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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天祥告诉恪儿:“你叔叔一定是以为自己要死了才会说出压在心里多少年的秘密,后来你君卓叔叔无意知道了这件事,冒险送来了药,才救了你叔叔的命啊。”

“看来,真得是我错怪叔叔了。我还为此常常吼叫他,故意的跟他抬杠,还、还咬伤过他”恪儿愧疚的低下了头。

“恪儿答应爹爹,回家后让他们快乐的走到一起。”

“那我呢?”恪儿抬头问。

“傻小子,你永远是我文天祥的儿子啊。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吗?”

父子两相视而笑。

旦日,恪儿背着包袱走在了大街上。遇到了正在四处寻找他的叔叔和母亲,他们正焦急地向人打听、寻找

“娘”恪儿欣喜的喊了一声,惊动了街道左右的人,包括他的母亲和叔叔若藜和怀山很快跑了过来若藜看清了恪儿,眼泪便模糊了她的双眼,含着喜含着怒的,她道:“你这小子上哪儿去了嘛!不知道娘担心死了都…”

“嫂嫂,恪儿回来就好了。”怀山低声的安慰道。

“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若藜听了怀山的话,不住的点头。

“娘、叔叔,对不起,害你们担心了。”恪儿乖巧道怀山和若藜相视互问:想不到一年多不见,恪儿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恪儿趁他俩发愣之际,一手一个把他们拉到身边,笑嘻嘻的将俩人的手放到了一起。

怀山和若藜不禁触电般的要分开,,可恪儿的劲大的出奇:“是爹的意思啦,我们回家好不好?”

说着他便一手拉着一个向前走去“恪儿,你说什么?见到你爹了?他怎么样,好不好?”若藜回过神来。

“很好啊,爹说他现在无所谓生死。”恪儿道。

“你有没有见到追月公主跟云儿?”怀山问道。

“没有,听爹说追月公主被迫嫁给耶律良哥将军。”恪儿说着见到前面一处卖糖葫芦的地方,有位身着华丽的夫人陪着三岁的儿子在在买糖葫芦。

怀山也看到了,他认得那是追月跟云儿。他不禁向他们娘俩走去,若藜跟恪儿跟上了他“追月公主?”怀山试探着叫了一声。

追月抬头看到了怀山

他们在一间茶楼坐了下来追月先开了口:“怀山、若藜姐姐,我拜托你们一件事,你们能不能帮我?”

“什么事你说吧”怀山与若藜相视一下,异口同声道。

“我想让你们帮我照顾云儿”

怀山与若藜再次相视一愣,不知道追月的话是什么意思。

追月以为他们不肯答应,语气中加了恳求的成分:“我知道,我和天祥的事对不起若藜姐姐。可是现在,我知道天祥无所谓生死,我决定生死随他。可不管怎么讲,云儿是无辜的,我不想云儿跟着我遭罪,所以”

恪儿牵过云儿的小手:“云儿来,跟哥哥去那边玩儿。”

怀山道:“这没问题,我们会照顾好云儿的。那你呢?准备你继续留在耶律良哥身边吗?

“对,至少这样,我离天祥更近一些。”追月转回了正题:“你们若能答应我,将是我赵追月一辈子的恩人。”

“我们答应你”若藜看一眼正在看她的怀山,下定决心应了声。

“那就好,谢谢你,若藜姐姐、怀山。”追月说完咬咬唇,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怀山和若离站起来,目送她离开,本想说的两句道别的话也来不及说出口。

云儿回头才发现追月已经不在了,他问了:“我娘呢?”

怀山和若藜一下子愣住了,他们还没来得及想该怎么跟云儿解释。

云儿见大家都不说话,一下子慌了,一边哭闹:“娘、娘”一边就要下楼去找恪儿拉不住他,怀山一狠心将云儿抱在怀里,云儿哭喊着:“娘,你不要云儿了?娘”

一个孩子的撕心裂肺的哭声有一种分外的悲惨,恪儿和若藜的眼中不禁微微的湿了。

此时,追月坐上了轿子。云儿的哭声像针尖一样刺进她的耳朵和心,她疼得流下泪来,狠了狠心,她吩咐道:“走吧”

轿走远了,云儿的哭声也渐渐远了。

怀山抱着哭累了睡着的云儿,若藜和恪儿跟在他左右,向建康走去。

(恪儿走了,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屋子非常的空洞、空洞的甚至有些可怕,仿佛失去了些什么东西。有时候闭上眼睛,又似乎觉得追月和云儿还在、怀山也在、恪儿也在,他们的声音仿佛镶嵌在土墙上,叫我痴痴的呆坐下来倾听、回味…

