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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银色马(3)

我的朋友的工作方法,罗尔斯上校显得很不耐烦,他瞅着他的表说:“警长,你能陪我一块回去吗,我要听听你对几件事的处理意见,另外,我们是否先声明一下,从参赛的名单中取消我们那匹马的名字,可以吗,警长先生?”

“用不着,不必这样做!我肯定会让它按时参赛的!”福尔摩斯的口气很坚决。上校点点头默许了。

“福尔摩斯先生,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望你在荒原上走一走后,到可怜的驯马师的家中找我们,我们再一同搭车赶回镇上去,这样好吗?”罗尔斯上校说。

我和福尔摩斯走在空旷的荒原上,上校和警长先返回去了。福尔摩斯陷入深思之中,他慢慢地走着。这时候,缓缓落下的夕阳,给广阔无垠的草原披上一层金光,晚霞映在灌木丛上,美妙极了。我们却对此不感兴趣。

“华生,我看这样吧。咱们先搁下谁是杀害驯马师的凶手的事,只谈此马的下落。现在,我们假设那匹马在凶杀发生时或之后跑掉的,它会跑去哪呢?马不可能单独游荡在茫茫荒原,因为马天生是合群的,它一定会跑回金斯彼安或到美布里的马厩,这样,它一定会被别人发现的,而不会毫无音讯。另外吉普赛人一向胆小怕事总怕警察来找麻烦,绝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拐跑一匹马的,能不能找到买主都是个问题,我想他们肯定不会这样干的。”

“但是,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匹马会藏到哪儿呢?”

“我说过,它一定是在金斯彼安或美布里,现在既然不在金斯彼安,肯定是在美布里了。按这个想法去找,看看会怎样,这片荒原的土质,警长说既干燥又硬实,通向美布里的那条路面却越来越低,你可以看到一条长长的低洼地带,案发那天晚上路面很潮湿,若是马向那个方向跑了,一定会留下蹄印。”我们的兴致不错,边走边谈,没多久,我们来到那个低洼处。福尔摩斯向左边走,他让我往右边走。我走了近50步时,他向我招手喊我过去。原来他在前面松软的土地上发现了一行蹄印,他从口袋中掏出蹄铁一比,竟完全吻合。

“想象真是太重要了!警长若是有这方面的素质,才能会有更大的提高。我们对情况进行了假设,事实证明我们的假设没错,我们就按照假设继续下去吧!”福尔摩斯兴奋地说。

走过一段湿软的低洼地,我们又走了大约1/4英里的干硬的草地,地形开始下斜,马蹄印又出现了,接着又中断了半英里的路程,最后我们又在美布里马厩旁找到了马蹄印。福尔摩斯先生看到了蹄印,他站在那儿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他用手指点着,有个男人的脚印清晰地出现在马蹄印旁。

我大声说:“马起初是独自跑来。”

“看得出来,是这样,啧,这又怎么解释呢?”

原来两种足迹的方向都是金斯彼安。福尔摩斯吹了声口哨,又双眼紧盯路上的脚印,我却时不时地向一旁看看,我们的跟踪有了收获,我惊喜地发现又有相同的足迹折回原来的路。

“华生,你真行哩,若不是你,我们又得走回头路了。我们可以少走些冤枉路了,现在,我们沿着折回的足迹走吧。”福尔摩斯瞅着折回的脚印说。

我们往回走了一会儿,发现脚印在通往美布里的马厩的沥青路上消失了。在我们离着马厩不远时,突然,从里面跑出来一个马夫。

马夫说:“我们这儿不准闲人逗留。”

“我只想问一个小问题,”福尔摩斯把拇指和食指插到背心口袋里说道,“若是明天早晨五点钟,我来拜访这儿的主人赛拉斯·布朗先生,是不是有些早了?”

