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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都门艺兰记

孔子称王者香,元览称百草长,左氏谓之国香,屈子喻比君子,左思之赋,号为紫茎彤颖,湘叶缥带,杨炯之赋,锡以龙虎嘉名:

是兰也者,固早为先民所重矣。王摩诘贮兰以黄瓷斗,养以绮石;黄山谷东牖以养兰,西牖以养蕙。培壅之法,盖自唐始,至宋而法弥备,自兹以降,艺兰月令种植诸书,遂益为艺林所重。然皆偏于南方,北京苦寒,不能尽适,而都人士之好之者,率委之花佣,任其培植。

间有一二寄闲情于芳草,而亲为调护者,又往往秘不示人,自诩独得。于是艺兰之术,在都门遂成绝技,非若艺菊者之可以赛会观摩也。

往岁读书于啸园,主人所艺兰约数十盆盎,心焉好之;暇辄杂花佣共操作,得以渐窥其法。依法试艺,不尽验,后得吾友指示,始稍稍得之,艺之久,百乃不一二失。盖北京气候,于兰至不适,苟不穷究其培壅、调护、避忌诸法,鲜不日形枯萎者。非厂不自揣,敢以一得,贡诸同好,聊备参考,于是作“类别第一”“避忌第二”“制土第三”“灌溉第四”“施肥第五”“调护第六”“分盆第七”“除虫第八”。

类别第一

兰为多年生草,叶脉并行,根肥厚。成柱状。花五瓣。色分白、紫、浅碧、蜜色。有一梗着一花者,有一梗着数花者。叶带状,宽约二三分,乃至五六分。喜丛生,经霜不凋,多生水涯石隙。花蕊间生蜜露,谓之兰膏。香分奇、妙、幽、雅、甜、浊、清、浓……则随其种而异,要当供之几案,清心一志,如对严师,如亲腻友,徐徐领略之,则昔人所谓“王者”,所谓“国”,所谓奇、妙、甜、浊者,诚莫我欺也。若徒务虚名,而不知清赏,辄曰吾艺兰若干种,吾艺建兰若干盆盎,究其所以为香者,转茫然莫辨,真辜负芳草矣。黄山谷曰:

“一干一花而香有余者为兰,一干数花而香不足者为蕙。”又曰:“花开正月者兰,香清而雅;一干五七花,三四月开者蕙,香浓而浊。”此兰蕙之辨也。

产于浙东者,曰“瓯兰”,产于福建者,曰“建兰”,产于江右者,曰“虔兰”,产于湘浦者,曰“湘兰”……此就产地别之也。

花于春者,谓之“春兰”,花于秋者,谓之“秋兰”;曰“夏兰”,曰“兰雪”者,则花于夏与冬者也。

曰“鱼魫”,曰“玉干”,曰“素心”,曰“紫箭”……则就形状以别之,详于兰谱,吾不暇录也。

今世所重,首推建兰中“鱼魫”一种,花瓣奇白,无红脉,有妙香,花梗特长,叶带较长而宽,肥润有光,俗谓之“素心建兰”,实则较“素心建兰”尤白,不特香异也;最为难得。吾游泰安,岳庙旁一酒肆,肆主艺两盆,已四年,花正放,经主人指点,始识其妙。今已十余年矣,芳香犹觉沾襟袖也。

京师所有兰,多来自江、浙、闽、广,其由京汉路来者,以鸡公山种为最多,香亦清浊不等。吾人选购兰种时,当择其花梗较长,直出叶上,叶面光泽,绝无斑点者,香虽不能甚佳,或不浑浊也。

《离骚》言兰者十五,言蕙者十二,言秋兰木兰者各三,石兰凡一见,而兰、荪、芷、薰、芜、蘼、药、荃、江篱、杜若、揭车、留夷,释者皆谓之香草,谓之兰属,非吾所可详也。吾兹所论,仅就花佣致之京师,花于春秋者言之,固陋之诮,所不敢辞。

忌避第二

兰产于南方,性与北京,惟冬季最为不适,此固尽人知之。艺之者,辄就冬季特置之暖房,薰以炭火,以为可无憔悴矣,而兰之枯萎乃愈甚。盖寒暑之往来,兰固禀其气节以为生者。北京祁寒,兰纵不适,然自秋徂冬,兰固具有抵抗之本能,无须人代为薰炙。兰之枯萎,非枯萎于寒,实枯萎于暖:此一忌也。谓余不信,试购兰二丛,如法植之,一置暖房,一置冷房,则置暖房者,必渐枯,终至萎化。

