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夜,没有人能看清天琼公子的表情,但萧鸿能够感受到,被他握住的天琼公子的手腕,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开始微微颤抖。
“兄弟,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天琼公子尽量让语气平静,但又找不出适合的理由,解释自己的行为。
萧鸿低声一笑:“所谓的百鸣鸟一族的宝物,就是这个木牌吧?”
自从昨天天琼公子到了望安郡,就一直在与萧鸿搭讪,显然不是因为“投缘”这么简单,或许“百鸣鸟一族的宝物”是个隐晦的秘密,知之者甚少,是以就连送出木牌的天香派也不知道它的本来面目。
“我猜,你偶然得知了这件宝物的所在,也知晓它被留在了天香派,更知道它会被暂时交给择徒比试时、‘免试’的人…”萧鸿一边整理思绪,一边轻声道出,“你得知天香派往年择徒,都是到‘望安郡’。所以昨天,你早就乔装成普通人,前往望安郡的择徒之地,等待有资格拿到木牌的人出现。”
天琼公子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静静地听着,萧鸿继续说出自己的推断:“终于,我在那时被认为是曾经暗闯天香派的人,因此遭到了天香派的围攻。”
“而后铭远出现,不但化解了我与天香派的矛盾,还带来了‘北国秘境’的消息。你知道北国秘境的诱惑极大,我必然想要争夺。”
“而我的实力在天香派这群人之上,又是他们有错在先,送出木牌不但可以缓和关系,而且一旦最后的胜出者是我,这木牌的分量就会大大提高,将来进入北国秘境,也不用担心我对铭远、十一不忠。”
这么长长的一段话说完,萧鸿长长的吐了口气:“我说得对么?”
天琼公子沉默半晌,吐出几个字:“但你所说的,都要建立在‘木牌是百鸣鸟宝物’的基础之上。”
若这木牌只是凡物,萧鸿所说所想,就全都是错的。
但萧鸿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百鸣鸟既然来到望安郡,自然是嗅到了宝物的气息,但为何没有第一眼看出宝物在我身上?它曾说‘有宝物的气息’,如果没有第一眼确定是我,更大的可能,就是其他人身上也有这样的气息。”
按萧鸿所想,天香派保管这枚木牌的弟子随身携带着,自然也有一缕宝物的气息,是以影响了百鸣鸟的判断。
天琼公子又是沉默,而后咬咬牙,没有辩解:“说得好,想不到你的心思如此缜密!”
萧鸿松开天琼公子的手,而后朝沙漠中走去:“你救我一命,也算计我一次…就此别过!”
“就这么走了?”天琼公子却恼羞成怒,几步追了上去,嘴里叫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别想活着离开!”
他拦在萧鸿身前,而后发动了猛烈的攻击,萧鸿出拳,与天琼公子硬撼。
啪!
两只拳头相撞,天琼公子被击退半步,整个手臂酸麻,竟快要失去知觉!
“好强的肉身!”他流下一股冷汗,虽然知道萧鸿实力不凡,却没有料到会达到这个地步。
萧鸿的声音没有任何情感:“你不是我的对手。”
天琼公子脸上发烫,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他恼羞成怒,掌指间一股流光扩散,灿烂若曦。
武法!
萧鸿凝神戒备,天琼公子家财万贯、身世不凡,掌握的武法一定很强。
“这是远古凶兽‘尚付’一族的法,对付他绰绰有余!”这一招给了天琼公子极大的自信,他手中的流光瞬间汇聚,化为一只三头三翼的凶兽,嗷嗷怪叫着,向萧鸿扑去。
“这是…”萧鸿瞳孔骤缩,他看到尚付的样子,已经知晓了此法来历,心中登时一紧。
“碰!”
这头尚付扑击而来,张开三张大口,牙齿与爪子都锋锐无比!
萧鸿双拳发光,一道火光腾然亮起,吸收天地精华,逐渐演绎,而后成为一只拳头。
这是不知名的武法,只被他学会小部分,并不能展现真正威势,但也足够强大!
“嗷!”尚付嘶吼着扑来,它浑身散发着炽光,凶悍无比,带着一股远古气息。
而那只拳头则火光澎湃,宛若自炽焰中升腾而出,挟带着神威,砸向尚付!
“轰!”
萧鸿全力施为,这只拳头击出的同时,火光更胜,不断喷洒在四周灌木上,将之焚烧殆尽。
“这是人族开创的武法吗,从中看不出丝毫凶兽神通演化的影子…”天琼公子也有些震惊,他知晓秘闻,但凡人族独有的法,都是由大能创造,绝无平庸!