“上帝保佑你,你真是个好人。我不能收你的钱,若是我那样做的话就会被赶走,但你尽可以去拜访他,他会接见的,他总是第一个起床。哦,你看,他来了,你自己去问他好了。”

福尔摩斯刚要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半克朗的金币,听到这话,急忙放回原处。一个面目凶狠可怕的老头一边挥舞着猎鞭一边大踏步地向门口走来。

这个有些吓人的老头喊道:“道森,你在干什么!别在这偷懒,快去一边干活去!还有你们,你们这两个年轻人来干什么?”

“先生,能允许我同你说十分钟的话吗,我将很荣幸。”福尔摩斯含笑说着。

“不行!我没空和你们闲扯!听到了吗,还不快走!不然的话,我放狗咬你们。”

福尔摩斯像是没听到这些话,他走上前去,趴在那人的耳边说了几句,那人立刻面红耳赤地狂跳起来。

“扯谎!你是在无耻地造谣!”

“先生,别激动,我们是去你的客厅慢慢商谈呢,还是在这里当众大声吵好呢?”

“好吧,若你们不介意的话,请跟我来吧。”

福尔摩斯微微一笑,显得挺得意。

“华生,等我一会儿,我不久就回来。”福尔摩斯接着说道:“布朗先生,我完全听从你的安排。”

过了大约20分钟,福尔摩斯和那老头走了出来,这时候天上的红霞已经暗了下来。他旁边走着的赛拉斯·布朗面容苍白,额头上满是汗珠,两只手不停地颤抖着,他手中的鞭子如寒风中摆动不止的枝条,他的神情跟先前大不一样,现在的布朗先生傲慢的神情一点没有了,他那畏缩不前的样子,像是福尔摩斯身后的一条狗。

“您的话我完全照办,一切都按您的指示做。”他说道。

福尔摩斯犀利得像剑一样的目光盯着他说:“千万不要出差错。”

布朗先生打着哆嗦地答道:“不会出错的,我敢保证,不过我能否想别的办法呢?”

福尔摩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大笑着说:“不,不用想别的了!至于你要做什么,我会写信通知你,你别想耍花招,不然的话,嗯……”

“啊,一定要相信我,先生,我是一个相当诚实的人!”

“好,我暂且相信你说的话。你明天听我的信吧。”福尔摩斯对吓得哆哆嗦嗦的布朗先生伸出的手毫不理会,转身同我向金斯彼安走去。

“看他一会儿傲慢得不知姓什么,一会儿又像奴才那样卑微,这样的混蛋可真少见。”在返回的路上,福尔摩斯对我说。

“这么说,那匹马一定在他那儿了?”

“这家伙原想虚张声势地把事情赖掉。可我分毫不差地说出他那天早上的行动后,他就相信我当时一直在盯梢,你也注意到那个特殊的方头脚印了吧,布朗的靴子就是那种式样。此外,这样的事当然不是下人们敢做的。我得知他总是第一个起床,据此断定他在早上发现了那匹游荡的马,便去接近它,一发现竟是那匹著名的银色白额马,他肯定是欣喜若狂。因为只有这匹马才能战败他下赌注的那一匹马,没想到唯一的敌手竟落到自己的手中。我又接着说,他开始一闪念想到要把马送回金斯彼安,走到半路又陡生歹意,想要让这马一直藏到比赛结束。这样他又折回来,并把马藏在美布里,我把这些细节都说给他听了,他只得承认了,并央求说他是一时的糊涂才犯了法。”

“可是马厩不是搜查遍了吗?”

“啊,像他这样的老混子,有的是办法。”

“既然他为保护自身的利益伤害了那匹马,可现在把马还留在他手里,岂不让人担心吗?”

“我亲爱的华生,你尽管放心,他一定会像保护自己眼睛一样爱护那匹马,因为他明白受警方宽大的唯一希望就是保证那匹马的安全。”

“但是,我觉得罗尔斯上校是一个不肯宽恕别人的人。”

“这件事不取决于罗尔斯上校。我们不是皇家侦探,就没有责任把事情完全讲出来。我们尽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或多或少地说,谁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华生,你看出来了,上校对我们并不友好,因此我不想告诉他他的马有了下落,先和他稍微开开心。”

“除非有你的许可,我不会随便说的。”

“这同杀害驯马师的事相比,真是不值一提。”

“你打算追查凶手吗?”

