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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楔子

“嘘,别出声。”楚逸竖起剑指靠在唇边,和他挤在一起的还有老老少少很多人。这是一个破旧的防空洞,外面满是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日本人已经进驻这个古镇三天了,他们似乎一直在寻找着什么,但找了很久,连一个中国人的影子都看不见。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脚下竟然会有一个如此庞大复杂的防空洞。镇上的消息很灵通,镇长楚逸提前将乡亲们领进了防空洞并且掩埋了入口,防空洞里储备了粮食,但是一直耗着并不是长久之计。

“下次小心点,弄出这么大动静会把日本人招来的。”楚逸扶起那个摔倒的小孩,仿佛因他那一摔,大地都震动了起来。防空洞顶上的煤油灯一晃一晃的,封住了出入口的通道内竟然起了风。

楚逸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风带来了火焰燃烧的声音和防空洞口被挖开的声音。日本人终究还是找到这来了,人数远远超过他们。防空洞还有很多女人、老人、孩子,让鬼子进来就全完了。

“镇长,怎么办……”旁边也有人反映了过来,恐惧浸透了他们的衣服。

怎么办?楚逸也不知道,一旦起了冲突整个局面都会打乱,他早些日子才听说过南京大屠杀,不然以他的性格指不定会妄想去和日本人谈判。但现在他很清楚日本人就地处决平民百姓有多么随便,所以谈判的念想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真有意思呐,想必诸位的躲猫猫是第一次输吧。”一束白亮的光照了进来,显得有些刺眼,“第一次输就输给了我,在下真是荣幸之至啊。”

说这话的是一位日本军官,他戴着雪白的手套,拿着干净的手电筒,腰上配着一把蓝色的木柄日本刀,刀鞘上雕刻着流畅劲挺的线条,与刀柄上的线条浑然一体。刀镡的边缘是锋利的锯齿状,仿佛蹭上一蹭就会大出血。

楚逸认得那把刀,同时他产生了很多疑惑。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一大批日本兵冲了进来,用枪顶着男人的后脑勺,用手在女人身上乱摸,用脚踹着老人的腰。

也许是被吓坏了,防空洞里依然很安静。女人们只敢无声的流泪,在喉咙里发出一点低鸣的男人都收到了作为见面礼的子弹。楚逸很不甘心,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镇长,救不了别人,也救不了自己。他有办法改变局面,但是那种东西应该永远被藏在黑暗里,不能被别人看见。仅仅一瞬间,整个局面就交到了日本人手里,被他们死死控制着。

“足りる!”那位日本军官忽然大声呵斥,“俺たちの目的を忘れないでください!あなたの様子を見る!合格した軍人のようですか?”

“は!教訓の対!”乱成一团的士兵们挺直腰杆回礼,不再喧闹。

“だから,”那军官忽然换了一口并不标准的普通话,“你们的镇长是谁?”在说话的时候,他还一边环视着周围的人,眼神像两把刀,能把人戳死。

“我是的。”楚逸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便直接站了出来,刚好他也想知道那把刀和配有它的日本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那军官眯着眼睛打量着楚逸,眼缝里溢出些许天蓝色的光。他关掉手电,让身边一个日本兵双手捧了去。日本军官搓着双手,舒展着筋骨。那身平整的军装并不能掩盖住他正在不断隆起和落下的肌肉,像是移动的山丘,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里都充满了力量。村民们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军官的动作好似一种奇怪的舞蹈。

“嘘は死の始まり。”

只是一瞬间,整个防空洞都被一束,不,一片天蓝色的光芒照亮了,不过光源早已不在原处。还没等那句话说完,木柄马须刀便已架在了楚逸的脖子上。日本军官的速度很快,超出了人类的极限。日本兵们大声说着大声笑着,也许是在赞美他们的军官吧,村民们只能看着镇长即将被杀无可奈何。

“我可不相信中国会有这样的官员。真正的镇长早就跑了吧,我看你只是一个替死鬼。”日本军官在楚逸耳边轻声说着,犹如毒蛇吐信,“我说的没错吧。”

