿里巴巴”。2008年,中国互联网用户为2.44亿,在阿里巴巴开店的商家达800多万户,这里热闹得仿佛是全球最大的网上集贸市场。阿里巴巴是与Yahoo、Amazon、eBay、AOL比肩的五大互联网商务流派代表之一,肩负起“拉动消费,创造就业”的使命。

2008年2月,在阿里巴巴公司年会上,身材纤细的中年男子马云装扮成白雪公主出场,台下一片欢腾,可他却说冬天要来了,我们要准备过冬。半年后的7月22日,他在奔波于日本、北京、上海、杭州的途中,发出一封内部邮件《冬天的使命》,再次表示全球经济处于困难时期,预计这个冬天会很漫长。

事实上,马云本人即是1994年寒冬的过来人,柳传志、张瑞敏、史玉柱、李东生都经历了1994年的这场寒潮。1994年是联想创业10周年,10周年庆典拖到12月8日才草草完事。这一年刚知天命的柳传志陷入职业生涯中最黑暗的谷底,西方国家向中国出口计算机的禁令因16国集团组成的巴黎统筹委员会解散而失效,康柏、惠普、IBM等国际著名电脑品牌大刀阔斧地进入中国,国内机关事业单位的采购能力受宏观调控的影响急剧下降,人民币的持续贬值使联想进口零部件成本提高。国产电脑全国市场占有率从几年前的67%跌至20%以下,龙头企业们溃不成军,它们放弃了自主品牌经营,做起了跨国品牌的代理——长城代理IBM,方正代理DEC,四通代理康柏,在前一年里,通过汉卡挣了3000多万的史玉柱转战保健品市场。除了电脑,家电业同样受到巨大冲击,中国人开始乐于购买各种洋品牌的冰箱和洗衣机。

在寒潮袭来的这一年里,中国保健品市场却越燃越旺,32岁的史玉柱放弃了理想主义,从此变成一个现实的投机者。史玉柱看中的这一市场,在几方力量的偶遇中显得过于强大——得到马家军秘方的“生命核能”、充满理想主义色彩的太阳神口服液、让人觉得中国男女都肾虚的沈阳飞龙延生护保液、把广告从乡村包围到城市的三株口服液。李经纬到美国去搞拓展,告诉人家其健力宝内销量是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销量总和。这一年的保健品大战充分利用了各种媒体,搅得尘土飞扬。

中国普通百姓所感受到的,既不是“柳传志”们的严寒,也不是“李经纬”们的燥热,人们最切身的感受是蔬菜价格比上年上涨38.2%,肉禽及其制品上涨41.6%,轻工业品甚至出现了短缺,同时人们还经常从媒体上看到国家又出台了种种平抑物价的举措。尽管大家已经熟悉了“入关”一词,也知道在复关进行到第8年中国受到少数缔约方的刁难,中国经济走向全球化正在遭遇艰难谈判。12月20日,中国复关受阻,中国方面宣布既不能享受权利也就不会履行义务,12月31日,美国公布了对一份总价值约28亿美元的中国商品的制裁清单。数小时后,中国公布了一份反制裁清单。

但这并不影响老百姓们的日常快乐,相反,人们还由于“大片”的引进,生活中多了一份兴奋和刺激。11月12日,在零下3度的北京,市民穿靴戴帽全副冬装抢购好莱坞大片《亡命天涯》的电影票。这年8月中国电影公司获准每年通过票房分账的方式进口10部电影。观众抢购的第一部,就是1993年暑期连续6周占据北美票房冠军的电影《亡命天涯》,它在中国创造了2500万元人民币的票房,创下了新中国的票房奇迹。由进口国外大片引发的最大争议就是它是否会冲垮中国本土电影,当时没人想到它还催生了国产大片。10年后国产大片《十面埋伏》、《天下无贼》等年度票房总和第一次达到全国票房总收入的55%,首胜进口大片。

这一年在文体上的新生事物中国足球甲级A组联赛职业化彻底改变了球员的命运,《足球报》、《体坛周报》等体育类报纸开始进入球迷的生活,并在业内引爆一场大战。6月17日,三大男高音的歌声开启了第15届世界杯足球赛,就是在姚明被强令看篮球赛的这个炎热夏季,中国足球迷们好好地过了一把球瘾。整整一个月里,中国球迷起早贪黑赶场般地看完了国内的A甲联赛和美国的世界杯。电视转播还培养了一批中国女球迷,她们更爱看的是脸而不是球,第一位闯入她们视野的是27岁的意大利球星罗伯特·巴乔。女作家池莉写出了这一年中国女球迷的心声:巴乔作为一个男人,他是那么迷人和优秀,是许多女性所倾心的对象。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主导着全国人民政治和文化方向的中央电视台,这一年出现很多新动向,广告时段更为生财有道。11月2日,中央电视台举办了首届中央电视台广告竞标会,孔府宴酒以3079万元夺得1995年“标王”。这3000多万带来的是次年实现销售收入9亿多元,利税近4亿元。标王的成功,使全国在短时间内涌现出白酒企业4万多家。除了这项一本万利的竞标,中央电视台在1994年还推出了《焦点访谈》,这一栏目很快就被观众寄予了“呼吁民生,纠正社会风气”的希望。从4月1日起,中国人的看电视习惯中又加入了雷打不动的收看《焦点访谈》,很快观众就养成了有问题就给这个发挥舆论监督作用、反映社会热点的节目写信的习惯,主持人敬一丹说:大量的信落款很长,具体到某某省某某县某某村某某村民小组,表明他是身居角落里的人,我觉得这是一种很沉的托付。另外,1993年开播了一个轻松愉快的栏目叫《东方时空金曲榜》,在1994年播到第474期时,介绍了由高晓松创作老狼演绎的《同桌的你》,香港大地公司按市场规律包装推出了淡淡怀旧的《校园民谣》,当年卖了近60万张。创作者高晓松说,这是乐界刚刚引进企划这个职位后最成功的宣传案例。

