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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1)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般的开落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帏不揭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我跟十三妹说我好像更能明白体会到《错误》的意思了,十三妹正愣愣地看着窗外顺着屋檐滴下的雨水发呆,闻声眨眼看了看我,两行热泪又不争气地扑簌夺眶而出。

我无奈地暂停了早读。

她跟米成杰的感情基础不够稳固,新鲜感过后很快发生了摩擦。米成杰再次出乎我意料迅速地厌腻了她,只是家常小闹了几次就不想再维持下去了,在交往满一个月的时候冷若冰霜地提出了分手,肝肠寸断的十三妹为了挽留他,天天下课就跑到他教室去找他,见他不改初衷,又跑在男生宿舍门口堵他,惊动了教务处,最终两个人一起被流放回家反省了一个星期。

米成杰的遣返是学校迫不得已的,感情破裂后,米成杰就一直处在被动地位了,不管十三妹怎么叫他都不应,写信不回,打电话到宿舍也不接,去他教室走廊等他出门他都关门不理,总之全盘武装撇清关系,任十三妹在外面鬼哭狼嚎,他都面不改色。最淡定的还是,当高二5班班主任刘源跟唐易发都知道这件事后,他还气定神闲地恶人先撇清,他已经交代完毕,是十三妹纠缠不清,最后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敢做敢当敢爱敢恨的十三妹。发哥气急败坏地找十三妹谈了好几回,把想到的警世良言、先人惨痛的教训都悉一罗列出来了,谆谆教导循循善诱,她还不改初衷要力挽狂澜挽回米成杰。最后在一个晚自习课间又一次跑到男生宿舍楼前鬼哭狼嚎被教务处主任发现了,教务处主任是米成杰的政治课老师,那是一个杀伐决断的女汉子,二话不说就通知家长领人回家面壁思过了。因米成杰是他的得意门生,她一直对他宠爱有加,虽然发现他早恋扰乱身心耽误学业,但见已迷途知返,学校也依旧对他抱有期望,希望他悬崖勒马,所以综合各方面因素又以示惩戒,米成杰明确回家一个星期,而十三妹归期无期。

记得遣返那天,还有半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

那天下午上课,十三妹还若无其事的样子,等放晚学我领饭回来,走回第二篮球场,抬头就看见了一球场的树荫下,政教处、教务处的几号头目围在了一起嘁嘁喳喳指手画脚。唐易发也在,拿着白色的包装带捆绑一堆叠得很高的书。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朴拙的、已经洗得发黄的衣服,站在领导旁边,低着头不说话,像个犯错的大孩子。而她依然事不关己一样,脸朝向一边看篮球场上的人打球。

然后大概一个小时后,她跟那个传说是她爸爸的中年男人出去了。她轻松地背着自己的白色碎花小背包,她爸爸微微伛偻着腰拿着唐易发帮助捆绑的那叠书,两个瘦小的身影,慢慢走出了校园。

晚自习我回到教室,看见她桌面的书都不见了,桌屉也空了,一张纸屑都没有。第二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隔壁6班的大雁同学跑过来溜达,感慨万千地在我们右边位置的黑板上写了5个歪歪扭扭的字。

第三节晚自修唐易发来教室巡视看见了,并不出声。

听说山竹就是十三妹刚开学时候认的那个干哥哥,当晚的心情也不是很好,还听说第三节晚自修下课后,黑板上大雁写的那5个字是他跑上去愤然擦掉的。

大雁写:村姑失恋了。

第二天早上我走过讲台,发现发哥在讲台讲义夹座位表她的名字旁边注释了四个字:回家自习。

我不明白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回家自习?自习到什么时候?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一个月?还是下学期再回来?或者高考再回来?或者都不能参加高考了?

