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约摸一个月,送亲的队伍才抵达******,沈潋卿一进******的京城,就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始终都想不起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直到进入宫中,见到了君王解柏泽,一切的疑问才终于有了答案。
整个京城里没有皇帝大婚的任何迹象,似乎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来自异国的女人,是为了和亲才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
对******的百姓而言,这个长长的迎亲队伍像一支怪异的军队,出现的如此突兀,令人纷纷躲了起来,在暗掩的门窗背后指指点点。
沈潋卿恍然大悟,******根本就没有要煌锦国和亲的意思,那么千方百计地将她带回来又究竟是为了什么?沈潋卿坐在轿子中,无声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袖,为那看不见的前程开始担忧起来。
“沈姑娘,欢迎来到我们******。”解柏泽从自己的龙椅上站起身来,向着慢慢走进的沈潋卿迎了上去,双手摊开着表示自己的欢迎。
“沈氏拜见大王。”沈潋卿不失礼节地福身,微微低下了头。
“沈姑娘不必多礼,快请落座。”解柏泽挥了挥手,示意旁人都退下,然后重新在自己的龙椅上坐了下来,含笑看着她。
“恕沈氏直言,大王将沈氏带来******,似乎并不是为了和亲?”沈潋卿长刀直入,抬起头双目炯炯有神地看向解柏泽,直接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向着他提了出来。
“沈姑娘果然聪慧,竟然能将朕的心事如此轻易地看穿。”解柏泽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这个女人似乎真如传说中的一般,并不是那么简单。
“大王迎亲,城中的百姓却浑然不觉,这一点实在太过怪异,想来就是换做别人,也会有所疑虑的。”沈潋卿挑了挑眉,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防备。
“朕就是喜欢这么直爽的人,不妨直说吧,朕早已听闻,沈姑娘似乎并非凡人,能做出一些常人做不出的事情。”解柏泽笑了笑,用略带解析的眼神看着她。
“不知大王觉得,沈氏上上下下,哪里不像常人了?”沈潋卿的神色略有尴尬,随即又恢复了常态,这一丝变化却不能逃过他的眼睛。
“朕早已知晓,沈姑娘似乎有穿越空间的能力,能自由出入其他的空间,能独自搬动上千斤的石碑,瞬移到不知名的地点,还能将无法解除的毒药化解,沈姑娘,你很厉害呢。”解柏泽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睛看着她。
沈潋卿咬了咬唇,果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上次遇到的细作竟是来自******的。心中想明白了,她便抬头笑道:“沈氏明白大王所指何事,只是沈氏不明白,这与大王将沈氏娶来******有何关系?”
“娶回来?”解柏泽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
“至少在我们煌锦国看来,这次是你们******低声下气地前来求亲,这件事,不是大王你能否认的。”沈潋卿同样轻笑,双目睐着看向他。
“信中说,你是一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现在看来,朕有些明白了。”解柏泽忽然收住了面上的笑意,冷了声道,“沈氏,只要你将这个秘密与朕分享,与朕的王国分享,朕可以保你衣食无忧,一辈子荣华富贵,甚至,可以保你和心爱的男子相爱相守。”
“沈氏并没有什么秘密。”沈潋卿垂下眼皮不再看他,然后站了起来,说道,“沈氏不怕死,陛下请便。”
“带入天牢,永生不赦。”解柏泽搓了搓手指,命人进来将沈潋卿带了出去,“朕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磨。半年后,你就会因为水土不服而暴毙宫中,不要再妄想有人将你救回去,也不要妄想再回到煌锦国。今生,你只能是我******的人,死了也是******的鬼。”
“谢主隆恩。”沈潋卿微微福了福身子,然后昂着头跟着侍卫向天牢走去。
石室的门重重地关上,整个牢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潮湿阴郁的地方,有着不知名的小黑虫四处奔走,死去的耗子在牢房的一角腐烂,蟑螂忙进忙出地搬运着粮食,不知哪里传来滴答的水声,响个不停。
整座石牢只有在铁门上有一处小小的空穴,可以供人向着屋内窥视。一束微弱的光线从那小小的孔里投射进来,是整个牢房唯一的光明的来源。
沈潋卿摸索着在屋角坐下,那里还有一点稻草铺在地上,显得稍微干燥一些。其实此时牢房中只有她一个人,完全可以进入到缘人界中去,不必在外面承受这样的肮脏与不堪,她却坚持着躺在稻草堆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尚在人间。
整座天牢里静的犹如死城,没有一个犯人在嘈杂,也没有任何狱卒在走动,似乎整座天牢只关押了她,更似乎整座天牢就是为了沈潋卿而建造的一般。
但是很快,就有人犯被扔了进来。
“滚进去!”狱卒一声低喝,随即两个人被扔了进来,沈潋卿慌忙向着屋角缩了一缩,一阵难闻的气味传了过来,那好像是腐烂的味道。
等到狱卒将门重重关上,然后一步步地离开之后,沈潋卿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轻轻吹亮了照过去,门口赫然躺着两个遍体鳞伤的女人。
似乎是忽然进入了黑暗之中,又似乎看到了光明,两个人都有些不习惯,忙伸手在眼睛上挡了一挡,手臂上的伤痕触目惊心地跃入了沈潋卿的眼中。
“你们还好吧?”沈潋卿慢慢地挪了过去,跪坐在两人的身旁,然后掏出自己的锦帕去给她们擦拭着伤口上的血迹。
“娘,你怎么样?”年轻的那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扑进另一个女人的怀中啜泣起来,“我身上好痛,娘,你痛不痛?”