当的一声,尚付与拳相击,它的整个身体受到极大冲击,砸断了一排排灌木,且与那一拳接触的位置有火焰迸发,燃烧其躯体。
“呜嗷!”
它似有灵智,疼地大吼,天琼公子尽全力催动,尚付再次振翅而起,六只利爪全部抓向萧鸿!
“呼!”
萧鸿大喝,他控制拳头迎击,那一刹那,心中却有一种不寻常的感受。
“啵…”
那只拳头竟一分为二,且每一个都威力不减,全都击在尚付的头颅。
尚付噗哧一声躺在地上,它的身躯本就被火焰灼烧,此刻就快要吞噬干净,而头颅也沾染了拳上的火苗,它全身炽焰跳跃,片刻被烧了个干净。
“这些火焰竟能滋养我的武法!”
萧鸿震惊不已时,天琼公子已经唇齿发干,这尚付武法为远古凶兽尚付一族的神通演化而来,自他练成以来,无往不利,今日却遭惨败!
“是我没能发挥出它的威力吗。”天琼公子感到一阵无力,心中羞愧无比。
“如今恩怨两清,我依旧不杀你。”萧鸿留下这样一句话,朝沙漠中走去,等天琼公子回过神来,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这是萧鸿的道与义,纵然天琼公子救他是为了那块木牌,可他也要还救命之恩。
一段时间过后,萧鸿已见不到绿洲的影子,他停下脚步,准备在此休息,但又不由暗叹:“百鸣鸟袭击望安郡,就是为了我身上的木牌,过不了多久,想必天香派与正阳派也就都发现了这个秘密。”
“北国秘境,怕是去不了了。”
若真是如此,不但百鸣鸟要找他,就连天香派和正阳派也要找他,仔细想想,一段天大的机缘就这样错过了,萧鸿连连叹息。
不知不觉,萧鸿已经睡着。
等他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收拾干净的房间之中。
“有人把我抬到了这里?”
萧鸿腾地坐起身,木牌并没有被人盗走,自己的修为也没有损失,他稍稍安心,刚站起身,屋门就被人推开了。
“是你?”萧鸿惊讶万分。
这人是宋乔,他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昨天本来想带你走,只是第一次用符咒,再加上情况紧急…”
他很尴尬,脸红到了脖子根:“昨天回来以后,我就坐卧不安,半夜跑到望安郡找你,却没发现你的影子,没想到回来的路上却见你一个人睡在沙漠。”
萧鸿心中一紧:“这里是正阳派?你师兄回来没有?”
宋乔笑着点头:“嗯,师兄也回来了,我们都在等你呢。”
他们说道这里,铭远背着双手,扬着头走进了屋:“哟,兄弟醒了?”
萧鸿凝神戒备,试探着问:“不知有何请教?”
铭远呵呵一笑:“我师父已经全都告诉我了,正午时,记得到派中大殿外比试,分个胜负。”
他一句也没有提及昨天的事,似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说完这些话,转身就离开了。
萧鸿更觉得奇怪,他们非但不曾抢夺木牌,还要给自己一个进入北国秘境的机会吗?
宋乔神秘兮兮,偷偷告诉他一个秘密:“师父已经告诉我,这场比试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四人都可以进入北国秘境,寻找机缘,哈哈!”
萧鸿皱了皱眉,明白就正阳派的盘算:“我初见宋乔与铭远时,还觉得宋乔很机灵、铭远很高傲,现在看来,宋乔很呆,铭远则狡诈。”
木牌是百鸣鸟一族宝物的事,想必铭远已经告知正阳派掌门,而正阳派害怕将自己杀死在派中,万一传出去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毕竟正阳派虽不是大派,但也有头有脸,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实在不愿意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杀一个年纪轻轻、又没有过错的小辈。
但若在北国秘境中,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萧鸿死在那里,传到任何人耳朵里,也不能说出什么。
“没有关系,只要进了北国秘境,我就有办法躲避追杀。”萧鸿仔细思量,决定留下。
反正如今想走,怕是也走不了了。
正阳派掌门岳松,此刻正端坐大殿之上,手捻胡须,听着铭远的禀报。
“这人傻乎乎的,进了北国秘境,一定能顺利斩杀,万无一失!”铭远极为得意。
岳松轻轻点头,认可了铭远的想法:“正午一战,也能看看他有多大本事,毕竟为师进不了北国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