有五六天了,我再未见到任何一个人。最初的时候我会着急、不安,好想痛痛快快的结束这一切,结束自己无所为生死的肉体与灵魂,可是我什么也等不到。是啊!等什么呢?等死吗?自己着急有用吗?我只好压下怒火用一双眼睛到处寻找,找一件有生命的东西。当找不到的时候我只能低着头对着自己的手镣与脚镣痴痴地、温柔地发笑。只有在送饭的时候才听得到一点声音,带着怒的,我决定吞噬送来的饭,好用它所供给的一点养分去抵抗无情的空洞。好在最后一课还能用力的质问:“为什么不叫我死?”然后我会低声地问自己:“为什么你自己不死呢?”

在这里,我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到。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半死不活的坚持、到底在坚持些什么?只觉得不知从哪儿来的声音告诉我那两个字‘坚持’。

或许那几日是阴雨霏霏的天气吧,外面的世界我无从知晓,我只能扳着手指数着窗外的那米阳光射进来的次数。有时候我会恍惚觉得自己似睡非睡、迷迷糊糊的过了好久好久,时间仿佛过得好慢好慢我不再那样焦急的等待时间匆匆走过,我决定给自己找一些事做,比如:抽一两根稻草缠着玩儿、比如:与草心里的小虫聊天,尽管我没有任何使它活泼高兴的办法,而只能看着它;再比如,似醒非醒的时候躺在墙根,把从前的事儿、这一辈子的人与事,从头至尾的、一遍接着一遍的、不厌其烦得想…有时候会情不自禁的想写一些东西,可是没有纸和笔,这才恍然记起不是将怀山带来的那包书与笔墨纸砚都给了恪儿了吗?如今怀山或许会帮我把那些东西留给后人吧?)。

建康。

怀山将恪儿带回的书细细的查看:有一沓整齐的稿纸,是天祥自己着手整理的自己的诗集,包括那首《过零丁洋》;另外一本是杜甫诗集,怀山翻开一看,上面是天祥一首一首读过后耐心的为200首诗排了序,而诗集中夹的稿纸则是天祥为其中的诗写的题记,每段题记都用序号标明,还有一本《指南论》是将自己这一生的经历详细记载下来。还有两本最为整齐的书,是追月所赠送给他的《辛弃疾诗集》与欧阳修的《新五代史》

怀山读着、读着热泪不禁欣喜若狂的夺眶而出,不知不觉来到了课堂之上。

怀山站到了当年恩师颜鹤庭站过的讲台上,教室中的孩子们都如恪儿般大小,只有云儿岁数小。他和恪儿坐的,便是当年怀山和天祥坐过的地方怀山早已按耐不住:“同学们,今天我们不讲别的,单讲文天祥亲笔整理的诗集。”

他把书放到书桌上,只见堂下一双双眼睛闪烁着惊讶的、快活的光芒来恪儿很是得意,他无不自豪地向云儿低语道:“云儿,哥哥带回来的,是爹爹写的书呀。”

云儿咧着嘴笑了怀山交给孩子们的第一首诗便是天祥写给张世杰张大人的《过零丁洋》,他带头念,学生们跟着一字一句的念: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零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一年后。

天祥独自倚墙脚坐着,许是久不见阳光的缘故,整个人显得发白、发黄,夹杂着银丝的头发、又乱又长的胡须也变得稠密,早已垂到了胸前,杂七杂八的遮住了嘴巴…囚衣早已白的发黄,只有手脚上的铁链还黝黑发亮,却也因久被磨损而像头发一样掺杂了灰白色。只有一双眼睛因为瘦而显得又大又亮

他独自坐在那儿,盯着从牢窗洒下的阳光发愣,猛不丁的被人堵住了阳光。他不由得抬头打量看到了忽必烈的眼睛,他本来是欣喜的,及至看清了来的人是忽必烈他还是欣喜的,带着点欣喜的笑,他极自然地问:“我的死期到了吗?”

