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见长老们之前先去房内更了衣,青黎闲的无聊四下逛了逛,毕竟是别人的宅子,也不好过于莽撞,便在子言所住房间周围四处走了走,子言遣了小资为她领路。
子言好歹是一族之长,他的宫宇自然也是气宇非凡。子言所住之地位于灵狐宫正东方,正面面向灵狐宫宫内,左边乃是明镜般的湖面,湖中有一青瓦红砖的亭子,房后是蔓延至后山的花园,只有右边是一条接近荒芜的青石小道,蜿蜒曲折消失在薄雾中,不知通向何方。
青黎问道小资,“这里可是你们每位族长的殿宇”。
小资道,“姑娘好眼力,我们狐族之人只要继承了族长之位便会移居至此”。
青黎指着有些潮湿的青石小道,“这条路通向哪里?”
小资迟疑,“这——”。
“怎么?该不会是你们族的禁地什么的?”
“这倒不是,其实这条路尽头是竹林小院,是上届族长清居辽养之所,自从族长去世后,小院无人踏足,便荒废了,如今也只不过是一片废园”。
听小资提起子言的父亲,青黎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听说你们上一任的族长深受你们族人爱戴,可有此事?”
“这是自然,族长万事都是为灵狐族考虑,为了族里的事尽心尽力,对族长夫人也是宠爱有加,为了夫人还——”。
小资及时打住接下来的话。
青黎却还是察觉到,“还?什么?”
小资在两位族长身边跟了这么久,脑子还算机灵,快速转了话,“夫人生病时族长还亲自为夫人熬药”。
“看来你们族长对他的夫人真是宠爱有加,你说的这位夫人可是子言的母亲?”
“这——子言族长的母亲并不是这位夫人”。小资想,这事在他们狐族人竟皆知,他也实在没有必要骗青黎。
青黎似乎还想要问些什么,子言已换好衣服,来到他们跟前,族服一穿似乎正经了不少,“你们在说什么?”
青黎道,“没什么,就是随意聊聊”。
子言似是不悦,“阿黎,也没见你平日里有兴致同我聊聊”。
青黎无奈的盯了他一眼,“能有点族长的样子吗?”
子言极其无辜,看着青黎,“你又没教我怎么当这个族长,要不有时间我们好好聊聊”。
说着,子言手指轻浮在青黎脸上划过。
青黎虽然心中恼怒,但是还有小资在,她又不好让子言失了族长的威严,只得狠狠瞪了子言一眼。
子言就知道有外人在她有气也只能自己咽下,才敢如此毫无顾虑的下手。
小资倒是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识趣的看着远处。
子言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去哪里?”
“去见长老啊”。
“这种事你去就行了,我有什么理由跟着,而且我不喜欢跟一群古董的老学究待在一块,我在这等你就是了”。
“要是他们说的不合我意,说不定一气之下我就离了这里,到时候也就懒得再来这里走一趟”。
“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是认真的”。
狐族三位长老都已是白发徐徐,看起来同桃翁年纪差不多,听子言说他们三位在狐族德高望重,地位并不比族长低,因此在议事厅也是同子言并肩而坐。
青黎也是坐在子言身旁,不过几位长老都是见多识广的人,心中有疑,却也没说什么。
其中一位长老首先开口询问了一些关于天界的事情,子言知道这事只是他们抛出的一个话题,顺势答了他们几句,茶过半壶,几位长老还没把话引到正题上。
子言只得给他们丢了个引子,“不知今日几位长老叫我来有何要事?”
为首的镜长老终于开口了,“听说南海的璟姒公主在天界盛世时回来了,可有此事?”