我到高二5班女生宿舍向发小Lily 打听米成杰的情况,Lily 说米成杰也回家了。听说是一个星期,十三妹被流放回去面壁多久她也不知道。倒是高二5班全体同仁骂死了十三妹:高二5好好的一个尖子生差点就给十三妹断送了。米成杰临走之前,高二5全体同学还做了临别赠言,叫他回去收拾心情,然后卷土重来。还表示米成杰离开十三妹是明智的选择,后盾十分强大。

十三妹得到的尽是落井下石,好事者还把对她的流言锦上添花到处津津乐道。学校领导估计也是怕十三妹再做出点出格的事情来,到时候四中扬名的第一件事不是高考上本率突破初平市某某重点高中惊诧方圆百里享誉自治区,而是一对哀怨高中小情侣同归于尽一尸两命什么之类,校长教务处主任革职查办,而责令十三妹回家了。他们不懂十三妹什么时候才幡然醒悟,所以没有给出明确期限,发哥也闭口不跟我们提,大概也是一周后她才回来。

色令志昏,说得是对的,十三妹一回家就英明果断地把脑子里的浆糊转化成智慧了。

她不管不顾打电话给唐易发索要了黎副的电话号码,然后把事情的头尾简略地告诉了黎副,还向黎副狂轰滥炸了一番米成杰,得知黎副并不知晓此事,因为他没有参与此事的处罚,处罚她的是专管高一高二的几号政教处跟教务处的主任,她更加柳暗花明,说尽好话,强烈地表达了自己的悔意,还有希望重新回学校学习征战高考的坚强态度。黎副混混沌沌的就被她忽悠过去,同意她星期天晚回校观察了。批准回校的话一从头儿口里蹦出来,星期五晚她就赶回来了。

回校当晚她冷静了很多,她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跟我说回去的日子她想了很多,反反复复都想好了。

她的父母从来没有骂过她一句话,对外面邻居也闭口不提一个字,给足了她面子。她妈妈也只是在一次聊天中随意跟她说了两句,说她日后再找对象,找一个比她大一点的好,大一点的男人才懂得疼人。

她心酸愧疚得又哭了,在漫长的日子里安静地坐着,看着日出日落人来人往一遍一遍回放事情的经过,终于想通了。于是删除了一些有损形象又有碍回校的内容,用作文本认认真真的把与米成杰之间的始末大概写了出来,在回校的第二天交给了黎副。

她说当初是米成杰先牵起她的手的。他们一起出去吃饭,回来坐在公车上的时候,她说手很冷,米成杰就悄悄地把她的手放进了他的口袋。

她承认很早就对米成杰芳心暗许了,因为一直很欣赏这种才华横溢勤学好问的男孩子。她其实对米成杰一直不敢抱有希望,曾经自卑到害怕对方看不起,犹豫了一个月要不要跟他结交成为朋友。然收到交友信的米成杰欣然答应了,她意外之极,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他。而她也没有想到向米成杰表白的时候,米成杰也点头承认喜欢她,并且一直盛赞她是一个善良可爱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米成杰体育课打球鞋子脏了,拿来叫她帮洗。

她心痛米成杰穿得单薄,给米成杰买了一件运动服,那件外套的价格是她从来没有舍得给自己买过的。米成杰穿在身上笑得很开心,她看得很安心。

她处处为他着想,替他担忧,可是她闷了,叫米成杰多陪她一会儿,米成杰开始的时候十分乐意,后来很快变得漫不经心了。他也开始忙起来了,她不小心感冒告诉他,他的反应都迟钝了。

她甚至都想不出到底是哪一桩事致使米成杰一下子怎么都不想理她了,写信不回,打电话到宿舍不接,后来写信他看都不看就撕了。

言犹在耳,君心已变。

她难过极了,昨日还推心置腹信誓旦旦的一个人,今天突然就要分道扬镳了,也不再像初见般彬彬有礼,可以好聚好散,就突然的薄情寡义到她无法接受。

她是痴情,不是一厢情愿,更没有打算涎皮赖脸地缠着他不放。她只是想问个清楚,她真心付出的感情,米成杰为什么端赏玩腻之后,弃若草芥。

学校对她的处罚也不公平。

她终于幡然觉悟弱者是得不到谅解的,拥有知识,才配得到更多尊重。她为自己曾经被蒙蔽了双眼感到羞愧。

“幸好及时发现,没有继续在一个没有良知的人身上浪费光阴,自毁前途,只但愿尚来得及时挽救我的高考,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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