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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利剑在手

齐国自田氏立国以来,历经五代,到齐宣王时,战国时期群雄争霸的局面已经形成。而各国中尤数秦楚势力最强,时时都在图谋侵占别人的土地,壮大自己的力量。其余各国尽皆发奋图强,以求自保。可以说是一个竞争十分激烈的时代。

齐宣王从父亲齐威王手里接过王位以后,推行了一些新政,取得了一些治理国家的成绩,经济有了发展,人民也得到了安居乐业。但是,齐宣王是一个比较清醒的政治家,强秦恶楚时时虎视眈眈,近邻燕国又很不安分,双方的边境纠纷一直没有停止过,大小规模的战争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因此,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从思想基础上看,由于竞争激烈,各个国家的主导思想就是“以民为本”的思想。特殊的环境让老百姓可以说话、敢于说话。一个平头百姓甚至可以到王宫里向国王献计献策。当然,这样的机会并不是每一个老百姓都可以拥有的。为了扩大视野广开言路,国王就采取了一种叫做出巡的办法,去尽可能多地接触人民、接触基层,了解民生,以寻求治国的方略。

这一天,齐宣王出巡归来从柳庄经过的时候,整个柳庄都沸腾了。老百姓纷纷聚集在街道两旁欢迎自己的国王。英瓜老爹和其他几个村民还把庄里祭祀天神时用的牛皮大鼓和青铜大锣也抬了出来,在路中间敲打得热火朝天。

齐宣王在车轿上不停地向人们招手致意。由于路上人太多,车轿行进得相当缓慢。齐宣王兀自在那里以挥手和微笑来回答热情的人们。这不是齐宣王有意要拍自己这些子民的马屁,见到自己治下的子民如此拥戴自己,见到自己管理的国土上如此的歌舞升平,这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说当然是再高兴不过的事情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危险正向他一步步走来。

借着英瓜老爹的牛皮大鼓和青铜大锣作掩护,柳下聪一步一步地向街道的中间接近。在他的手里,有一把外表裹着稻草的龙泉宝剑,其剑产自北方大龙山,剑锋锋利无比。在他的腰间,暗藏着一柄虎头匕首。这是他为自己留的第二手,也就是第二套行动方案。如果大龙宝剑刺杀失手,他就准备用虎头匕首与之展开近身肉搏,以达到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目的。

说实话,柳下聪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为了等待这个机会,可以长达十多年的蛰伏,可以不和任何人交朋友,可以不顾自己堂堂七尺之驱而安心与一世间奇丑之女苟且,我敢说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杀手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现在,这个机会来到了身边,你想他会轻易放过吗。

其实,齐宣王出巡要经过柳庄的消息是柳下聪偶然得到的。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这次齐宣王的出巡也是高度保密的。用现在的话来说这是国家一级机密。到哪里去,走哪条路,什么时候到达哪里,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握得了的。但是,普通老百姓不知道,官府却不能说不知情,特别是齐宣王所要经过的那些地方的官员,他们有一个安全保卫的责任在里边。这个责任可是个天大的责任,可是个要掉脑袋的责任啊。于是,上级官府的官员就要告诫下级官府的官员,下级官府的官员又要告诫更下一级的官府的官员,要形成级级把关、层层负责的安全网络。那天柳下聪从无盐女的屋里出来,看见地保匆匆去找英瓜老爹,给英瓜老爹布置任务,要他找人把祭祀天神的牛皮大鼓和青铜大锣抬出来架在当街,还要招呼乡亲们什么什么时候到十字街口去欢迎什么什么人。当然,地保不可能街道究竟欢迎什么人。但这种极为反常极为罕见的行为引起了柳下聪的关注和重视。能够享有和天神一样的待遇的人,这世上还能有谁,除了当今国王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

一想到这里,柳下聪手舞足蹈、欣喜若狂了。回到家里,他找出深藏多年的匕首和宝剑,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把它们打磨间锃光闪亮、然后从头上扯下一根头发放在宝剑和匕首的刃口上轻轻一吹,见那细发立马断作两截他才满意地收起来。当英瓜老爹他们还在连夜拼命收拾大鼓大锣的时候,柳下聪已经开始进入梦乡了。他要养足精神,他要保持体力,他要等待明天去作最后的一搏。

英瓜老爹是今天欢迎人群中最卖力气的一个。只见他光着上身,扎着头巾,把那支牛皮大鼓敲得震天价响。隔着老远就可以看见滴滴汗珠从他的脸上滚落到胸前,又从胸前滑落到两侧暴起的瘦骨鳞峋的肋条上,然后浸进裤腰,把那条又粗又长的红腰带都湿透了,腰带下边的裤子也浸出了一片汗渍。从齐宣王的队伍进入庄子的那一刻起,英瓜老爹的鼓声就没有停止过,两只鼓槌在他手里飞快地挥舞着,把人们的情绪调动到了最佳状态。

