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辰闻言，心里一动，道：“老师，你们先坐，我给你们倒点水去。”言讫，转身向厨房而去。郑世隐、任守明找到沙发，大咧咧，正北而坐。不一会儿，莫雨辰拿着俩青花瓷杯走了出来。郑世隐、任守明欠着身子，伸手接过。
莫雨辰摊开一个马扎，坐定身子，笑道：“老师，你们招生怎么样？今年我们学校考得这么好，就是实话实说都以为在做广告，招生一定很容易吧？”任守明咧嘴笑道：“总的来说还不错，不过，还是有些外地的学生还是不相信光明的教学能力，路又远，不愿意来。”
郑世隐喝了几口水，一手抚着瓷杯，道：“其实，还是学校知名度的问题，家长们都相信大学校，觉得教学能力强，升学率高！为了这个，求人、出钱、走后门，不惜一切代价，削尖了脑袋往里面挤。说实在的，学生都有个层次，好比说，你莫雨辰如果补习，在光明可以是一类重点，可是在怀仁这种全国名校呢？
“你恐怕连主校区都进不去。就算你千辛万苦进去了，人家学校管理严格是事实，可那是针对重点班。你一个分校区普通班的学生，怎么能被严格管理。即使进去了，也只不过是给怀仁送赞助费，还不如在光明重点班。
“虽然我们总体的教学质量比不上怀仁，可是我们可以集中优势去教你。许多家长就是不明白这点，倾家荡产也要进名校。”说着，摇头叹息。
任守明也道：“大学校固然有大学校的好处，可是竞争也比别的地方激烈。在我们光明你是优等生，可是到了怀仁，那可就说不定了。”听到这里，莫雨辰对二人的来意已经已有三四分明白。
三人说了一阵招生的事，郑世隐道：“莫雨辰，你爸妈呢，怎么--不在家么？”莫雨辰道：“上班去了，你们找他们有事吗？”俩人对视一眼，相顾而笑，道：“没事，我们来就是想和你聊聊。”三人又聊了些闲话，莫雨辰按捺不住，立起身来，决绝地道：“老师，听话音，你们今天是想劝我补习，对吧？实在对不起，我早已打定主意，这辈子绝不再去补习。我天生没有上大学的命，我认了。你们就别在多费口舌，劝我补习了。”
俩人一愕，郑世隐道：“你不想补习，那你想干点什么？”莫雨辰惨然一笑，道：“我还没想好，打工创业耕地放羊卖烧饼扫大街，天生我材必有用，三百六十行，总有能混的地方。”
郑世隐呆了呆，蓦地怪眼圆睁，目光如炬，盯着莫雨辰，厉声问道：“你就想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甘为他人脚下之石，庸庸碌碌一事无成？你觉得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你的理想呢，抱负呢，统统忘了吗？”
莫雨辰听得目瞪口呆，大脑飞速旋转。郑世隐见他不说话，越发生气，扬声道：“你不是和我说过吗？你想成为一个写东西的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吗？你不是和我说过，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不得不去面对的责任吗？难道这些话你都忘记了？如果你就这么放弃了大学，那么，你不仅对不起自己的理想，更对不起挚爱你的亲人。”
莫雨辰连日积聚的苦闷，洪水泄闸似的涌出，一颗心阵阵剧痛，双目泛红，嘶哑着吼道：“我付出了那么多辛苦，早起晚睡，不眠不夜地学习，换来的却只不过是一个压线的分数，一个人生的败笔。你不是总教导我们，天道酬勤吗？为什么，你告诉我究竟为什么，同样的辛苦，同样的努力，换来的却是如此不同的结果？老天真的是像你说得那样公平吗？我知道，你们都在笑我，笑我不自量力，考了那么点分数，居然估了五百六，春哥敲门--我他妈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斤两十足的蠢货，蠢到家了。”
郑世隐看着激动的莫雨辰，见他不分是非，一心自怨自艾，越发忿怒，大吼道：“失败了，那只能说明你的努力还不够。你付出了别人一倍的努力失败了，那就用十倍的努力来赢得成功。十倍不够，那就用一百倍的努力。一百倍不够，就用一千倍。天道酬勤，总有一天你会获得成功。每一个人都犯过错，如果你改过自新，重新站起来，我们绝不会笑话你，因为那是对的，我们只会钦佩你。可是，如果你就这样放弃，一错再错，不仅我们，每一个人都会笑话你，因为你这样做就是一个十足的蠢货。”莫雨辰心头颤动，喉咙哽咽，一时难以答话。
两人对视半晌，四周一片沉寂，只听窗外汽笛喧嚣，人声嘈杂。任守明打开尴尬气氛，温言笑道：“老郑，你怎么这么激动？平静一下，喝口茶。”郑世隐自觉失态，坐回身，拿起茶杯。任守明看着莫雨辰，笑道：“你也别站着了，坐下，咱们好好说。说实话，老师个人觉得你今年进步很快。去年应届，你高考差分数线五十多分，今年能够达线，比去年多考了五十多分，这已经非常难得了。去年刘瑞雄和你的情况差不多，也是补了一年刚达线。今年他是第二次补习，考了六百多分。相信，如果你再补习一年，成绩一定不会比他差。”
俩老师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头。莫雨辰思绪飞转：是啊！难道我一辈子真的要庸庸碌碌，一事无成地度过吗？不，不，我不甘心！我要努力，我必须努力！我必须成为一个出色的人。可是，我已经努力过了，再来一次，我就一定能够取得成功吗？或许，我会失败得更惨……
两人又劝了几句，莫雨辰始终闭口不答。郑世隐见劝说无望，道：“该说的，不该说的，老师差不多都说过了。男子汉拿得起放得下，看成败，浮沉随浪，说穿了也只不过是从头再来。去不去补习，你自己掂量吧。”边说，俩人站起身来，任守明道：“我和郑老师还有事，就先走了。如果你想通了，任何时候都能到光明报道。”言讫，两人相随着向外走去。
俩人刚出房门，正欲下楼，只听莫雨辰叫道：“郑老师、任老师，如果我去补习，能住刘瑞雄去年住得那个双人寝吗？”郑世隐、任守明相视一笑，道：“当然可以，你尽管来补习。学费、住宿费一律全免，你只要带着课本就行了。”
送走郑世隐、任守明，莫雨辰将补习时用过的书本重新翻了出来，去粗取精，删旧选新，取了几本有用的。看课本时，一堆碎片，混乱不堪，收拾了许久，始终无法“破书重方”，想：只有找人去借了。
晚上，待莫书豪、孙丽红回来，莫雨辰将补习的想法说了。两人听了，诧异不已，急忙询问缘由。莫雨辰将郑世隐、任守明下午来访的事说了一遍。夫妻俩听了，乐不可支，感谢郑世隐之余，又嘉奖莫雨辰能够知错就改，知耻而后勇。
次日，莫雨辰找郝铭借了课本。莫书豪夫妻收拾东西，为莫雨辰住宿做准备。不觉到了报道的日子。这一日，清早，莫雨辰带了一干日用品、书本、零食，来学校报到。他轻车熟路，不久报到完毕。翌日，开始正式上课。
补习一如往昔，繁忙沉闷，枯燥无味。莫雨辰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补得轰轰烈烈，惊世骇俗，非一本重点不上。因此，每日只是披星戴月，晚睡早起，埋头苦学。只是在烦闷枯乏的时候，不免憧憬大学生活，心向往之。有时想到陈颖，更是心如刀绞，急急转过念头，不敢多想。众位师长见他如此勤奋，都暗自称赞。光阴荏苒，不觉过了一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