兰既购置,如法种之,往往朝夕把玩,或嗅以鼻,或拂以手,土皮稍干,辄事浇灌,若惟恐花之不发,叶之或凋者,人之恒情,大率如此。然结果乃得其反,甚有两三日后,即花蔫叶焦,顿形憔悴:此又一忌也。要知兰生幽谷,烟火气原非所习,人频频灌溉,屡屡把玩,炭气既浓,水湿复重,娇弱幽静之质,其何能胜?正如天上安琪儿,不堪人间烟火矣。

艺兰者,种种皆如法,独于水质不讲,兰亦不茂。京师井水,矿质极重,作为饮料,已感不适,况幽洁如兰乎?艺兰而灌以井水,是为大忌。

肥料之为用,在促成开花。自新叶萌茁,至花开放,其间所恃以发荣滋长,全在施肥之力,俾直达于花发。迨花既放,其力已足,切忌施肥。艺之者往往虑花之不茂,蕾已尽茁,犹事施肥,致养料太多,无法消化,驯至停食。肥之所忌,尚有溽暑之日,其理殆同于卫生家之停止肉食焉。

吾艺兰数十盆,虽严冬亦置之冷房。花于来春者——春兰,冬正须水,俾养成春日之花,故冬季忌干;花于秋者——秋兰,至冬凋谢,力已疲,宜稍休息,最忌水摧。冬令冷房,忌阴置,宜于晴和无风之日午,曝一二时,虽置之庭中檐下亦无妨。

京师地高气燥,春风凛烈,实足以重伤芳草,非幽兰所能胜。若出房过早,往往为寒风所侵,不能成长,故立夏节前,忌终日置之庭院。

昔人谓每晨向日行百步,百日后,身特倍健,此道家练气术也,惟兰亦然。艺之者往往不察,晨间每不使受日光,致兰发育不充,不能着花,此一忌也。夏秋夕阳,猛然若炙,人且不胜,遑论乎兰,此又一忌也。艺兰者,于朝气暮气,宜留意焉。至炎夏烈日,入秋霪雨,栽种不实……尤为幽兰之所忌,吾当于后说详之。

制土第三

草木无土不生,尽人知之。土而曰制,则所以为土者乃有别,非恒土也。兰生于三湘七泽,深山幽谷,其土质究何若,非第为古今艺兰者所未尝稽考,即兰谱、月令诸书,亦未之或详;则其为土,亦不过就兰所生长之地,从而掘取,事易而效宏,固无须别制也。京师地味,向不产兰,其土质亦随处不同。城郊者无论已,即在村野,其为土亦分沙土、黏土、陶土、黑土数种,果何者适于兰,何者不适?虽久经艺之者,亦莫能决。有谓沙土较优于黏土者;有谓疏松之黏土较宜者;有谓紫色之陶,视沙土为适者;甚有谓以黏土而佐以河底之泥,参以沙土,兰乃倍茂。吾曾一一试之,皆不验。往岁啸园主人道出岳阳,携土一囊以归,经久考验,迄无所得,遂亦不复研讨。

仅于每盆根际,掬以所携土,而兰特茂。读书至王摩诘“养以绮石,累年弥盛”一语,未尝不深致疑焉。所谓绮石,殆即所谓“上水石”而富有文理者,苔藓满身,常保潮润,以之而养兰,乃弥盛。然黄瓷斗中,固不能贮土。不贮土而能养兰者,古今来仅于垄定庵文中得其略——“闲尝贮兰于松皮败叶中,得花。”吾于是辄以己意制为土,初无大效,艺之久,乃稍稍得之,吾于是不敢自秘,述其法,以为都门艺兰者参考焉。

以松皮杂鸡毛韭叶各一撮,入甕注以水,泡六七日,以杵舂之,使稍碎,然后倾出,除去鸡毛韭叶,置日中曝之,俟极干,研之使碎,略成土状,复曝之,约三四日,置于浓阴,上覆以席,另择陶土中之紫色,若块状之结晶者,北京谓此土曰“胶泥瓣儿”,锤之使碎,搀以沙土,其比例为七与四,置沙锅中炒之,至土热手莫能近为度,亟倾出,覆于松皮所制之土上,其成分为五比三,即制土五斤,松皮土三斤也。俟已冷,搅拌之使匀,然后以草灰入搅之,土始成。草灰搀入之比,为一比十五——灰一斤,土十五斤。