【共和国台历】

大小周末

从3月1日起,中国开始实行平均每周44小时的工时制度,隔一周过一个双休日。每周工作48小时的制度在实行40多年后成为历史。人们把有双休的那一周叫大周末,单休的一周叫小周末,一直叫到1995年5月1日全面实行5天工作制。

《汉语大词典》

4月,13卷本的《汉语大词典》自1986年首卷面市至今终于出齐,大词典共收词语37.5万余条,约5000万字,插图2200余幅。

体彩中心成立

4月5日,体育彩票在国内发行,这又是一处造梦的地方,有人暴富,有人为全民性体育活动不断地提供捐助,还有人因为奖券造假而获罪。

住房改革

7月,国务院下发《关于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的决定》,决定提出要逐步实现住房商品化、社会化。全面推行住房公积金制度,加快住房建设,改善居民居住条件。

三峡工程开工

12月14日,长江三峡工程在湖北宜昌正式开工。三峡水电站年平均发电量最终将达到846.8亿千瓦时。这一项由孙中山提出、毛泽东勾勒,新中国几代水利科学工作者用40年的时间,精心设计,反复论证的宏大工程进入实施阶段。

1995,新起点

这年5月,在北京科研院所和大学相对集中的魏公村有了一个好玩的去处,张树新和她的夫婿投资100万元在这里开办了一个科教馆,这是新中国的第一家民营性质的科教馆,传播的也是1995年世界上最新的互联网科技。这一年,电话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还是奢侈品,更不要说电脑了。但是对互联网有兴趣的人在张树新的瀛海威公司学习互联网知识和上网活动都是免费的,作为对社会的一种启蒙,她对中国科学技术馆提供的“中国大众化信息高速公路”展区、在瀛海威上所提供的北京图书馆书目查询也是免费的。这些都基于这位女性的见解:信息产业是中华民族崛起于世界的一个重要机会。

两个月后的亚特兰大奥运会期间,媒体还从瀛海威得到了几近同步的赛场信息。除了这些启蒙阶段的无偿服务,张树新一直在寻找互联网的赢利模式,但是一些收费项目,根本不足以撑起她那一大摊子。在“瀛海威时空”阅读电子信息,到咖啡屋交网友,逛论坛发言都得首先注册并缴费。1995年中国人的电脑消费是100万台,并已有300多万台家用电脑,而瀛海威有4万网民,可以通过电话线登陆到张树新的网站,然后在嘟嘟嘟的叫声中连接到国际互联网。此时网速是33.6K、一小时收费12元钱。

张树新的真正“成名”,还不是因为她在互联网上的高瞻远瞩和布道精神。在她开业16个月后,同样看到前景的国家经贸委所属中国兴发集团决定参股瀛海威,此举使公司总股本扩充为8000万股,张树新以其2120万元的公司股值,引起社会的关注。在美国,这一年,微软已发展成一家拥有员工1.78万人,年收入高达130亿美元的巨型公司;3月,从美国回来的田溯宁搬来了他的亚信,他选择国家科委一道来普及互联网教育;4月,在美国考察了一圈回国的马云,创立了“中国黄页”网站;这年丁磊也辞职了,第二年办了一家小公司;刚从麻省理工学院毕业的张朝阳在31岁生日这天,带着18.5万美元的海外风投回国创建了“爱特信互联网公司”。10年后,瀛海威因经营不善,被北京市工商局注销,张树新在总结这段历史时认为自己“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尽管此时还是中国互联网的蒙昧时期,但是已经培养起了第一批能够应用网络的人们,他们集中在大学和科研院所。就在张树新成立瀛海威的5月份,北大力学系92级学生贝志诚用一台486电脑在互联网发出一个求助的帖子:清华大学化学系女生朱令半年前突然患了一种怪病,头发脱落,面肌瘫痪,四肢无力。在国内一流医院无法确诊的情况下,这个求助帖子在几个小时内就收到了1500封回复,全球知名专家们有着共同的诊断“铊中毒”。在贻误半年治疗之后,中国医生终于能给朱令对症下药了。贝志诚发帖的这一年,全世界有380多万台电脑与互联网这张大网相连。

互联网落户中国后,中国与世界的连接出现一飞冲天的神速。这一年有着飞速发展的还有一些个人体验。7月25日下午2点35分,上海航空公司飞往深圳的767客机上,胸前扎着暗红色领结的周慧琦挽着发髻,面带微笑地在为乘客服务,这是她的第一次飞行。此前她是上海一家纺织厂幼儿园幼教,由于砸锭减产,她所在的厂家有4000多名员工下了岗。这一年,中国有563万城市职工下岗,只有18位下岗女工变身为周慧琦这样的“空嫂”。周慧琦是从2300多名报名空嫂的女工中幸运的胜出者。她的幸运来自上海航空公司总经理孙仲理的新思维:公司发展需要更多空姐,下岗纺织女工经历过艰苦的工作,敬业精神和对生活的理解会更好。通过再就业工程,一年以后中国政府帮助300多万名失业者和企业下岗职工重新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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