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魔兽头颅滚落下地,循着地势滚往数丈外一颗参天大树,撞得大树不住颤抖,叶落纷飞。
王二已经就近怀扑魔兽脖颈,对着怒飙鲜血的脖颈大动脉张口狂吮,补充气血。
躺倒在地、动弹不得的我头脑昏沉,意识迷糊。这是精神力损耗过度的症状,神识已伤。起码需要半个月时间的打坐凝神,才得恢复。这还是算上食用相思树根能大补精气亏损的效果,如若只靠打坐凝神,恐怕一年半载的时间也难以恢复如初。但这魔兽喷来的寒冰之气已经深入脏腑,可却怎么化解?看来也只得向王二学习,饮鲜血、啖生肉。
不多时,王二来到我身边,脸色已稍微好看一点。王二将我提到魔兽脖颈处,抓住我的头发,将我嘴巴对准正冒血水的动脉处按了过去。他亦将嘴凑往另一处,继续吮血。
鲜血入肚,冷意顿减。我立时将血气引往经脉脏腑,驱散寒气。
待得胃胀肚圆之时,寒气已消散丝许,我亦感应回归,能稍微动作。这时,体内寒毒和胸骨断裂传来的撕心剧痛令得我颤抖不止。只得强自忍耐。
此时的王二已经破开魔兽的脑袋,在里面摸索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颜色墨黑的晶核,正是魔兽的魔核。
王二将魔核拿到鼻下闻了闻,就又走了回来对着魔兽的身体开膛破肚。
王二还真是个惹麻烦的主。这次要不是全靠运气帮忙,躲过一劫,不然现在研究尸体的就不是我们,而是这魔兽了。
这一架,我们打得是糊里糊涂,莫名其妙。王二这次撒气撒得毫无道理。这魔兽明明并未因为实力高于我们而无缘无故的直接打压,还算客气。谁成想因为王二的撒气还是打了起来。
我们甚至连这魔兽跟那灵兽是什么关系都不清楚,说不准这魔兽还是来寻仇滋事的都不一定。
只得感叹,这魔兽死得冤。
不过,这头魔兽的出现也令我产生了新的疑问。这两个月我们的足迹遍及后山深处百里,可我们却从未曾遇见过有灵智的兽类。难道是在我们足迹未至的森林更深处?抑或因为阵法禁制或者幻术惑目致使目前我们实力所不能看透,事实就是——魔兽原来一直就在我们身边?就像这灵兽洞府一样,若不是禁制被破,谁能发现?看去也只是万千普通山谷中其中一处而已。
这个世界确实不简单,迷雾重重,令人越想越心惊。看来以后更需小心谨慎行事。
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过于谨慎,以至于胆小怕事。似乎内心深处是害怕面对这个世界,怕失去这个世界?怕失去对这个世界探查的资格?也就是怕丢掉性命?因为这个世界的奇特,似乎我所一直追寻的真相就在这个世界。可我还不曾得到,何来失去?我这一世选择的是谨慎小心,可不是胆小怕事。
如此看来,是时候该出外见见世面了。以免疑惑渐增,导致我困惑顾虑过多,见风就是雨,杯弓蛇影般老是自己吓唬自己,整天过得心惊胆颤。如此军未行,已失气;不可取。
另外不知道村民的失踪是否跟这魔兽有关,但死无对证,无从着手。
王二杀它这事稍显鲁莽,留下活口或者不与这魔兽动手,而与他交好,说不定还能套听些有用的信息出来。眼下还得担心魔兽有否同伙寻来,得赶紧收拾趁早离开才是。
当下我跟王二商量此事,却是“既然敢称山林之王,那这片山就他最大。最大的都被宰了,还有什么好怕。”
这话令我无可反驳,“那你去将相思树根取来,我要借它疗伤。”说完我就艰难的朝着山谷走去。
如此,我俩在这山谷呆了整整半个多月,休养生息。
经过与魔兽一战,似乎对于燃烧自身血气的后遗症感到后怕,王二决定以后还是要少用燃血秘法。
并且开始着手改进他所“自创”的《焚炎诀》。
这焚炎诀纯粹的只是将天地气息狂暴的吸入身体,溶于脉络,锻炼筋骨,使得身体强悍无比,练至大成,可撼天霸地。但是,刚过易折。
于是他有了新的想法。
他觉得身体本是万物之一,不该纯粹的夺取,这违背自然之意志,逆反天地之规则。应该让身体回归本我,溶于天地。然后打开身体的阀门,让天地气息于前门进驻,而后于后门溢出。
这样,身体就变成天地气息的一条过道。虽然它一直就是天地气息的过道,但却又有几人意识到呢。这条过道将会越来越宽,它的通过能力也将会跟着越来越强。
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直至天地气息完全溶入这条通道,这条通道亦融于天地。
若是于此有成的话,他的身体就不仅是完全的刚强,也是至柔。刚比金枪,柔若细水。这才应该是身体的极致。这样的身体,战斗力才能真正的持久,与天长寿。
运转焚炎诀时,需保持阀门的开合,如此,天地气息于身体流过,力量不竭,伤势自卸。