土既成,犹不能即用,应置之盆中,或注河水,或注雨水、雪水,万勿以井水注入。注入之度,以水面出土寸许为度,置日光中曝之,约四五日,将水徐徐倾出,此水宜保存,以备灌溉之用。曝之使干,成块状,黏性已退,燥烈复失,用时击碎锤细,虽枯败之兰,艺之无不活者。以此土植水仙尤佳。

又以松枝烧灰,杂藁灰各半,搀入黏土沙土之混合土中,黏土沙土之比,为七比四。混合土与松草灰之比,为三比十。另以香油数十滴,在水中搅匀,遍洒之,入锅炒热,热散后,亦可植兰;然不若前法之安全矣。

制土既成,栽种犹须讲求,吾当于分盆时详之。然吾犹有不能已于言者,则制土何须费如许工力也。兰生于山野,性至幽洁,其佳种往往得之松根石隙。而松皮之为物,固富于油质者也。以其皮制为土,乃为兰营养所必需。紫色陶土,在北京地层中,总在数丈以下,论其年代,当在北京未有城垣以前,其为质虽莫敢逞臆说,而去其黏性,佐以沙土,当较为疏松而洁净。草藁之灰,为园艺家视为珍品,羼杂其间,当视别种肥料为适。其入火而必泡以水者,一则可以杀菌去性,一则可以汰黏除燥也。吾于艺兰,不主用粪,苟如法制土,则松皮中有养料,草灰中有养料,鸡毛土壤中,亦莫不有养料,虽不施肥,亦无不可。吾见以稠粪水杂麻酱渣滓灌幽兰者矣,秽气冲天,不可向迩,是真所谓焚琴煮鹤者,吾不禁为美人命薄,纵声一哭也。

灌溉第四

吾国向传艺兰月令诸书,于灌溉一法,言之綦详,用于京师,乃不能适。盖其所言,多就闽浙产兰之地言之,与北京气候水质迥别。

北京艺兰,灌溉视闽浙尤要,非第雨量、风力、水湿、寒热……有关于灌溉得失,即花谢花放之迟速,亦莫不视灌溉之得法否也。譬诸饮食、质料、时间、食量……皆得法,则营养足而体躯健;苟不讲质料,不按时间,不拘食量……则饮食转足以伤生而致疾。然则灌溉之于艺兰,尤吾人所当详审者也。

京师气候,三四月间,每至缺雨,此时新草乍萌,灌溉小有未合,兰即枯萎。入伏时少霪雨,视闽浙较易培植,斯则北京气候之有关于芳草者,护花使所不可不知也。

京师饮料,向用井泉,味既咸涩,质尤不纯。自来水虽差强,其水质亦于兰不适。灌兰之水,势不得不取之于河、雨、雪水等。环城河水,源自玉泉,由高就下,各设闸以杀其势,水流既缓,自甚清澈,以之灌兰,较为合宜。夏秋雨量,原不甚足,灌兰所需,颇可敷用。法以养鱼之缸,储存雨水,曝之烈日,蓄以磁尊,严封经年,即可取用。京师雪量,向无定则,光绪末大雪,迄今乃为第二次,以故储存雪水,每感困难。至其存蓄之法,亦须严封经年,始可取用。

灌溉幽兰,最关气节,吾国先哲,析一年为二十四节,有裨于农业者实大,吾于艺兰特取之,述如后:

(一)立春节

此时春兰已着花。土不宜太干。以小磁壶盛水,沿盆边土,微微润之。秋兰盆土如未干至底,仍可不溉。若欲知底土之干否,以手扣盆,音空为干,音实为否。

(二)雨水节

同前。秋兰须于日中曝一二时。

(三)惊蛰节

春兰盆土若干至半盆,扣之之声,上空下实。可润以水,惟不宜多。秋兰同前。

(四)春分节

春兰已无花,忌潮湿,盆半干,可润水,秋兰同前。

(五)清明节

兰无论春秋,盆土勿使过干,每五日须润以水。

(六)谷雨节

同前。润水后,须于正午,移置庭中曝一二时。

(七)立夏节

此时兰始出房,宜浇透水一次。

(八)小满节

时至小满,新草已茁,为艺兰者一大成功,秋兰至此,足征培壅之合宜;春兰至此,足为来年着花之证。惟在此时,以迄入房,调护尤须留意,苟有不慎,非第新草渐枯,即旧草亦有萎谢之虞,吾当于调护节中详之。盆土勿过干,亦勿过湿,若叶上生瘢,即为过湿之证;若新芽尖枯,即为过干之证。灌溉之法,每四日浇水约一升,能常使盆土,自底而上,约三之二湿润,是为至安全之灌溉。

