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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人鱼一生五滴泪

小孩哭着,忍痛回身往岛上游去。忽听一声音叫道:“孩儿,你怎地啦?”原来,丑妹恰巧前来喂奶,途中听得小岛附近动静甚大,心下担忧,却又被夔的雷电海所阻。待雷电消失,方匆匆赶来。小孩哭叫道:“娘,我眼睛坏了!”

丑妹已游至小孩身旁,见他左眼一片血红,不由大惊失色,忙伸手抱住小孩,鱼尾摆动,数息间便到了岛边。

风神翼龙、薄板龙、夔忙问道:“丑妹,发生何事?”母翼龙、重明鸟也已回岛,亦赶来询问。小翼龙们想是飞累了,正吊在树上呼呼大睡。问答之间,众兽方知事发经过。风神翼龙叫道:“是蜮,要将它捉来吃了才行!”薄板龙忙游去搜寻一阵,哪里还见得到蜮的踪影。

丑妹心下又痛又急,叫道:“风神大哥,能否问问海姑?”风神翼龙摇摆长颈道:“蜮也是这片海中之兽,我们要捉它,海姑却不便插手。”丑妹哭叫道:“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岛边浪花涌动,三只美人鱼跃出水面。同是美人鱼,这三“人”方算得名副其实,容貌较丑妹胜出太多。尤其中央一“人”,堪称沉鱼落雁,诗人见了定骚性大发。****傲耸如山峰,****殷红似樱桃,在日光照耀下叫人沉沦。一头紫色长发,手、颈、耳上满是亮晶晶、光闪闪的物事。

她左侧之“人”橙色长发,右侧之“人”黄色长发,两人右前臂自下而上,均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肉圈“镯子”,左臂、颈、耳上亦带着些亮闪闪的物事。

小孩虽左眼疼痛钻心,右眼仍不由看呆了。尽管儿不嫌母丑,他亦无甚美丑之念,却仍模糊觉得,这几“人”比他娘好看。

丑妹叫道:“小公主怎地来了?”忙将小孩放于地上,立身弯腰施礼。夔、薄板龙、风神翼龙夫妇叫道:“恭喜美娃、贺喜美娃!有年头不见了。”

小公主美娃——中间那美人鱼自嘴中吐出把亮晶晶的梳子,一面梳头,一面娇滴滴叫道:“谢过几位大哥大姐。三太子哥哥极喜外出游历,我便常伴他左右。外面的世界果然精彩,美娃大长见识哩。”

丑妹叫道:“奴婢的孩儿眼睛坏了,小公主见多识广,定有救治之法。乞小公主怜悯!”眼中满是乞求与希冀。

“人族小孩!”美娃妙目扫过小孩,忽面色一板,冷笑道,“方才听得小岛附近有大动静,便来瞧瞧热闹,不想竟见到你这奴才私自窝藏人族小孩!本公主吃过的人族不在少数,小孩却未曾尝过,速给本公主拿来!”

她左侧那橙发美人鱼双手虚抓,将小孩自地上凌空摄起,送至美娃身前。美娃伸芊芊玉指于小孩脸上一弹,喜道:“果然鲜嫩!”

丑妹大惊,慌忙趴伏水面叫道:“小公主,这是奴婢的孩子!”

“你的孩子?正当献给本公主享用!”美娃玉手挥动,将小孩翻了个身,再伸手拍拍那小屁股,“此处最是柔嫩!”张嘴咬去。

小孩虽不明所以,亦觉自己有难,身子乱扭,却悬在空中动弹不得,便“哇”地大哭出声,叫道:“娘,她要吃我!”

丑妹猛弹起身来,上前一把抱过小孩护在胸前,复摆尾退后两丈,哀求道:“小公主饶命!小公主饶命!”

“竟敢违逆小公主?找死!”美娃右侧那黄发美人鱼冷哼一声,右臂挥动,一赤、一橙两个“肉镯”脱臂射出,“噗噗”两声嵌入丑妹双肩;复倒飞回其前臂之上。

薄板龙等兽未想到黄发美人鱼竟向自己族人攻击,不及救援。薄板龙怒道:“你怎出手伤人?——丑妹伤得如何?”

丑妹双肩创口蓝色鲜血喷出,痛得惨叫一声,却仍死死抱住小孩不放,哭叫道:“薄板大哥、风神大哥,救救我的孩儿!”

重明鸟叽叽喳喳叫着:“不许吃!不许吃!”薄板龙叫道:“美娃,小公孩乃我们自小养大,你便莫吃他了。”

“什么小公孩,是小男孩!”美娃嗤笑一声,“你们莫非要美娃将三太子哥哥请来不成?”

薄板龙嗫嚅道:“这..这..还是不必了..你莫要再伤丑妹便是。”

美娃叫道:“丑婢,再不将小孩拿来,本公主便赐你一死!”丑妹哭叫道:“奴婢宁愿一死,只求小公主放过奴婢的孩子!”薄板龙叫道:“丑妹,你一死也救不了小..公孩,交给美娃罢了!”

夔吼道:“是啊,交给美娃罢了!丑妹若喜欢小孩,我过些日子给你抢来一些便是。”风神翼龙叫道:“何不将小公孩留下,我们另抓些小孩给美娃吃?”

“我偏要吃她!”美娃尖叫道,“丑婢,你若不舍他,便同他一同死去吧!”

小孩已听得分明,叫道:“娘,她要吃我便让她吃吧。你不要死!”

