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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淫贼再现形

藏经阁的大门没有上锁,徐允恭伸手轻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他和顾烟萝以极快的身法入内,重将门关上。藏经阁内点着两支蜡烛,里面陈列着许多书架,看样子都是一些寒山寺收藏的经文典籍。

二人暗暗生疑,因何这里点着蜡烛却不见人?一边四下里打量,阁内三面墙上并无窗户,只有东墙高处有一个圆形的气窗,心里不由纳罕。

徐允恭道:“那妙仁说藏经阁正对着我们的南墙并无窗户,这话显然不错。然而那情景却是我亲眼所见,难道我在做梦不成?或是看花了眼睛?”

顾烟萝道:“你所见的情景既然发生在这里,咱们就仔细检查一下南墙,看有没有一扇窗户被书柜遮去了。”

徐允恭见墙角处立着一幢很大的古色古香的柜橱,他使尽全力,却无法将柜橱挪开。

顾烟萝有些丧气的摇了摇头,忽又心生一念,“难道墙里藏有一个密室?”

徐允恭摇头道:“我方才已暗中丈量过这堵墙的厚度,的确很厚,差不多有四尺。但要在墙间辟一个可供男女作乐的密室,似乎不太可能。”他说着,只觉眼胀鼻酸,颡额发烫,心想莫非真是自己见鬼了。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推门声,二人急忙在柜橱内侧隐蔽起来。

进来的是一名小和尚,抱怀一大摞的书籍,看样子是来整理经书的。他好似有什么伤心事,一边整理,一边流泪,最后干脆蹲在地上呜咽抽泣起来。

徐允恭和顾烟萝见此情景,很有默契的达成一致想法,也许能从这小和尚口中探得一点虚实。

二人急闪而出,小和尚正哭得伤心,忽闻耳畔风声骤起,一眨眼的功夫,身前已出现了一男一女。他大惊失色,张口结舌。

“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徐允恭用很温和的语调对那小和尚道。

小和尚身子不住寒颤,好不容易才平复了情绪,“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顾烟萝道:“小师父莫要惊慌,我们是到寺内找人的。”

“找人?”小和尚一怔,“你们有什么人失踪了吗?”

这回轮到徐允恭和顾烟萝二人惊讶了。徐允恭问道:“难道你知道周府的丫鬟来到贵寺失踪的事情?”

小和尚茫然摇头,“我不知道周府丫鬟的事情。实不相瞒,我到这寺内出家为僧,就是为了寻找失踪的未婚妻。”

从小和尚的讲述中,二人得知,小和尚原名乔宗耀,原本定好三个月前的初八日与未婚妻李婵儿共结百年之好。谁料出嫁的前一天,李婵儿携丫鬟到寒山寺上香,忽然失去了踪迹。据陪同的丫鬟讲述,李婵儿在上香完毕欲离去时,一位僧人拦住了她的去路,称她面显凶兆,若不及时破解,婚姻必遭不幸。当时李婵儿十分诧异,一位素不相识的人,居然知道她即将成婚,于是便信了那僧人的话。那僧人将李婵儿带到了偏殿外,称只许她一人入内,丫鬟需在外头等候。李婵儿于是让丫鬟留在殿外,自己随那僧人进殿。丫鬟左等右等不见小姐出来,实在等不及了,便硬闯了进去,谁知里头根本不见小姐的踪影,连那僧人也消失了踪迹。

丫鬟哭着回家禀报此事,两家人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到寺内要人,方丈将寺内所有弟子召集到一处,让丫鬟辨认是哪一位带走了他们家小姐,丫鬟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又一遍,却并未发现当日所见之人,结果反被方丈抢白一顿,怒斥她诬蔑佛门弟子,有辱寒山寺的清誉。丫鬟满腹委屈,又觉得对不住小姐,当晚回去后便悬梁自尽了。

李婵儿的失踪成了一件无头公案,官府也无能为力。乔宗耀实在不甘心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就这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干脆到寒山寺出家为僧,暗中查探未婚妻的下落。

“想不到这佛门圣地,居然藏污纳垢,隐藏着如此不堪的秘密”,顾烟萝黛眉颦蹙。

徐允恭询问乔宗耀:“你在寒山寺有一段时日了,有查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乔宗耀凄然摇头,“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婵妹一点消息都没有。”他语气微顿,道:“倒是无意中听说,在婵妹失踪前,曾有两个年轻女子在这寺内不明不白死去。一个姓黄,一个姓林。据说姓黄的是失足跌落放生池,姓林的是突发疾病而亡”。

“莫非又是亵渎佛祖的****和尚?”徐允恭的脸色凝重起来。

顾烟萝目光一凛,血色迅速从脸上消褪,“会不会,与睦都他们有关?”

徐允恭陷入了沉思,像是自言自语道:“周府命案,何田田失踪,还有三个月前李婵儿姑娘失踪,这几宗案子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顾烟萝努力平复了神色,“如果李姑娘的丫鬟没有说谎,那么偏殿内必定也有暗道,没准与方丈禅房内的暗道是相通的。”她询问徐允恭,“咱们要不要去偏殿瞧瞧?”

徐允恭略一沉吟道:“现在看来,何田田是周府命案的关键人物,咱们应该顺着这条线索追踪下去,拖延的时间越久,查找的难度就越大”。

顾烟萝微微点头,“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二位是官府派来的官差吗?”乔宗耀忽然跪了下来,冲着徐允恭磕头道:“官爷,求您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啊!”