他说的的确没错,原本的镇长的确已经离开了,不过不是跑了,而是去为革命献身了,带走了镇里大批的人马,楚逸只是代理村长。玉质的刀身逐渐陷进楚逸的脖子里,还差一点就能割开他的皮肤了。

这时那把日本刀忽然震颤不已,刀身内的暗红色物质开始流动起来,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怎么也停不下来,一对更强的天蓝色光源亮了起来。

“中国的官员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孬。”楚逸轻轻拨开刀刃,没有被伤到一丝一毫,“货真价实的楚家镇镇长,第七十三代楚家家主,楚逸。”

他以极快的速度从军官的身边旋转着移动了出来,日本兵们立马举起三八大盖瞄准他。村民们一个个也露出了惊讶的眼神,他们并没有想到镇长竟然和日本军官一样奇怪,他的头发都白了半边。楚逸穿的很普通,一身满是补丁的农民装,脚上一双薄布鞋,但他此刻容光焕发,气势比日本军官更盛。

这里虽然叫楚家镇,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姓楚。楚家人将这个小镇经营得很好,收留了很多因为战乱无家可归的人定居于此,于是便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楚家镇了。因为有些秘密必须得隐藏,所以楚家人已经将自己“风的主人”的身份给隐藏了。抗日战争爆发后,第七十二代家主带走了精锐,日本人什么时候离开中国,他们就什么时候回来,只留下了对“楚”这个姓氏一无所知的外乡人与年过半百的新任家主楚逸。

“很好,不愧是家主。”日本军官挥挥手,日本兵们又将枪放了下去,“你是楚家的家主,我是风魔家的代表,我们两家今天是时候好好算一笔帐了。有个东西,你们该换给我们了。”

“关于我们的一切都源自中华,岂有我们向你们‘还’东西的道理?”楚逸态度强硬,一身正气,“倒是你们得向我们还东西才对!”

“楚先生,你最好先弄清楚,现在‘道理’到底在谁那里!”那位日本军官淡淡地笑着,以枪声为背景音乐,红色的哀伤飞溅开来。

之前楚逸扶起的那个孩子再也不会跌倒了,因为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岩娃子啊!”一个妇女忽然挣脱日本兵的束缚,扑向了“岩娃子”的尸体大声哭喊着,“你们这群王八蛋!老天爷……”

“砰!”又是一声枪响。

那哭喊声中断得很突兀,难听极了,像是失败的艺术品,沦为空中盘旋着的乌鸦的演奏曲目。

“你!”楚逸激动地想冲上前去,却被两个日本兵拦了下来。

“怎么样,楚君,现在你知道什么叫做道理了吗?”那日本军官仰头大笑着转腕收刀,雪白的手套没有沾上一点灰尘,却脏极了。

“放了他们,我们换一个地方谈,谈完之后你们必须马上离开。”楚逸冷静地说,“再死一个人,你们就永远也别想得到你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现在的局面对楚逸很不利,但他却兴奋了起来,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了太久的他难得有这样的战场。所谓家主,就是走在整个家族前的主帅!他不知道风魔家究竟和楚家有什么关系,从日本军官瞳孔里放出的光可以看得出他们体内可能流着和楚家人体内一样的血。只要有那个日本军官在,他的刀就割不开日本兵的喉咙。现在楚逸处于身体被封锁的境地,只能靠脑子。谈判的技巧在家主培训项目之内,是楚逸唯一满分的项目!

既然对手的目标还在自己手里捏着,那么就可以利用这一点反客为主,让对手跟着自己的意愿走。

“总是说一些自己做不到的话有意思吗?”日本军官的谈判策略也很高,他想避开自己的弱点,同时试探楚逸是真的发现了它还是只是在说大话。

“如果没了我你们能在这个镇子里找到你们想要找到的东西你们就不会这么费心思来找我了。现在整个楚家只留了我一个人在镇子里,只要我自杀,你们的计划就会化为泡影,其他人回来的时候,就是你们这些侵略者离开中国的时候!所以你们最好还是听我的。”楚逸说,“我已经是没有退路的人了,选择权在你们那。”

“别这么着急把气氛弄得这么僵硬啊,楚君。”那日本军官戏谑地看着楚逸,“我断定你不敢这么做,你要是死了,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日本军官反打一手,抓住了楚逸的目的,又回到了主动地位。