(九)芒种节

北京气候,此时为燥,灌溉较小满,尤须注意其过干过湿,须时时以手扣盆,测其燥湿。

(十)夏至节

酷热之度,视前尤烈,盆土尤忌过干。若遇大雨,只须经受一次,或一日。若连朝阴雨,宜置之通风之处,俾水分易于挥发。

(十一)小暑节

此时空气,较前湿润,乃不患干而患过湿。盆宜置通风处,若燥热少雨,每二日,每盆约需水一升。大雨或大湿一次,必俟干至盆土三之二,不宜再事灌溉。

(十二)大暑节

暑热至烈,郁蒸之气,盆土每易一干至底,甚有晨间扣盆,尚保湿润,至日午即干至盆底,新叶蔫萎者。惟此一节中,只须经大雨或大湿一次。

(十三)立秋节

此时空气渐干,多风,少细雨。兰于此时,乃正需水,每三日须灌水二升,风宜稍避,雨只须经一次。

(十四)处暑节

气已渐爽,多风雨,每五日须浇水一次。除连朝霪雨外,可令其时受雨露。

(十五)白露节

秋兰较春兰尤须勤于灌溉。惟大湿之后,必须大干,始可再湿。

(十六)秋分节

秋兰若已茁花,浇水宜稍减少;若未茁花,浇水宜稍增加:盖前者防花之伤水,后者惧叶而不花也。自夏至节至此,所浇之水,须注之盆中,置日中曝之,经一昼夜,于晨间亲为灌溉。因所蓄之水,性或过寒,故须曝之。若不亲为灌溉,则假之佣奴,或不能详审燥湿,转致偾事。

(十七)寒露节

此时气渐寒,盆土水分之挥散愈易,秋兰宜浇透水或经雨,春兰则不宜透,宜润。

(十八)霜降节

气已寒,风大,兰乃不胜,宜入房。浇水之时间,改为日中,浇后须置日中曝一二时。入房之法,当于后说详之。

(十九)立冬节

气已寒,土中水分之挥发较难,兰根吸水之力亦减,故只宜润以水,不宜透浇。润水之度,每五日约半升。

(二十)小雪节

花房忌暖。惟此时空气已寒,水分之挥发既难,根际之吸水亦歇。若过于潮湿,每至烂根瘢叶,以至萎化,苟盆土不干至底,只须稍润土皮。

(二十一)大雪节

秋兰至此,已不须水;春兰则仍宜微润。

(二十二)冬至节

兰无论春秋,均不宜灌溉。叶上如沾有灰尘,可用细水喷壶微淋之。

(二十三)小寒节

春秋兰均忌浇水。

(二十四)大寒节

秋兰仍不须水,春兰可微润以水。

谚云:“横水不如竖水。”所谓竖者,雨雪也;横者浇灌也。

吾于艺兰,乃独主灌溉者,则以兰为盆栽,气为盆所囿,连经大雨,每至伤根,不若以雨雪水,斟酌灌溉,验其燥湿,审其需否,较为无害而有益。即盆之为瓷,为陶,为瓦,其需水之度,亦须有别。吾前所论,乃专就瓦盆言之,以瓦盆较易培植也。设北京气候,一如闽浙,庭中阶下,均可栽植,则吾兹所述廿四气节,真太多事矣。

灌溉用器,夏秋宜用喷壶,春冬宜用茶壶,一则取其淋透,一则取其任意润湿也。冬季之雪,切不宜培之盆中。

施肥第五

艺兰主制土,不主施肥,吾前已言之。顾肥料之为用,一在促成着花,一在补益盆土,其效至宏,其害亦大。若补剂然,善用之,则精神日充,身体日健;不善用,则燥烈铄精,日形羸弱。吾于艺兰,不主施肥,正为此也。苟艺之者,犹恐盆土之力薄,或不能如法制土,在势乃不能不乞灵于肥料;而肥料之为用,吾又不得不述其详,要在艺兰者,务须详审芳草之果需用否耳。

兰为多年生草,松根、石隙、庭前、阶下、三湘、七泽、九畹、百畮,随在而生,均可繁茂。究其体中,何者为主要成分,何者为特殊成分?

