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时候,文家祥拉着文峰的手说道:“小峰,今年过年回来吧。你们不回来就把小峰送回来住几天。”
李小冰应下,然后带着文峰离开。
这次借钱,也算是成功了,不管途中多么的坎坷,最终还是达到了目的,李小冰的心里轻轻松出一口气,但整个心却是更加的沉重了。
文峰跟着妈妈坐上回城的客车,一路上,不停的看着妈妈,忽然发现年轻的妈妈似乎已经不再年轻,从妈妈的双眼中,他可以看出一股深深的疲惫,而且妈妈的双手,看起来比奶奶的手也强不到哪里去。
他看着妈妈的手,看了一会,然后拉到自己的手中,轻轻的揉着,试图把妈妈手上的皱纹揉平。
客车带着半份希望,把李小冰母子俩带回了城里,走进城中,李小冰感觉自己肩头的担子再次压下,仿佛压在自己的心上,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
剩下的五千块,说实在她不想去找父亲借,但这个时候,除了父亲,她还能去指望谁?在这个年代,五千块并不是小数目,无论去哪里,想要借出五千块,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起自己的父亲,李小冰的心里就默默的流泪。她十三岁的时候,就没有了妈妈,父亲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她和弟弟带大,一把屎一把尿的,这么多年父亲没少操劳过,自己出嫁那天,父亲曾经说过:“小冰啊,以后就跟人家过一家了,什么事你得让着点,多为人家考虑考虑,当个男人,都不容易。”
正因为父亲的这一句话,李小冰对文国栋从来都处于极度的理解之中,做什么事都顺着文国栋,从来没有主动跟他吵过一句话,即便两人吵架,也都是她先开口服软。
但这么多年以来,文国栋不但没有因为自己的忍让而感恩,反倒因为自己的忍让觉得自己好说话,变本加厉的纵容自己的欲望,一次次的做出令李小冰伤心的事情。
但她却不能怪罪自己的父亲,那个时候,谁能想到文国栋竟然是这么一副德行呢?
文峰跟着妈妈来到外公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暗。
李天海看到李小冰带着文峰到来,慌忙拉进屋里,先切开一个西瓜。
毕竟是到了自己的家,李小冰也不想在公婆家那么的拘束,拿起一块西瓜吃掉缓解一下热暑。
李天海看着李小冰缓过一口气,然后问道:“小冰,你今天去哪了?”
“我带着小峰回国栋老家了一趟。”
“哦,上午的时候我听说昨天家里去了好多人,听说国栋挨打了,被打的很惨,有没有这事?我今天去看了两次,家里都每人。”李天海问道。
李小冰递给父亲一块西瓜,然后说道:“爹,您听谁说的?”
“我今天出去的时候听人家说的,是这样么?听说带人去的是西关那个老孙家的孩子?”李天海问道。
事情反正已经出来了,而且还不能不让父亲知道,否则就无法再提借钱的事,李小冰只好点点头说道:“嗯,昨天孙大龙带着人去过家里一次。”
“那可是有名的赖皮,你们怎么惹上他了?”李天海很是诧异,自己的女儿,他十分的清楚,他可不相信李小冰会招惹上孙大龙这种人。
“爹,是国栋惹上他的。”李小冰说道。
“怎么惹上的?”李天海问道。
李小冰怕突然说出来父亲的一急,身体受不了,说道:“爹,您先做好思想准备,这回的事情很糟糕。”
李天海说道:“没事,你爹虽然老了,但毕竟也是几十岁的人了,什么没见过?”
“去年的时候,国栋把保姆给欺负了。”李小冰试探着说道。
这句话说出,李小冰能明显的感觉到父亲的鼻息突地加重,她住口静静的看着父亲,片刻之后老爷子缓和了一下心情说道:“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接下来怎么了?”
“赵小雅后来回家告诉了她妈,她妈就带着找来了,要两万块的赔偿,不然的话就去派出所告,我跟国栋商量好每人借一万块。”
说到这里,李天海也基本猜出了接下来的故事,说道:“所以国栋就去找孙大龙借高利贷?”
“嗯,昨天高利贷到期了,孙大龙过来讨账,可是钱还没有凑齐,所以他就动手了!”
李天海叹口气,沉默了少许,然后问道:“那你那一万块是从哪里借来的?”
李小冰说道:“我从敏芝那里借的,借了七千块,剩下的三千是我卖馄饨挣的。”
“敏芝?就是开理发店的那个****芝?”李天海问道。
“嗯”
“你把人家的钱借走了,人家要急用钱怎么办?你到现在还没还给她吧?”李天海问道。
“没呢,不过今年先还了她三千块。”
“哦,我这儿还有八千五,你拿去再添点,把能还的全都还了,老欠着人家的账,不好!”李天海说着就起身。
李小冰忙说道:“爹,你给我五千就行了。”
“怎么?你有钱?”李天海说道。
“不是,您挣钱多不容易,好歹留点应个急。”
“应什么急啊,反正你正做着生意呢,哪会需要钱的话我去找你要就行了,眼下先把别人的钱还上再说,咱们不能老欠着人家的!”李天海转身走进内屋。
文峰看着外公,感受着这一天之中发生的截然不同的两个事情,那么鲜明的对比:当奶奶听到要借钱的时候,直接就拉下了脸,即便爷爷态度强硬,奶奶还是不愿意借,后来实在是逼得没办法了,奶奶才不情愿的把存折拿出来。
而到了外公这里,没等妈妈开口,外公便直接把所有的钱全都拿出来。这一前一后,在文峰的心中,犹如一张黑纸和一张白纸放在一起一样,十分的鲜明。
文峰也知道外公的身体不好,八千五百块钱,他不知道外公得经过多少劳累才会攒下这么多钱。从他记事起,他就看到外公想尽一切办法去挣钱,尽管外公的身体不好,但文峰却从来没有见外公歇过。
李天海拿着一张存折从屋里走出来,递给李小冰道:“先把人家的钱还了,咱们自家好说,只要东子开学的时候,你给我拿来点学费就行了。”
“爹,五千就够了……”李小冰不忍把父亲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全部拿走,若非逼不得已,她不愿开口向父亲要一分钱。
“够什么够!我说过多少次?咱家的人,不能欠着人家的债不还!装起来!”李天海严厉的说道。
李小冰不想惹父亲生气,这对父亲的身体不好,于是便将存折收起来。
收起存折,李小冰到厨房做饭,饭还没有做好,李东明便回到了家。看到自己的姐姐到来,他很是欣喜,李天海不愿意让李东明知道那些事,暗暗地给李小冰使使眼色,三个人一起瞒着正在上学的李东明。
晚饭之后,李小冰带着文峰离开,带着一天的成果回到了自己的家。
文月香在****芝的照料下,不哭不闹,乖巧的很。
看到李小兵回来,****芝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了?”
李小冰微笑道:“终于凑齐了,不用担心了。”****芝也随着放下心中的石头。
就在这时,文国栋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的疲惫和蓬乱的头发进了屋里。李小冰把脸一拉说道:“你还知道回来?你戳的事,你自己还不操心,你把一切都丢给我,我一个女人往哪里去想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