人很多,柳下聪拼命地往前挤。由于双手抱着大龙宝剑,要防着被拥挤的人们和混在人群中的齐宣王的保剽发现,他的双眼就得不停地四处打量。好不容易挤到英瓜老爹的大鼓附近,他举目四望,发现这是个袭击的好地方,既有英瓜老爹的锣鼓队作掩护,便于实施突然袭击,又有一溜商铺隐蔽自己,可以作为撤退的首选之地。

地方选定之后,柳下聪趁着锣鼓震天和人流如潮,偷偷解开系在大龙宝剑外边的稻草,右手紧紧握住剑柄,左手把还没有解完稻草的剑身斜依在胸前,准备随时出手一击。

眼看着齐宣王的车轿离锣鼓敲击的地方不远了。柳下聪屏住呼吸目测了一下距离,大约还有二十米。他打定主意,要在十米之内取下齐宣王的人头。对此,他有这个自信,燕王的特种技能培训班交给了他这样的本领。他知道,这里的关键就是一个“快”字,要在齐宣王及其卫士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手,只要其中哪怕是一个卫士稍微阻挡他一下,就会引来无数卫士的攻击,齐宣王就会乘机逃脱。

眼看着车轿越来越近了,柳下聪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齐王乘坐的车轿前后都有骑着高头大马的卫士,左右两侧布满了步行的盔甲勇士。要想几个箭步冲到齐王面前完全不可能了。怎么办?紧急中他抬头望见商铺二楼的窗户,立即决定进入商铺,从二楼窗户由上往下攻击。

柳下聪登上商铺二楼的时候,齐王的车轿正好从楼下经过。说时迟,那时快,柳下聪左脚已经跨上窗台,半个身子已经展翅欲飞。突然,英瓜老爹舞得人们眼花缭乱的一只鼓槌越过欢呼雀跃的人群头顶,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在窗口上柳下聪的头上。遇到突袭的柳下聪来不及看清是何兵器就“咚隆”一下仰倒在商铺二楼上。

楼下的人群开始出现了骚动,齐王的车轿也停了下来。几个身穿盔甲的士兵立马就要进入商铺搜查。二楼上的柳下聪从楼板上爬起来,手里握着大龙宝剑,已经作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

正在这关键时刻,一个女人出现在了商铺门口。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就是无盐女钟离春。

无盐女钟离春的突然出现,把那几个靠近商铺的盔甲卫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他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奇丑无比的女人,心里琢磨真是遇见鬼了。

无盐女钟离春缓缓走近齐宣王的车轿,跪倒在地叩头说道:“民女钟离春不知大王驾到,惊了大王的銮驾,民女该当死罪了。”

坐在车轿里的齐宣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见到一个魔鬼一般的女子跪在地上向他请罪,急忙移开视线对旁边的卫士说:“妻无德,夫之过。罚她丈夫二十大棍。咱们赶快走吧。”

王宫里的人就一路吆喝下去叫地保找她的丈夫前来受罚。

跪在地上的钟离春又叩头道:“乞秉大王,民女没有丈夫。”

齐宣王又传下话来:“没有丈夫就罚她父母。”

钟离春又回答道:“乞秉大王,民女孤身一人,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

几乎有些不耐烦了的齐宣王就觉得奇怪了。再加上当着众人的面,他必须要保持一种亲民爱民的样子,于是他就压住心中的不快,叫钟离春上前回话。

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此时此刻无盐女钟离春在柳下聪的犯罪现场出现纯属偶然。她是跟着庄子里看热闹的人们一起来到大街上的,到了锣鼓喧天处,她也被英瓜老爹的精彩表演吸引了,于是就站在人群后边踮着脚尖张望。这一张望不打紧,对面柳下聪的一举一动就全都进入了她的眼底。当柳下聪手握剑柄在那里窥视的时候,她已经明白这个南郭先生究竟要做什么了。她的心里不免吓了一大跳。联想到平日里这家伙那些神神秘秘的事情,她也八九不离十地猜出了他是个什么人。就齐国的国王来说,她和许多齐地的老百姓一样并不反感,她不希望这个老百姓拥戴的国王遇到什么不测。但同时,她也不希望柳下聪这个冤家出点什么事情。很明显,这个冤家这时候要有什么冒失的举动,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你看那虎狼一般的带甲卫士和混在人群里的便衣保剽就可想而知。而这个傻子对此似乎毫无所知,还在那里妄想着象飞蛾扑火一般往二楼上窜。想到这里,她的脚下就不由自主地朝商铺移动。她要阻止这个傻瓜作无谓的牺牲。

哪知道刚刚进到商铺,楼上的傻瓜已开始动作并被英瓜老爹用鼓槌砸倒在地,而七八个盔甲卫士听见动静就迅速了过来。在这紧急关头,无盐女灵机一动,不但不上楼反而迎出了门外,把卫士挡在了大街上。

当她跪在地上向齐王叩头的时候,她的内心其实是十分恐惧的,她既害怕那些卫士继续上楼搜索又害怕齐王不相信自己的话而招来杀身之祸。麻起胆子回答了齐王几句话之后,听到齐王叫自己上前回话,她的心就咚咚地跳个不住,差一点连手脚都没有放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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