忽必烈反感他对自己说话的态度,却也佩服他的毅力与胆识。他决心利用后者的情绪来劝降文天祥,这是他最后一次的努力,他笑了:何必呢?我真的不明白已经两年过去了,宋已经亡了,足以使你问心无愧了吧?但是以你的聪明睿智、博学多识、定为国之栋梁、朝之支柱,就这样给宋王朝一起陪葬不觉得可惜吗?据我所知你在宋朝刚刚步入仕途便几次三番遭人陷害,及至后来为任江西制置使也是追月公主从中帮忙。再后来你临危受命、为宋奔波、弃文从武足有四载…宋王朝埋没了你的治国才华,并生生才散了你与追月公主不是吗?你父亲蒙冤受屈、你余伯伯含冤而死、你义兄吕文焕等于是死在了朝廷手里、你的好兄弟余元庆不也被朝廷逼得做了逃犯?还有赵玄朗的一生不也毁在了宋朝手里?你好好想一想,你为这样一个朝廷守节尽忠值得吗?相反,你要想学优而世的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宰相或怄密任你挑选,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多大半天,天祥都没出声“怎样?”忽必烈催问道:“你好好想想好不好?你知道,朝中几乎所有人都希望我下令杀了你,可是我是真的舍不得。”

“我要什么你都答应?”天祥突然抬头。

“是的,是的,”忽必烈以为天祥要回心转意,不禁欣喜若狂,忙不迭的回答:“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天祥的眼中突然放出一点光来,那是一种极尽死人的光,他冷冰冰地问:“我想死,可以吗?”

迅速的,,那冷冰冰的冻却了忽必烈的表情,他想笑,可是笑不出来,他想做任何一种正常的表情,可是做不出来

忽必烈终于同意了几位大臣的请求,决定处死文天祥。

消息传开的那一日,天空还悠悠飘着雪花。

大街小巷布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在通往柴市的路上,天祥从容的向前走着人们聚集在道路两旁流着热泪为他送行,包括怀山、若藜、恪儿、云儿、耶律休哥将军推着轮椅上的玄朗,他们带来了死去的巩信、元庆、睿龄、清羽、可风、沧海、可风、啸尘吴俊、显扬、杜浒的灵位,君卓与秀措、君越与心悦也都来了,心悦还带了骁然的灵位

追月早已从耶律良哥口中知晓了消息,她开始精心的装扮自己:他给自己穿上最美的嫁衣、梳最美的头饰、细细的画眉、然后用红纸轻轻印红了唇,对着梳妆镜她没有哭这是真正的出嫁呢?她告诉自己要做最美的新娘,真真正正的嫁给这辈子唯一的爱到了刑场,天祥从容来到了刑场。

雪花像不是趣的小调皮,飘飘洒洒的落入凡尘,却怎么也冷却不了人们心中沸腾的心与眼中的热泪。

天祥望一眼街上的人们,有人识的、有不认识的,有活着的、有死去的,却没有追月,不禁失落。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死并不可怕、反倒是一种解脱。在死前能见到我的兄弟、我的亲人,我已经很知足了很快的,我想起了一辈子的事,是啊!这辈子的亏欠下辈子再还吧!很快的,我忘记了一切,而知记得我这辈子追求的方向南方,可我已经分不清哪边是南了,于是我便问了出来)

天祥低声地问:“哪边是南?”

没有人听见天祥提高了点声音:“哪边是南?”

没有人听见天祥喊了起来:“哪边是南?”

怀山替他指了指南方,人们都向他指了指南方。他面南而跪,拜了三拜,算是了此一生(我只是以这种方式来结束我与我所忠于的南宋王朝做个了断,因为下辈子我只想简简单单的做个人,做个能与爱人长相厮守的幸福的人。只是我没想到,南宋王朝把握和追月拆散之后,在我生命的尽头,它又把追月还给了我)

天祥拜罢抬头,追月一身嫁衣映入他的眼帘,接着她踏雪而至的声音与身影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追月是幸福的,这辈子她终于可以在生命的尽头堂堂正正的嫁给她所爱的人,她笑吟吟。的朝天祥跑来天祥也觉得幸福,他笑了、笑着迎接他的新娘(我好开心能在死之前与追月结为真正的夫妻,并得到所有人的祝福!这样,我们共赴黄泉,下辈子还在一起)

几日后,清晨,微风拂面怀山领着众人来到坟前,这里有许多的坟。

颜鹤庭、文润请、余继林、巩信、杜浒、吴俊、显扬、清羽、可风、睿龄、骁然与李小禾、啸尘、沧海、张世杰、刘辰翁、天祥与追月合葬的坟怀山、若藜、恪儿、云儿、君卓、秀措、君越、心悦、元庭、耶律休哥推着玄朗都在坟前怀山拿出了哥哥死后在他衣带里找到的那首传诵千古的《正气歌》,轻轻地读出声来那是天祥在狱中扯下自己的衣襟,咬破手指用血写成的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辰。

于人日“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阴房阒鬼,春院院天黑。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渗自辟易。哀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以远,典型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

读圣贤书、所为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悔。

后来怀山上课教书便把这几句话也教给了他的学生

文天祥坚持富贵不、威武不屈、为国尽忠、取义成仁,永远是民族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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