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醒来的时候，瑄牧正正襟危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小狐不知道他是早早醒了还是一晚没睡。
瑄牧听见声响，睁了眼，将寻来的果子交给小狐。
小狐自然的接过，吃饱喝足后，小狐拍了拍肚皮，与瑄牧一起踏上走向人间的道路。一路上瑄牧沉默不语，小狐虽然还是个孩子，却也察觉到瑄牧今天的状态似乎与昨日不太一样。
小狐瞧了瞧瑄牧，像是在思考什么，又或是他昨晚太无无礼得罪他了？最终小狐按捺不住好奇心道，“大叔，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昨晚吵着你，害你没睡着？”
“没有”。瑄牧片刻沉默，继而又道，“你为什么一个人去人间，你父母呢？”
“我是阿黎和桃翁养大的，没有父母，阿黎最近不在，无聊了就去人间玩玩”。
阿黎？桃翁？瑄牧想大概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两人。
小狐见他又沉默，问道“大叔，你的家人呢？你昨天说要回狐族，难道你是狐族的人？其实啊我也是狐狸，我们是远亲也说不定呢”。
小狐只是想找个话题，便这么随口一提，可是这话却让瑄牧的脚步顿住。
小狐回头，“大叔，你怎么不走了？”
逆光下，瑄牧的神情看不清，“你叫什么名字？”
“小狐”。
“小狐？”这么不负责的名字。
“恩，阿黎取的”。
“你一直说的阿黎是什么人，她对你很重要？”
“当然了，不过阿黎就是阿黎”。
“小狐，我收你为徒如何？”
“真的？”小狐欣喜道，没想到他第一次走出泷泽山就遇上这么好的人，救了他不说，还给他找吃的现在还有收他为徒。看来这人世间也不如桃翁说的那么险恶。
“恩”。瑄牧的声音情绪莫名。
欣喜之后，小狐疑惑了，“大叔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我们初次见面，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就算你不是什么好人，连几只未成形的妖魔也斗不过，难道我还你怕你不成。既然我们能在这里相遇就是缘分。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好啊”，小狐对此自然是乐意的，“那我是不是要行拜师礼什么的”。
“不必，繁文缛节无需在意，只要你愿意叫我一声师父就行”。
虽然瑄牧这样说了，小狐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因为小狐的突然出现，瑄牧临时改变了行程，同小狐一同在人间逗留了数日。直到大约半月的时间过去，瑄牧收到了狐族来信，将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三日未出门。
第三日，瑄牧终于打开房门，在小狐担忧的眼神下走了出来。
小狐关心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瑄牧已经开口了，“小狐，今日我会启程回狐族，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小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狐族？师父为什么要我和你一起回狐族？”
“你既然是我的徒弟，我和一起回狐族不是应该吗？而且你本就是狐，这也没什么不妥。说不定——你还能在狐族找到你的父母”。
小狐不在意道，“他们把我丢了，我才不去找他们”。
不过要是去狐族玩一阵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桃翁说做人要有礼貌，师父这些天这么照顾我，我自然也是该去师父家拜访，要是师父不介意收留我几天，我还真想去狐族看看”。
“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就住在狐族，我希望你能继承狐族族长之位”。
小狐呆了，几日相处，小狐知道瑄牧是灵狐一族的族长，可是他为什么要自己继承族长，虽然小狐是他的徒弟，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小狐听说过灵狐族是极其古老的种族，他们的信仰是血缘与家族，又怎么会让一个外人来当这个族长。
“师父，你开玩笑吧。就算我是你的徒弟也不能继承你的位置啊”。
“这你就不必担心，只要你愿意就行”。瑄牧心中早就做好了打算，若是小狐不愿意，他便只能再对不起他一次。
经过几日的相处，其实小狐挺喜欢他师父的，瑄牧会给他买人间新鲜玩意，会在他问问题的时候，不厌其烦的解答，会教他法术，会叮嘱他有些事情不能触及。
这种感觉，是师父又像是父亲，虽然小狐没有父亲，可是自从拜了瑄牧为师，他觉得父亲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以前在泷泽山阿黎总是嫌弃他，不愿意和他说太多闲话，桃翁当他是小孩子，在他耳边唠叨不止。
所以小狐遇见瑄牧后，觉得很多事情都新鲜，说不定跟他去狐族也是个不错的想法。可是听瑄牧说去了跟他走了就再也不能回来了，小狐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还有桃翁，还有阿黎，对于小狐来说，泷泽山就是他的家，出来再久，外面的世界再美好，他终究还是要回家的，于是小狐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瑄牧的提议。
“师父，我不能跟你走。阿黎还没有醒，要是她醒来看不见我会伤心的。不过师父放心，等阿黎醒了，我会带着阿黎去狐族看你的”。
瑄牧地小狐的拒绝一点也不意外，道，“那好吧，我也不勉强你，我待会儿就要启程，你去帮我收拾收拾包袱”。
“是，师父”。
小狐应下，就要往瑄牧的房间走去，只是转身的一瞬间，小狐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瑄牧面无表情的看着晕在自己怀里的小狐，眼中的内疚一闪而逝。三日前他接到狐族长老的来信，得知家中变故那一刻，一时间犹豫不决。
瑄牧自得知小狐身份那一刻起，便时不时的记起往事。
不过一开始他就没有认小狐的打算，至于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收了他为徒，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是心中对木晴的愧疚，让瑄牧改了行程陪他在人间游历了些时候。
可是收到信后，想了很久，终于做下决定，即使小狐会恨他，他也在所不惜。
收到信的第二日，瑄牧给白珏修了封信，他曾无意间帮了白珏，白珏许下一件事作为报酬。瑄牧带着晕过去的小狐来到白珏处，道明来意之后，白珏答应了他的请求。
只是白珏初见小狐面貌时，眸中一动。一句‘子言？’脱口而出。
“神尊认识他？”白珏的神情很难不让人这么以为。
“他是谁？”白珏反倒问瑄牧。
瑄牧顿了顿，道，“他是我儿子”。
“既然是你儿子，你为何还要篡改他的记忆？”
见瑄牧沉默，白珏道，“你的家事我不会多问，答应你的事情我也会做到，只是但愿你不会后悔”。
“我这辈子做过太多后悔的事，也不差这一件，也许——这是最后一件”。
白珏无意追究瑄牧的话语代表着什么，深深看了眼躺在榻上那个稚嫩而又熟悉的面庞，在瑄牧的注视下，结了法印植入小狐体内，道，“他的名字，是‘子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