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云殿。
旋儿仔仔细细地替我梳着头,轻轻地在刚挽好的发髻上插上那对金光闪闪的黄金凤簪。毕竟是皇家之物,经历了那么大的浩劫,它依旧还是那样的光彩夺目。那一夜的大火对它而言,似乎没有丝毫的影响。而我,我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脸,隔着柔和的白纱,仍旧还是隐隐作痛。直至今日,我脸上的疤痕始终都没有太多的好转,就连妆也没办法上,我只能用一块白纱草草地蒙住脸,便算完事了。
莫砚赐了我为晴贵妃,差宫女送来了一件贵妃礼服,华贵得我都舍不得去摸一摸。我没有穿,也拿下了旋儿刚为我插好的黄金凤簪,一同放在了梳妆台上。
我是个罪人,饶了我的死罪,还封了贵妃,如今这般贵重的礼物,我有什么资格带走,还是还给莫砚吧。
我面无表情地走到放着衣物的红木柜子边,打开,径自选了一件素白的衣裳穿上。
白纱,白衣,白裙,为自己饯行。
君霂来送我,见我一身素白,整个人又是一副吊丧的摸样,他便又开始数落我,“情儿,我还没死呢,你就给我穿素戴孝了吗?”
再怎么好笑的玩笑,我已经笑不出来了。
我眼睛酸涩,第一次,紧紧地握住了君霂的手,有些哽咽地说,“君霂,谢谢你。”
君霂玩味的笑容还僵在脸上,眼眶却在一瞬间也红了,他抿紧了嘴唇,不言不语。
很久很久之后,一滴温热的眼泪滴在了我的手上。君霂,哭了。
他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对我说着,“情儿,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已经把你要涂的膏药给了旋儿,她也已经帮你装在箱子里了。但是,你要记得,这些膏药只能淡化你脸上的伤痕,最终痊愈一定得用蓝雪山的阡山雪陌才可以,捣碎外敷即可,千万不要口服,知道么?还有,若是以后你见有人有这种药,说什么一定得换过来,因为这种药很珍贵很珍贵。我本想亲自去雪蓝山给你采的,可是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怕是我以后再也没办法给你送药了。生病了你要记得及时吃药,受人欺负了你也要去还击,为人处世自己要小心,在异国吃不惯住不惯忍忍就习惯了,不开心了就多想想曾经开心的事情,闷了要自己去找乐子,不要冒险,不要拿生命开玩笑……记得要为我们好好活着……”
君霂不停地说着,似乎只有不停地说话才能忍住悲伤。我的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行一行地往下掉。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便学会了流泪。我答应着他,“好……好……我记得……我会一直记得的……”
“娘娘,宫中耳目众多,我在门外替您守着。”旋儿听着君霂的絮絮叨叨,本是一声不吭地默默替我收拾着行李的,最终还是一个忍不住,使劲地擦了擦眼睛,转身出门,帮我们锁起了门窗,一个人站在了门外守了起来。
是啊是啊,若是被谁看了去,又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了。这便是深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