王二进气的阀门早已开启,可泄气的阀门呢。
王二正在研究寻找……
生死时刻,潜力往往能得以更大激发。王二这样,我亦如此。
这半个多月的山谷修养,我对外物的感知更是清晰。已能沟通外物之神魂,对木针的运用更是随心所欲。
要知道即使是一只小小木针,也有它独有的与众不同的气息,这独有的气息即是我所认为的它的灵魂,即是我所认为的它的意识。
我所要做的就是,将精神力溶入进去,与这道特有的气息柔和善意的交流,它这简单的意识即会表达意愿,为我所用。这就是我精神力的修炼方式。
木针如此,天地万物亦如此。
天地之间,任何事物俱有它独有的气息,即是它独有的灵魂,独有的意识。
我与天地万物交朋友,朋友就该互相帮忙。我朋友越多,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就越大,我朋友越强,我力所能及的高度也越高。这就是我精神力将会无比强大的根由。
如此半月有余,我体内寒气终是消散,神识尽复,胸骨也渐合。于是我和王二收拾必要之物下山,回村。
回到村庄的时候,天色已经灰暗。
村子里仍是老模样,除了家里渐厚的积尘,未曾给我们制造惊喜。
我俩各自回屋,准备行囊。
天刚亮,我和王二就动身朝着那从未曾走过的峡谷而去。
我背着两条大口袋,一口袋装着相思木针,另一口袋装着十数段相思木,带着制作木针用途,另外还剩下丈多长的相思木不方便带走,只得藏于家中;王二则一肩扛着那雌性木根,一手也提着一大袋相思木,腰上挂着开山刀,背上背着两个口袋,里面装的那被我我们宰了的魔兽皮毛以及几套我们的换洗粗布衣服。
当走到峡谷口的时候,我俩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望着前面蜿蜒而去的溪流和小径。
小径上已经长满杂草,没了路形,需得再有人上去践踏,才得再成路途。
这世十多年来,我们可从未曾踏出脚下这还未踏出的那步。
“父亲!母亲!大哥!三妹!四妹!五弟!小弟!爷爷!”王二一个个叫着至亲,“我会找到你们的!”说完率先朝峡谷中走去,脚步依然稳健,却未回头再看一眼村庄。
我回首看着村子,依稀母亲挺着大肚子正在溪边淘菜。
…………
三天中,我们一直走在这样的小道上,只大半天才能看见一条同样的小岔道通向某个去处。也曾远远的看见过炊烟,但都绕过而行。也遇见过两次不知好歹的野兽袭击,却都祭了我们的肚腹。
这天晌午,我们在一山腰处,透过林木间的缝隙终是看见山脚一条官道,道旁正有一队人马停驻休憩。整队人马两架马车,十多匹高头骏马。其间一公子模样打扮的少年坐在一木箱子上,旁边一丫头伺候着茶点,其他人则是保镖护院之类,围绕中间的公子哥儿周围警备。这行头架势,明显的来自富家贵族。
“终于走出头了。”王二深深的叹口气,不无轻松的说道。
这两个多月我们根本没怎么交流,整天都处于紧绷神经压榨潜力的修炼当中,将对亲人的担忧深埋心底。而这一刻王二说话的语气透露出他终于做出了选择,决定不再忧虑消沉,该是时候振作精神做回自己,直面人世间了。毕竟现在已经走出深山,即将面对这个新世界。
我深有同感。如此想通,两个多月来压抑在心中的忧虑气息也终是消弭无形。
我看向王二,猜透对方心思。既然入世,就得与人打交道。
于是我们下山朝着那队休憩的人马而去。
“你说我们这即将踏入人世,是不是该换个威风响亮的名字?一个王二,一个张三,这多土气。将来我们要是成了名动这个世道的风云人物,岂不会因为名称不够响亮,堕了威风。”王二这是想到即将踏入尘世,嫌弃名字太土上不得台面。
“你看着办吧。”对于取个响亮名字这事我很随意,一个称呼而已。
“那你就叫张三丰,我做王二丫?”很明显王二这是想要活跃气氛。
“随便。”
“张清明,王重阳如何?”王二歪头又说道。
“你觉得这名字合适吗?”亲人又没过世,仅仅失踪,对这名字我很是反感,心里有气,不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之过。
“我错了。”王二也意识到自己气氛活跃过了头。“算了,就王二张三吧,一个称呼代号而已。”
就我们这一世所选择的处世之道,确实不会太在意空头虚名。而且这名字因着这一世的父母而来,留着时常被人叫唤,亦可提醒自己这世的来处,念及亲人。毕竟我们这一世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怕是会活不少年头。若是这一辈子都再见不到亲人,怕是最后亦会淡忘了这一世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