“我还好,小鱼,你没有把你爹供出来吧?”那个母亲伸手搂住她,一面转身向着沈潋卿点头以示谢意,一面轻轻地拍打着女儿的后背。
“你们是犯了什么事被扔进这个天牢的?”沈潋卿听着两人的谈话,似乎是被什么事情所拖累的,只是她也明白,虽然自己相问,别人也始终会有所顾忌,不一定会悉数相告。
只见那年长的女人搂着小鱼,说道:“这位姑娘,你又是怎么进来的?怎么看你……似乎并未受刑?”
沈潋卿点了点头,道:“我是煌锦国的人,前来和亲的,只是惹怒了大王,被他打入了天牢。只因并未对******做过什么不妥的事,才不曾受刑。”
那女人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我名唤玉娘,这是我的女儿,小鱼。原本生活的风平浪静,只因我的相公在朝中为官,却不小心惹怒了当朝权臣,这才被按了莫须有的罪名。我的相公逃了,官府却将我母女抓来,日日地严刑逼供,要我们供出相公的所在。”
“唉,这种奸官真是到哪都有,处处横行。小鱼还如此年幼,日日受刑,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罪?”沈潋卿叹息一声,恰在此时,火折子无风自灭,再也吹不明了,石牢内重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就在火光熄灭的一刹那,那母女俩对视了一眼,目光中似有什么隐情,只是沈潋卿却不曾看见,兀自低着头也跟着哽咽了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听着那两人的呼吸声渐渐均匀了起来,似乎陷入了安眠。沈潋卿悄悄动了动身子,想要进到缘人界中去拿些清潭水出来,为她们清洗一下伤口。心念一动,手上的红玉戒指便微微泛了泛红光,却不曾将她带了进去。
“怎么回事?”沈潋卿觉得怪异,重又试了一次,这次终于顺利地进入到缘人界中。她从树上摘了几个果子,又将锦帕沾满了清潭水,随后在潭边为锦鲤念了十遍经文。
沈潋卿才进到缘人界中,玉娘就悄悄摸了过来,轻声唤道:“姑娘?”
沈潋卿自然毫无回应,她在地上摸了一摸,却不见人影,随即又退回到自己原先待着的地方,重又将小鱼搂进了怀里。
沈潋卿做完一切重新退出缘人界的时候,已经过了许久了,此时天已经微微发亮,一丝光线从那小孔中投了进来,使得石牢内能勉强看得见些光影。
“玉娘。”沈潋卿走到玉娘的身边,轻轻喊了一声,“快起来吃些东西吧。”
“这石牢里哪来的果子?该不会是狱卒送来的断头饭吧?”玉娘紧张地和小鱼抱在了一起,有些胆怯地望着沈潋卿。
见她醒了过来,沈潋卿忙将之前采摘的果子递了过去,解释道:“这是我原先带在身上的,大王没有搜走,快起来吃些东西。”
玉娘这才点了点头,和小鱼将东西分食了。小鱼却眼前一亮地看向沈潋卿,拉住了她的手:“姐姐,你这个戒指真漂亮呀!”
沈潋卿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是吗?这是别人送给我的,我也觉得很漂亮,很喜欢。”
“姐姐,我可以摸摸它么?”小鱼抬头仰望着她,眼中满是童真与清澈。
“当然可以啊。”沈潋卿微笑着,把手指伸了过去。
小鱼伸手拉过她的手指,在那红玉戒指上摸了摸,叹道:“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红色石头呢,对吗,娘?”
“是啊,真的很漂亮。”玉娘点着头,也称赞着。忽然,只见她手上一动,一把匕首突现,沈潋卿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那把匕首就狠狠地刺了下来,戴着戒指的手指被狠狠地斩断,落在了地上。
“啊!”沈潋卿只觉得手上刺痛万分,惊呼着退进了缘人界中,跌跌撞撞地跑到清潭水边快速地将手上的手伸了进去。鲜血很快凝固结成了痂,也很快地止住了疼,那根手指却再也长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