其所需之原素,究为窒,为炭,为轻,为养……吾甚愧吾学之不充,不能详为考验。尝以此请益于农学家、园艺家,其所以昭示于吾者,亦往往示其当然,莫明其所以,直与老圃老农之所谓某时宜入粪,某季宜培灰,为识乃绝类,学识陋浅,吾惟有自恨耳。

往岁避暑西山,山僧植兰十余丛,叶肥劲而短,若建兰,细审始知其误。时吾已得艺兰术,与僧坐浓阴,共话得失,觉暑氛尽涤,心情顿爽。僧亦不主施肥,惟于每年秋季,以松实烧灰,杂土中埋之,兰倍茂,无年不花。

艺兰肥料,向分“速效”与“普通”两种。香油、粪汁、麻酱渣滓……“速效”肥料也;鸡毛水、豆水……“普通”肥料也。欲其花叶之倍茂,以“速效”施之;补益土脉水分及“速效”之不足,以“普通”者施之。或专任“速效”,或兼施“普通”,或仅恃“普通”,屏除“速效”,北京艺兰者,大都如是。其制肥之法,以羊鹿粪或人粪,入于预制土坑中,泡以水,俟发酵,以勺取出,曝干,锤而碎之,入甕中,注水使满,密封甕口,埋之地下,经年,取以肥兰,谓之“浓肥”。以鸡毛或大豆,入水泡之,佐以枇杷核或韭叶,使毛易于腐烂。发酵后,注入甕中,密封甕口,埋地下经年,始可取用,此水谓之“轻肥”。然用浓肥者,根下辄易生虫,用轻肥者,叶上易为虫啮,皆非安全之道也。惟以香油入水,搅拌使匀,封闭甕中,埋之地下,取以肥兰,较为安全。

又以鸽粪杂香油,入水发酵,曝干研细,杂土培兰,叶极肥劲,然多不花。以妇女发中垢腻,泡以雪水肥兰,兰香而芳;然花后辄枯。

吾于万不得已时而施肥料,以香油拌水为第一佳品——浓肥;以鸡毛拌水佐之——轻肥。无不累年弥盛,其余诸物,概屏弗用。述其调制于后:

(一)浓肥

香油四两,入勺煎之,至出烟为度,以预储之雨雪或河水一煤油桶,俟油稍冷,倾之入,以棒搅拌,油渐与水溶,注甕中,埋之地下,地须向阳,经五六十日,即可取用。若埋藏过久,转失其效。

(二)轻肥

以鸡毛一两,撕之使碎,入韭叶一撮,泡碗中,俟毛已烂,除去韭叶,倾入甕中,注雨雪或河水一煤油桶,封密埋之,约年余,即可取用。

以上二者,若每年分盆培土,仍可不用;若隔年分盆,则于第二年用之。用时亦不宜过多,每一次至多不得过一升,过之害,甚于不肥,须慎也。

施肥之法,关乎兰种,秋兰春兰,着花季节不同,培肥时间各异,兹分述之:

(一)春兰

春兰施肥,在立夏节。天气晴明,无风雨,酌浓肥一升,沿盆边徐注,切勿使肥水着根际。此次施肥,可以使新草壮盛,来年着花。

白露节中,施轻肥一次,法与前同。如第三年尚不能分盆时,则白露节中,只须易以浓肥,即可着花。

(二)秋兰

施用浓肥,在秋令花谢之后,因此时新根已生,俾新草于来年得以壮大。立夏节施轻肥一次,即可足用。若第三年尚未分盆,则立夏节须施浓肥一次。施肥之法,亦须沿盆边徐注,忌着根际。

曩于友人处谈艺兰,座中有某君,谓艺兰施香油,每年须四次,每盆每次约油一两,灌根下,兰特茂盛;然多损折,不能久。吾以所制浓肥法告之,某君嫌太薄,不知吾正取其薄也。

三伏及大雪节后三个月,切忌施肥,不特浓肥不能用,即轻肥亦不宜。一则立夏施肥,为力已足,溽暑再施,有停食之弊,每至叶焦;一则白露施轻肥,已足度岁。入冬闭塞,何堪再事发荣。

调护第六

兰之必赖于调护,以北京气候多不适也。气候不适,而求其适,避其所弗适,此调护之所由讲,抑亦护花者最要之任务也。北京冬季严寒,兰质柔弱,实不能堪,于是艺之者,特加注意,置之暖房,薰以炭火,蔽以芦席,若惟恐调之不周,而或为寒气所侵者;然其结果,乃适得其反。盖兰非萎于寒,乃萎于过暖,非北京之祁寒摧之,乃人为之薰蒸摧之也。吾初艺兰,何尝不受此弊,吾曾遇建兰之一种,“玉魫”不啻也。花佣索重值,吾至典春衣购之,置暖房,调护自以为周至,不旬日,花竟萎。翌年,吾调护尤觉尽力,入房前,已抽箭,既置于房,箭渐缩,卒未花。恚甚,置无火之房中又一年,入房仍置之,花特茂,余嗅得妙香,始知花已三四枝矣。自是几经考验,知兰之入房,以吾人所住之房为不宜,以过暖之花房为不宜,北京谓花房,曰“花洞”。