“不,我想今晚我俩连夜返回伦敦去。”

福尔摩斯的话真是让人感到意外,我们来这儿才几个小时,一开始调查就干得这么漂亮,现在竟然要放手回去,我真是不明白。一路上我问了他几次,而我的朋友不肯回答回去的原因。当我们返回驯马师的住所时,上校和警长早已在客厅等着我们了。

“达特门的新鲜空气真令人心旷神怡,只可惜我和我的朋友打算连夜返回伦敦了。”

警长听了他的话张大了嘴,上校轻蔑地瞅着我们。

“这么说你们对抓住凶手已经丧失信心了,”上校耸了耸肩,又说,“先生们,我很抱歉,请你们过来做你们不能完成的事情。”

福尔摩斯淡淡地说:“抓住凶手,是难度不小,但我相信,你的马肯定会参加星期二的比赛,你不用多考虑,你只要另请骑师就行了,另外,我需要一张斯德瑞格的照片,好吗?”

警长从一个信封中抽出一张照片递给了福尔摩斯。

“亲爱的格瑞戈里,你把我需要的东西事先都准备齐了,请您在这儿稍等片刻,我想问女仆一个小问题。”

“我不得不说,我对这位从伦敦赶来的顾问深感失望,”我的朋友刚一出去,罗尔斯上校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看不出他来这儿之后有什么进展。”

“至少他已经向你保证那匹名马会参加星期二的锦标赛。”我对上校说。

“他是向我保证过了,但愿他能找到我的马,让它参加比赛,那样的话我就不会贬低他。”

我正要驳斥上校,福尔摩斯走了进来。

“先生们,我已经准备好回到达米斯多哥镇去了。”他兴致勃勃地说。

在我们上四轮马车时,一个小马倌给我们打开车门,福尔摩斯像想起什么似地,走近小马倌问他:“你们的围场里有一群非常可爱的绵羊,谁在照料它们呢?”

“是我呀,先生。”小马倌挺神气地回答。

“最近你有没有发现它们有什么情况。”

“先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不知怎么的,有3只绵羊的脚有点瘸了。”

福尔摩斯咧开嘴轻轻地笑了,他十分满意这个回答,得意地搓搓手。

“真是料事如神,华生,我猜测得没错,格瑞戈里,我想你最好注意一下羊群中的这一怪异现象吧。车夫,咱们走吧。”我的朋友说道。

罗尔斯上校的表情仍旧同先前一样,对我们的能力表示怀疑,但从格瑞戈里警长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他对福尔摩斯的话十分专注。

警长问:“你觉得这事情很重要吗?”

“相当重要。”

“另外,还有别的要注意的问题吗?”

“还有狗,那晚上狗是不是有怪异的反应?”

“这正是让人感到迷惑不解的地方。”歇洛克·福尔摩斯接着提醒道。

过了四天,我和福尔摩斯乘车到温彻斯特去看维塞克兹杯锦标赛。罗尔斯上校如约在车站接我们,我们搭乘他的马车到城外的跑马场去。一路上,上校面色阴沉,态度冷淡。

“直到现在,我的马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上校怒气冲冲地说。

福尔摩斯的回答不紧不慢,“我想见到它时,你总该认识它吧。”

“我同赛马打交道快20年了,还从未有人问过我这样的问题。”上校不满地说,“连小孩子也识得银色白额马的白额头和它那斑驳的右前腿。”

“赌注的赔率是多少?”

“这真让人摸不着头绪,昨天是15∶1,今天却成了3∶1,你看,跌了这么多!”

“嗬!这么说有人知道了消息。”福尔摩斯说道。

马车驶到看台的围墙边,墙上贴着参加赛马的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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