也许是楚逸太过心急了,将自己的目的很明显地暴露给了对手。

“没事,镇长,别管那狗日的说啥,俺们的命都是你救的,本来就不稀罕了,你不能为了俺们坏了大事啊!”一位老汉大声喊着,他似乎看出来了楚逸身份特殊。

“就是!我们虽然不知道镇长您究竟在隐藏什么,但既然是我们中国的东西,就绝不能让日本侵略者拿去!”一位女学生说。她的短发早已被日本兵弄得乱糟糟的,雪白的长袜上沾满了血迹。

“就是!别被那小日本唬着!我们不怕死!死了变成鬼了杀小鬼子还简单些!”

“镇长你别真的去死啊,要死就带我们一起打小鬼子,换几个下去也好!”

……

呼声越来越高,楚逸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砰!”枪声再一次整齐地响起。

除了楚逸以外的所有人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那女学生的手还紧紧地攥着拳头,眉头却被子弹强行抚平。对于侵略者来说,生命究竟是什么?或者说,中国人的生命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生灵之间要互相伤害?人活着的目的有究竟是什么?楚逸无法压抑愤怒,身子微微颤抖。

至少,不是用来浪费子弹的。

他的上衣在一瞬间碎成布屑,一块块肌肉逐渐隆起,像是正在变身成超级赛亚人。他用脚尖轻轻点地,下一秒便能听见两个日本兵肋骨断裂的声音,楚逸的拳头此刻代表着中华民族的意志。

无坚不摧!

那日本军官见情况不对,抽出腰间的长刀便冲向了楚逸。现在想要伤到楚逸并不能依靠子弹,那把玉质的日本刀反而更适合与他作战。日本军官高举起日本刀向下一劈,挑去了楚逸肩头的一块肉。楚逸反应过来,迅速弹开刀刃旋转着退去。转了几圈之后立定于原地,似离弦之箭一般直接冲向日本军官。那日本军官也不含糊,横过日本刀挡下了楚逸的一拳,整个人飞也似的撞得陷进防空洞内壁,砸出蛛网一般的裂痕。倒也奇怪,那玉质日本刀一点事却也没有。日本兵们都不敢开枪,怕这一幕成为此生最亮,也是最后的光明了。

“你的筹码已经没了,还想要玉石俱焚吗?”日本军官挣扎着从墙壁里走了出来,眼中的光稍微暗了一些。

“他们才不是筹码。”楚逸轻轻拭去嘴角的鲜血,他的身体似乎并不能很好地承担这个状态。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他又生出了许多白发。

“你不过是想利用他们保护那个东西罢了。”日本军官说。

“保护那个东西并不需要利用谁,你没有那个本事从我手里拿走任何东西!”楚逸眼中的光也暗了不少,他没有带家主戒指,他把它留给更需要它的第七十二代家主了,希望的火还在继续燃烧。

“我的确没本事硬拿,我承认我打不过你。”那日本军官笑着说,“但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有这个本事,你注定要输!”

“死到临头,就不要说大话了。”楚逸说着,拳头却突然松了下来,眼中的光芒也尽数褪去。等到蓝色的光芒消失了之后他才发现,防空洞里已经注满了黄色的气体。他只感觉头一重,便倒在了地上。日本军官和士兵都戴好了防毒面具,似乎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计划。

“ばか。”日本军官从一旁的士兵手里接过一管药剂,给楚逸打了进去。他在尝试用这个男人最后一丝生气来榨取情报。

“告诉我吧,风之书在哪?”日本军官急切地趴下来在楚逸的耳边问。

“在地狱里,你跟我一起去拿吧!”楚逸的眼中又亮起了天蓝色的光,抓起日本军官的手狠狠地瞪着他说。

“见鬼!”日本军官又给楚逸打了一针药剂,“告诉我风之书在哪!”

“在……”楚逸含糊不清地说着。

“这哪?”日本军官痴笑着,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个地方了。

“去死吧。”楚逸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くそ!”那日本军官狠狠地踢着楚逸的尸体咆哮着,“探す!たとえ土を掘る三尺も風の本を探してくれ!”

“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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