法择向阳之地,掘地深三四尺。上架木为屋,向阳处为窗,高与房檐齐,深至北面丈内外,北面墙较窗低三四尺,围以土墙,上覆席箔铺土,南面之窗糊纸,预以蒲席作帘,以为夜间及风雪日蔽窗之用,内置炭火盆一二具,亦有作苗床者。而以向阳之屋,不置炉火者为最适宜。北京谓此屋曰“上房”。

入房之法,择房中北墙下空地,铺以木板,有地板者更佳。以板为架,置盆其上,兰距地面,约高三尺。盆上以纸书一“南”字,以字向前窗。于其等高,置清水一大碗,每日检视水,若碗水全结冰,或结冰逾寸,是为已寒,须以煤炉或炭火调剂。再易清水试之,以不结冰,或仅结薄冰为度,不必以火终日薰之。大约向阳之房,非至严冬积雪或大风之夜间,不能如此。调剂之后,至日午,如庭院过于严寒,则置之玻璃窗内曝一二时,仍以盆书“南”字者向阳,置之板上,半月后,以“南”字之面背墙,半月后再翻置之,如是更番换转,则盆兰均可饱受阳光,绝无冻萎之患。若置之花房,则自入房至出房,须永不见火,换转,架置之法同前。

吾人居室,火气过重,于兰匪宜,以夜间为甚。故兰放花之际,仅可于昼间供之几案,以备观赏,至夜,仍须移置花房,或冷屋。

兰之畏寒,与年递减,如新购者,在最寒之时,须置之板架最上层,俾盆土不为寒气冻固。碗水若全部结冰,须亟以火调剂。经此一年,第二年仍宜置上层,三四年后,即置之去地仅尺余,亦无所碍。旧草虽枯,在北京所生新草,其具有抵抗寒气之力尤大。

初春选购兰种,以花已抽箭而尚未开放者为佳,兰根须茂密,不稍损折。兰自产地运京,向以蒲席包根际,每包中多杂数丛不抽箭者,此不抽箭之兰,往往有佳种,宜择其根茂密者购之,价极廉,且有不索值者。购置之后,须仍以蒲席包根箭,至家,以净水涤根际,箭勿近手,勿近鼻,如法栽种,灌溉一次,非大干,不宜浇水。栽种法于“分盆”言之。

清明前后,兰盆可于天气晴和日,移至庭中檐下,使曝日透风,约二三时后,仍移之房中。谷雨节移至庭院之时间较长,约自午前九时,至午后三时,惟须安置于西北檐下或墙下。立夏节后,即可日夜置之院中。小满节后,若所居屋宇西北面有长廊者,则架置廊下,俾朝日可以透晒。若无长廊,则择庭前偏西北面空地,以苇箔为花棚,置盆棚下,棚盖可舒卷,晨间卷棚盖,俾受朝日,午间舒棚盖,俾蔽烈炎。日既暮,复卷棚盖,使夜间受露。盖此时新草已萌,调护尤须尽力也。小暑节后,盆土忌过干过湿。三伏须经雨,若连朝阴雨,须移至廊间檐下,俾使透风,切不宜置之屋中,否则立见萎败。新雨骤晴,阳光乍吐,兰尤畏之,故避雨之外,又应避日。若霪雨兼旬,湿霉特甚,兰不得风,往往败谢,则宜以扇扇之。中秋而后,水分宜充,稍干即不花,过湿无蔫谢者,此又护花者所应知也。

棚下置兰,盆勿近地,宜以空盆三四,覆诸地上,架置木板,上置兰盆,向南方,列为一排,第二排较第一排高一盆许,置第一排北,三排四排递高而递北。盆上亦各书一“南”字,逾月转换,俾盆土均受日光。春夏之风,烈风除外,最宜润兰,兰之滋荣,光出叶上,故曰“光风”。若叶乏泽,是缺风润。