终于来了!“恩,听说鬼门关走了一遭,阎王爷没收她”。
镜长老道,“那还真是万幸,原本族长与璟姒公主关系极好,初闻璟姒公主去世时,族长还为此大病一场,现在可好了,璟姒公主回来了,族长也可安心了”。
“璟姒是我好友,她能活着回来,我自然是高兴的”。
“说起来璟姒公主还是族长的未婚妻,虽然没有白纸黑字的婚书,但你二人两情相悦,也有口头承诺,如今,璟姒公主既然已经回来,我看你们的婚事也该抓紧办了”。
镜长老这话也不知道是何意,但青黎总觉得镜长老这话是对她说的,不过他没明说,青黎也就当做不懂。
但是子言眸色深沉,嘴角轻扬似是讥讽,“镜长老是如何得知我已找回千年前的记忆?我记得我可没让人告知你此事,樱梵又还没回来,镜长老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我在天界的事居然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镜长老知道自己一时失言,却还是面色面色平静道,“前今日恰巧遇见煜一上仙,得知他已经帮你找回记忆。原本就是因为璟姒之死我们几人才决定让人取了你的记忆,如今璟姒公主回来了,你拿回记忆也没什么不妥”。
“我的事还真是劳烦各位费心”。
“族长的事情是族内的头等大事,我等作为族内长老,自然把族长的事情放在首位,尤其是婚姻这种终身大事”。
子言自嘲道,“是啊,你们所做之事全是为了你们的族长,与我子言又有何关系!”。
今天的子言似乎不太对劲,可是镜长老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您是我们的族长,我等为族长所做的事情自然也是为了您”。
“那要是我不是你们的族长呢?!”
镜长老大惊,“族长这话是何意?”
子言不急不缓道,“当年瑄牧带我回狐族,对外宣称我是他的儿子,他死后族长之位也就顺其自然的让我来继承。对此难道你们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你们就不怕我是他在外面随便找的”。
镜长老觉得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却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族长是我们狐族的首领,瑄牧族长行事怎么会如此草率,若是他没有万分的确认,又怎么带你回来”。
“可是狐族都知道,瑄牧族长对他的夫人情深义重,他又怎么会瞒着她在外面生下我?”
“关于你母亲的事,族长夫人也是知情的”。
子言皱眉,“也就是说我母亲确实在灵狐宫生活过?那为何我从未听你们任何人提起过?”
当年瑄牧带子言回来的事情,就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镜长老,镜长老也知道瑄牧给子言虚造的记忆,此时他也只当是子言在外面听见了什么闲言闲语,并不晓得子言已经知道瑄牧所作所为。
镜长老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是碍于青黎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族长,关于你母亲的事乃是灵狐宫的隐秘,这事我们还是稍后再讨论”。
子言知道镜长老眼神示意的是青黎,道,“阿黎不是外人,有什么你说就是了,要是有些事情今天你们不说清楚,那就只有我自己去找答案了”。
镜长老知道子言是铁了心,要是今天不告诉他的话,不知道他又要闹出什么乱子,于是说了些族里人都大概知晓的事情,“原本你母亲是妖,瑄牧堂堂灵狐族族长却与一妖结合,并生下孩子,这样的事是灵族的耻辱,你母亲进门那天起,我们便下了严令,族中自然不会有人提起。也好在你母亲识趣自己离开了,否则灵狐宫也不会有她的立足之地”。
子言明知道这事,可是听镜长老说起,心中难免又是另一种感受,虽然他记忆中的母亲只是虚构的,可是他感受的那份母爱却并不是虚无的。
更没想到这种时候他们居然还在骗他,不过他现在更想明白事情的真相,“我母亲究竟是带着我离开了,还是自从踏进你们灵狐宫就再也没有出去过?这事想必几位长老比我清楚”。
镜长老诧异的看向子言,原本听小资说,子言带回来个姑娘,举止亲密,他们三人初见青黎,也看得出来子言待她确实不同,而这女子身上又有妖气,在他们心中自然就以为,子言同他父亲一样又跟妖魔扯上了关系。
这样的事情他们无论如何是不会允许的,于是当着青黎的面和子言提起婚事,虽然子言骨子里执拗,很难同意他们的提议,不过幸好璟姒回来了,子言同璟姒再怎么着也有段旧情,如果对象是璟姒的话,这事就容易的多。
果不其然,子言对婚事虽然不置可否,却并不上心,他们心中默认的源头也就指向了青黎,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子言会提起他母亲的事情,而且面色不善,让镜长老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你知道了什么?”
子言反问,“你们想让我知道些什么?又不想让我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