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的老伴这么一问，张雪莲下意识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文家祥说道：“国栋喝酒喝醉把人家给打了。”
“啥？他把人家给打了？我就知道平白无故的李小冰回来不会有啥好事，是不是把人家打得厉害，人家让赔钱呢。”张雪莲听罢一惊一乍的说道。
李小冰听了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只好低下头，等待着老爷子是否会出来解场。
“咋呼啥呢？有问题了就解决问题，不就几个钱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小冰，人家要多少钱？”文家祥瞪一眼老伴，转头对李小冰说道。
李小冰抬头看一眼婆婆，然后对老爷子轻轻的说道：“五千……”
“啥？都五千？这么多钱从哪弄呢？”张雪莲说道。
“你能不能少说几句？”文家祥白张雪莲一句。
张雪莲说道：“我能不说吗？咱们俩就那点棺材本，这一下子都拿出来，将来怎么办？你这个死老头子，干啥事都不往后想想！”
“钱是死的，人是活的！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文家祥的心中也开始升起一丝怒火。
李小冰看着公公婆婆争吵起来，也觉得心里愧得慌，慌忙说道：“爹、娘，你们别吵了，实在不行我就再去别处想想办法……”
“你别说话！”文家祥对李小冰喝一句，转头看着自己的老伴，老爷子就这么一个独子，而且十三年没有回过家，说他不想儿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他已经到了这风烛残年的时候，还无法享受那膝下承欢的幸福。
人到了晚年，还没有儿子尽孝身前，心中的那份孤独，是年轻的人们所体会不到的。文家祥气呼呼的出着粗气，脑中不断想着自己的儿子，不知不觉的便哭了出来。
文家祥一哭，其余三人也跟着哭起来，张雪莲边哭便说道：“你这个死老头子，到老了这么倔，你都不想想自己的孩子的成事，你把五千块给他，他多长时间能拿回来啊？咱们可就那么一点养老钱啊？”
听到老伴还这么说，文家祥更怒，几乎是吼着说道：“国栋不是你亲生的，你不疼他，但他好歹也是我的血肉，他再不济我也得管着他！我就算不管他，我还得管我的孙子孙女呢！”
“好，你厉害，我没有给你生个儿子，你嫌弃了，是吧？你当他是你儿子，他十三年没有回家的时候，有没有拿你当过爹啊？当初我要不养活他，他能长这么大吗？你说话就不能讲点良心？”张雪莲声泪俱下的说道。
“玉环呢？她不是条件好吗？咱们要真有事，就先从她那儿拿点，孩子也是难得不行了才回来的，咱们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家抓走吧！”文家祥知道这么呛下去不是办法，口气一缓说道。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也是一家人，谁家还能没个事儿啊？我不同意！”张雪莲依旧坚持着。
文家祥对老伴的做法实在无语，气呼呼的沉默一阵，抓起拐杖，颤颤巍巍的便往外走。
李小冰和张雪莲同时起身问道：“你干什么去？”
“借钱！你不给我我就去借，我就不信从村东头借到西头借不到五千块！”文家祥一边挣脱被两人抓着的胳膊，一边说道。
“爹，我不要了，您别出去了。我回去再想想办法就行了！”李小冰说道。
“别吭声！你扶着我去！”文家祥对李小冰说道。
“爹，您的腿不好，就别出去了，我去别处想办法就行了，何必这么为难啊？”
“走！扶我出去！”
“走！你往哪里走啊？图你的腿很利索吗？不就是那点棺材本嘛，大不了我不要了，死了不埋了，都让拿走，行了吧！”张雪莲拉着文家祥说道。
听到老伴这么一说，文家祥算是答应坐下，伸手在老脸上抹一把泪，对老伴说道：“咱们的身子骨还算硬朗，再活个几年不是问题，眼下孩子有事了，我能不急吗？他就再没本事，也是你我辛辛苦苦养大的，你愿意看着他住进监狱去？”
“你就是个驴脾气！犟死也不愿回头，我就是担心国栋把钱借走挥霍掉！”张雪莲边擦眼泪边说着。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冰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胡乱花过钱？这要不是急的没办法了，孩子能大老远的跑回来？”文家祥轻轻把文峰拉到身边，生满老茧的手给他擦着泪。
文峰看着哭泣的两位老人，心头也一样堵得慌，若不是自己的爸爸干了坏事，哪里会有今天这一幕的发生？
李小冰红着眼睛说道：“爹、娘，去年的时候我就摆了个馄饨摊，生意还凑合，等干上一段时间攒下钱了，我就赶紧送回来，家里要有什么事儿，你可得托人给我捎个信儿。”
张雪莲也看到了事情根本无法回头，也就不再去想收回的事，边擦泪便对李小冰说道：“小冰啊，不是娘不借钱给你们。国栋的成事你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做娘的，把他养大，他什么脾性我清清楚楚，我就怕你们把钱拿走了，他拿着挥霍，这钱吧，说多也不多，只不过那可是你爹我俩不舍吃不舍喝攒下的，这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事……”
“娘，您放心吧，好歹我也做着生意呢，真等以后急用钱的时候，您托人捎个信，我就再去借，也一定赶紧送回来，只是眼下得救救急才行啊。”李小冰安慰道。
张雪莲叹一口气，看看文家祥，又看看李小冰娘俩，然后起身去别的屋子。
文家祥看着老伴离开，对李小冰说道：“小冰啊，你娘她也是为你们好，你别介意啊。”
李小冰说道：“没事的，爹。”
文家祥深深地出一口气，然后再次拉过文峰说道：“小峰，来，吃西瓜！”
文峰接过爷爷递来的西瓜，递给妈妈，李小冰推到他的面前说道：“妈妈不渴，你吃吧。”
文家祥一看再拿起一块递给李小冰，她只好接下。
文峰啃一口西瓜，闷热的空气，在经过了这么一场争吵之后，不晓得把这西瓜染成了什么味道，总之文峰啃一口西瓜，却品不出其中是什么味道，是甜？是咸？还是苦？又或者根本没有任何味道。
李小冰拿起西瓜啃一口，满心的苦涩。生活中为什么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若是文国栋正经八百的工作生活，或者他不起色心干出那档子龌龊事，今天的这一幕，又怎会发生？
而且即便是到了如今的地步，文国栋还不知所踪，有时候李小冰都怀疑文国栋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若是李小冰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打牌了，就连觉都睡不着了。可他文国栋却能安安稳稳的打一个通宵的牌。
文峰的一块西瓜吃完的时候，张雪莲手里拿着一个手绢包的小包走了进来。走到床边，把手绢往床上一放，然后一层层的展开。
手绢里，尽是些证件之类的东西，她拿起户口本，在扉页的夹缝中抽出一张纸放在眼前看看，然后递给李小冰说道：“拿着吧，这是五千块钱的存折，刚刚到期，还没有去取呢。就这么多了，再多也拿不出来了。”
李小冰接过钱，小心翼翼的收好，然后再次跟两位老人保证尽快的还上。
这一刻，也许文家祥的心中也是苦涩的。
中午，李小冰下厨做了饭，然后陪着两位老人吃完，说了一会话，便向他们辞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