总之,调护芳草,须时时留意,一有不慎,往往全盆枯萎,无法挽救。其最宜审慎者,则春之出房,夏之午晒,秋之畏干,冬之忌湿,是也。

分盆第七

蓄兰以盆,为质既殊,其效各异。取美观者,质尚瓷,取易艺者,质须瓦,其在二者间,则质以缸为贵,北京之盆,尽于此矣。盆之别,以形若斗状者为佳,瓦质,形多鄙俗,宜于售盆处定制,制成,不能即以种植,宜于水中浸若干日,再曝之,然后可用。以年分愈深,或曾植他花者为尤无害。盆底之孔,须在两个以上,栽种时且勿堵塞,俾水分过多时,可以渗出。缸质者,釉若“鳝鱼青”或“茶叶末”(二者皆瓷釉名),以年久者为佳,新制绝不可用。瓷制者,种极繁,以“豇豆红”较美。闻乾隆时,曾仿“汝窑”制兰盆,分赠王公,形质绝美,至不易得,吾仅于西城某爵邸见两具,已碎裂,珍品也。同光间,官窑仿“定窑”盆,式与乾隆盆相埒,作斗状,丽不伤雅,华不入俗,可置幽斋,可供广厦,故旧之家,尚有藏者。至若康乾五彩,同光变釉,吾以为过于华贵,非幽人逸士案头清供,转不若瓦缶储兰,较多逸趣。

且瓷盆艺兰,每易伤水,若能按瓷盆内口,定制瓦盆,平时,则瓦盆培养,放花,则套置瓷盆,法至便也。有所谓“宜兴盆”者,式颇奇,植兰尤雅,然颇难得。又有所谓“绿瓦盆”者,釉以“琉璃”,光可鉴人,亦堪植兰。其黄蓝釉者尤雅。

种兰之法,春秋不同,春兰初植较难,秋兰初植较易,兹分述之:

(一)春兰

选择兰种,最要惟根,吾已前言之。法以盆底铺炉渣一层——

北京所用球煤,烧过之后,择其坚硬而不疏松者,京语谓之“炉灰渣”。

上铺木炭小块一层,然后以所制土洒上,力撼之,使土填空隙,至土不流动,土面不露炭块为止。以兰根安置土上,务妥帖,一手提兰叶,俾根勿卧折,一手以土徐徐洒之,随洒随摇撼盆边,直至盆土已满为度。此时之土,因摇撼之力,可以直入根际空隙,俾根均可着土。惟切勿以手按搽,是谓“干种”。

(二)秋兰

盆底亦须如法铺炉渣炭块,铺后勿洒土,预以制土和水成浆糊状,倾入之,至覆没炭块为度。然后以兰根安置妥帖,徐徐以糊状泥自根际倾入,至盆满为止,以架或砖瓦垫盆,使过剩之水,可以渗出,是谓“湿种”。

以上二者,为植兰最安全之法。兰根卧折,兰即枯萎,根不着土,花辄蔫谢,一则以摇撼祛此弊,一则以倾注谋安全,虽已枯之草,未有不活者。其铺炉渣,垫炭块者,所以防水分过多,不梢通洩,致糜根际,兼以除虫也。春兰干种,秋兰湿种者,春忌湿,故济之以干,秋忌干,故益之以湿,湿种须大干,始可灌溉,干种须浇水,宜事浸润,二者不同,实基于此。

兰既如法种植,如法灌溉,则一年之内,所生新草,即可抽箭着花。二年已茂,三年即可分盆。分盆时期,无论春兰秋兰,宜在白露节中。分盆之法,先一日择所分之兰,灌以水,使土湿润,翌日易于倾出。另以竹制板,长六七寸,宽五分,将两侧边刳之使圆,若甚光滑,惧竹刀伤根也。盆土既润,倾出自易,一手扶根际,一手持盆,向下徐震,则兰与土全盆倾出,不稍松散。此时以竹板徐剔根际,务于盘根错乱中,剔剥解析,便成数墩。每墩植一盆,无论干种湿种均可。分盆墩数,视兰茂密而定,最密者可分为八九墩,次者亦可分三四墩。惟根际须着附原根之土,其过松散不能着附土者,往往当年不花。曩见自诩艺兰名手,其分盆之法,以竹刀横切根际,不顾根际盘错,既分之后,十萎六五,此大谬也;其谬在伤根。又所传分盆之法,往往盆须击碎,以便分墩。兰为先民所珍,吾前已言之,先民于艺兰,其盆式之几经考求,几经斟酌,固已甚费心力。王摩诘之“黄瓷斗”,苏子瞻之“白螭斗”,非第形式优美,以之分盆,倾出自易,自是而后,兰盆之为质虽殊,其式无不成斗状者。