“不!不!娘死也不能叫她吃你!”丑妹心如刀绞、柔肠寸断,转过身去,低头看着小孩,哭叫道,“孩儿,你虽非是娘亲生,娘每天匆匆见你,也只是喂奶、说话、唱歌,再无甚大不了的事;然娘看着你一天天长大,能走能跑能说话,娘便无限欢喜;你便是娘的心、便是娘的肉!娘保护不了孩儿,娘不配当娘..”

“你们愣着作甚,还不动手!”美娃不耐。

橙发、黄发美人鱼右手齐动,各有赤、橙两个“肉镯”飞出,直射丑妹。说时迟、那时快,薄板龙长颈一甩,眨眼间将四个“肉镯”击飞。两美人鱼各惨叫一声,“肉镯”飞回手臂,颜色变得灰暗。

“好你个薄板龙!我看你有胆子再替她出头!”美娃怒声叫道,右臂挥动,赤、橙、黄、绿、青、蓝六个“肉镯”脱臂而出,旋成一个彩色圆圈,缓缓射向丑妹后背。

薄板龙长颈一动,却又止住,叫道:“丑妹,将小公孩给她!小公孩非你亲生,何苦为他违拗美娃!”

丑妹叫道:“我将他养大,他便是我的孩子!想要我的孩子,就从我尸体上来拿!”叫声悲愤交加。小孩挣扎着叫道:“娘给她!娘给她!”

薄板龙叫道:“美娃且慢,我将小公孩拿来给你!”长颈闪动,欲从丑妹怀中卷走小孩。丑妹尖叫道:“你敢!”薄板龙身子一颤,长颈凝滞不动。

美娃冷哼一声,右臂一甩,那六个“肉镯”猛然加速。

丑妹听得背后呼啸之声,知再无幸理,万念俱灰,怨念顿生。忽然,一颗豆大的泪珠自她右眼滑落,光闪闪、亮晶晶,璀璨而圣洁,仿佛霎时间叫周边一切黯然失色。不是因自己一死难免,而是为她的孩儿,小小年纪,便要成为美娃口中之食。这是母爱之泪——无力护子悲愤交加泪!那泪珠好巧不巧滴入小孩左眼,瞬时没入不见。

因丑妹转身低头,一众“人”兽并未见到她流泪,只见丑妹不躲不闪,“肉镯”呼啸临身。薄板龙长颈颤动,终心有所忌,无奈闭眼,不忍见丑妹惨状。

眼见那“肉镯”便要射入丑妹后背,众“人”兽忽觉一阵风吹过,那风轻柔,却似悲悲切切;又见丑妹上空突兀降下无数雨点,滴滴血红、冷冷凄凄,带着呜咽之声,将她笼罩其中。众“人”兽不由心中发寒,打个哆嗦。薄板龙忙睁开双眼。

六个“肉镯”戛然而止,缓缓跌向海中。美娃一惊,右手挥动,将“肉镯”收回手臂,怒冲冲叫道:“谁在捣鬼?”

此时丑妹身周凄风冷雨已止,便似从未出现。薄板龙几兽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你们有种便再捣鬼!”美娃右臂挥动,欲再以“肉镯”射向丑妹。

“美娃休得无礼!”海水忽一阵翻腾,七只美人鱼冉冉浮出水面。居中一“人”上身美妇模样,雍容华贵,珠光宝气盈身;其右臂竟有十四个“肉镯”,前七个由赤而紫,紧紧粘在一处;后七个亦然。另外六“人”右臂上的“肉镯”均在十个上下。

“娘!”美娃游到那美妇身前,“他们欺负美娃!”

薄板龙等兽虽未见过来“人”,却不难猜出其身份,均叫道:“见过人鱼王。”

美妇——人鱼王微微欠身叫道:“人鱼这厢有礼了。小女多有得罪,尚祈海涵。”

丑妹不知方才怎会莫名逃过一劫,此际见人鱼王现身,心下愈加绝望,却仍不愿放弃,抱着小孩转身,向人鱼王欠身叫道:“求王大发慈悲,饶过奴婢的孩子!”

人鱼王自嘴中吐出把梳子,梳着长发来至丑妹身前,柔声叫道:“丑..妹,让王姐看看你的孩子。”

“丑妹?王姐?娘怎地这样称呼?”美娃万分不解,能让人鱼王唤作“妹”、自称“王姐”的,唯有族中长老。

丑妹亦不解,却无暇去想,只是紧紧抱住孩子,往后退去,叫道:“这是我的孩子,谁也不给!”

“丑妹莫怕!”人鱼王笑道,“你如今已是族中长老,王姐怎会抢你的孩子?”

“长老?!”一众人鱼惊呼出声。

“可她仅有一镯!”美娃叫道。人鱼的实力自其右臂“肉镯”数便可大致看出,八镯以上可为长老。丑妹仅有一镯,乃是最弱小的人鱼。

人鱼王道:“你再看她右臂,可有一镯?”众人鱼目光扫过,不由叫道:“怎会如此!”——丑妹右臂上之赤色“肉镯”竟不翼而飞!此时丑妹自己也已发觉,却毫不在意。除了怀中的孩子,她一切均不在意。

薄板龙惊叫道:“丑妹莫非..莫非..要死了?”小孩听了大惊,叫道:“娘不要死!娘不要死!”

人鱼王道:“莫急莫急。你们再看丑妹右眼之下有何变化?”众“人”兽凝神看去,这才发觉丑妹右眼眼角下,竟有一个淡淡的印记,便如一滴泪珠。

众人鱼齐声惊呼:“人鱼一生五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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