徐允恭忙将他扶起,道:“我们不是什么官差,只是前来寻找朋友的,如果有李姑娘的消息,我们一定会及时告诉你的”。

二人向乔宗耀要了两根蜡烛,问明了偏殿的具体方位,便出了藏经阁。

偏殿的门没有上锁,二人潜入殿内,阒寂阴森,幽黑一片。徐允恭将蜡烛点亮,有微弱烛光闪出。二人借着烛光四下搜寻,发现右侧角落里有一个洞口,走近一看,里面是盘旋而下的石级,他们走下了九十九级石阶,底下是一溜长廊。徐允恭手擎蜡烛一晃,顾烟萝“啊”的一声轻呼,不自觉地往他身上靠,徐允恭顺势伸出手臂环住她的柳腰。

廊柱上有血红的“森罗十殿”四个大字,廊内栩栩如生的雕像狰狞可怖,让人掩面不敢多看一眼。且在地底下,天阴地潮,更增添了三分阴森恐怖之感。他们沿着走道次第看去,第一殿内见十来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手足被巨钉钉于铁柱之上,颈戴铁枷,浑身都是刀杖伤痕。挨着的殿内有一妇人被罩于铁笼之内,一青面夜叉正用沸汤对着她浇下,皮肉溃烂,惨不忍睹。右旁一殿,一对****男女被绳索捆绑在铜柱之上,乱刀刺向彼此的身体。还有一殿内,一女子被大石臼碾压,身如齑粉,血流凝地。一路看去,受刑的男男女女垂死挣扎,惨呼哀号,其状恐怖至极。

顾烟萝只感到浑身一阵阵的惴栗,她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的往徐允恭怀中缩了又缩。

森罗十殿的尽头有一扇朱漆小门,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徐允恭趴在门上倾听,外头没有动静。顾烟萝暗运指力,陡然点出一指将门锁击落,门外面是一段曲曲折折的长廊。廊里黑幽幽,只有转弯抹角之处吊着一盏半明不暗的油灯。二人慢慢走着,不时回头张望,四周一片寂静,甚至连自己呼吸的声音都微微听得出来。走廊的尽头又是一扇朱漆小门,隐隐有说话声从门的另一端飘了过来。

是两个男人的对话。一人的声音带着怒意,“你是怎么看守的,居然让那么一群人闯了进来?”

另一人道:“他们说来找人,我没有理由阻拦。”

方才说话的人声调忽的拔高,“都是那个臭丫头闯的祸,她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反抗。师父想要的女人,还没有到不了手的,那个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何小姐,都要乖乖躺在师父的身下。她一个粗鄙的丫鬟,师父看上她,算她的造化了。”

另一人又道:“你不该骗她,你答应事成之后,会有办法让周家少爷娶她的。结果闹出了人命,她能不憋着气来找你理论吗。”

“他们家出了命案,与我有何干系,闯入周府行凶杀人的又不是我”,那个霸道的声音又响起。

“也罢,先好好整治她一晚,明日再陪师父练功,哈哈哈哈……”淫邪的笑声响起,听得人头皮发麻。短暂的沉寂后,那发出笑声之人又开口了,“今晚来的那几个人里面,还有你的仇人”。

“什么人?”对方问道。

“那个害得你当不成男人的漂亮姑娘”,那人悠悠道来。

“那个贱货!”另一个愤怒暴戾的声音炸开来,“她把我害成这样,我非折磨死她不可!”

“师弟,消消火,谁让你拈花惹草,惹到人家魏国公的宝贝妹妹头上了”,说话之人嘿嘿阴笑起来,“当不了男人没关系,师父要送你去一个好地方,你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果然又是那帮淫贼”,徐允恭听得冒火,几乎就要破门而入,手臂却被顾烟萝用力拽住。顾烟萝压低嗓音道:“千万不可莽撞,当心打草惊蛇。此时不宜动手,还是先回去吧”。

徐允恭听她说得在理,强压下怒火,二人沿原路迅速返回。

一路上,二人谁也没有出声,直至来到居住的房门口,顾烟萝正欲抬腿迈入,却被徐允恭猛地一拉,跌入了他的怀中。

“快放开我”,顾烟萝担心被人看见了笑话,想将他推开,谁知被他的双臂更加用力的圈住,动弹不得。

“小萝”,徐允恭的声音有些沙哑,胸膛剧烈起伏着,“忘掉过去那些不愉快吧。相信我,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你幸福”。

顾烟萝将脸颊贴着他那温热的胸膛轻轻呢喃:“我当然相信你的话。我没事的,别为我担心了。”

徐允恭稍稍放下心来,他不舍的放开她,“夜深了,快去休息吧”。

徐允恭看着顾烟萝将房门关上,房内的烛火亮了,又熄灭,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一骨碌爬起来,想到外面透透气。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徐允恭看到一道人影闪过,消失在屋檐处。他亦快如飘风,跃上屋顶,放腿疾追。

那人影掠过连绵的屋脊后,飘落在一片杂林中。月光下那一袭白衣、飘然若仙的身影,徐允恭无需看脸,也知道是顾烟萝。紧依杂林之旁,有一座茅草农舍,顾烟萝四下打量一阵,直奔那农舍而去。徐允恭满心疑惑,也悄然尾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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