后人不察,往往以植梅、植菊……之盆种兰,驯至分盆之际,逞于一击,一何可笑。今请再申言盆式:凡上口特大,底面特小,边墙特浅外凸,盆底之孔在两个以上者,兰盆之恒式也。高至二尺上下,上口较下口大二之一,底孔亦在两个以上者,亦恒式也。其作方斗状,上大底小,孔多者,亦兰盆也。其海棠、梅花、八角等,亦为兰盆,不可用。

兰之分盆,必在白露节中者,春兰在此时,根际已生小胞,为来春着花之证;秋兰已抽箭,正可放花。若过早,则春兰即不花;过迟,则秋花已凋谢,均非所宜。

除虫第八

兰之害虫,有蚁、蚯蚓、蚜虫等,此专就北京一隅而言,植兰书中所述各害虫,吾甚愧不暇钞录,请从略焉。

(一)蚁

为“螘”之别名,北京所有,分赤蚁、黑蚁两种:黑蚁体稍大,赤蚁色赤,亦有黑色者。体分头胸腹三部,群聚而居,内分女王、雄蚁、职蚁三种:女王与雄蚁主繁殖,职蚁主战斗、营巢、觅食,其组织至完备。蚁之于兰,初无若何之大害。惟穴土为巢,育卵其中,至妨根之生长。

(二)蚯蚓

亦名“曲蟺”,体圆而细长,环节甚多,紫黑色,近前端有肉带,平广无节。腹面生小刺,后向,所以助前进而防后退。雌雄同体。常吞食泥土,穿地为穴,能使地中空气流通,足以分解养料,俾植物易于成长,农家谓之“益虫”。兰盆中生此,不特无益,且足以妨碍兰根之成长。

(三)蚜虫

古谓之“兰虱”,为兰花最烈之害虫。有绿、黑、赭三种,形如虱,长半分许,口作管状,刺入兰之新芽嫩叶,吸取汁液,自肛门出蜜液,以养幼虫,蚁多聚而食之,故兰生有蚜虫,蚁必聚族盆土。蚜虫分卵生胎生二期,繁殖极速,为虫类冠。

此外尚有白色小虫,北京谓之“地蛆”。体多环节,长三分许,多足,头作赭黄色,口器坚如铁石,生土中,最为兰害,因其以兰根作食料也;然不恒见。

吾于艺兰,特主制土,烘炙之后,颇可杀卵,土中害虫,自无由生。如仍虑虫生盆土,则于栽种及分盆时,在炭块灑土之后,以白蔹为末,遍洒土中,上安兰墩,虫即不生。白蔹,药名,中国药肆均有,碾为末,即可用。

又盆中蚁穴,宜以羊骨引之出。盆中蚯蚓,以粪水灌出,再以清水浇之。

蚜虫生叶上,宜以石灰为末,遍洒叶上,俟虫灭绝,再将石灰除去,石灰性燥,然绝不伤兰也。若以鱼腥水洗蚜虫,亦有效。又有用蒜捣碎,和水以涤兰叶者,闻亦足以去兰虱,吾尚未试验。

兰盆若永不着地——架置之,地蛆即无自而生。若已生地蛆,土面必现有小土块,若蚁垤然,则须以白蔹煮水,冷后和水浇之,虫即去。

附记

吾草《艺兰》,仅就北京之应如何种植,如何调护而言,于兰谱、月令诸书,至多出入,吾惟不善钞书,简陋之讥,吾特甘之。

吾之所谓北京应如何如何者,或吾之经验尚浅,吾如法植之,有效,他人如吾法植之,或不尽效:此吾固早已言之,所以备参考也。

或有疑吾入房法之过冷者,吾特正告曰:“兰为多年生草,生山泽,松根石隙,经冬不凋。试以山间气候,与北京上房冬间之气候相较,其相去究有几何?再更以豫中黄河南岸产兰之地相较,恐北京上房气候,冬季尤觉过暖;再更以闽浙冬季山林气候,与北京上房气候相较,吾乃不审究差若干度?明乎此,则芳草当无虑其冻毙也。”

又兰一名“多年生草,生山野,高三尺余,叶平滑而光,边缘有锯齿,下部三裂,上部尖长。花冠为管状,色紫,为头状花,香气清远。古人刈而佩之,谓之”都梁香“又一种曰”佩兰者,茎方叶圆,对生,秋初开红花,香气甚馥,古人谓佩此可以已疠。皆非吾之所谓兰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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