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诺，有事？”秦安国习惯叫她小名，她纠正很多次，他答应说改，可仍旧改不掉。索性她也就由他去了。
许诺执起茶壶，头正身直，目不斜视，双肩齐平，抬臂沉肘，纤纤素手在茶盘上方紫砂杯里一转。
“芳草回春。”秦安国笑着说，“以为你在国外这么多年应该喜欢咖啡才是，没想到对茶艺也这么娴熟。”
许诺笑笑不言语。
“女儿也随你了。她时常跟老爷子切磋，高山流水，韩信点兵，学的有模有样。原来喜好也能遗传，老爷子要是几天见不着她，就问澜澜怎么不回来。后来，他们搬回老宅就好多了……”
一提到女儿，秦安国就有说不完的话。
许诺狠不下心打断他，一直等着他说够了，她才说道：“安国，上次你提的事，我想，请你把对方约出来，认识认识……”
秦安国顿时哑住，温和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几秒钟后才恢复正常，面上笑着，心里苦涩，点头：“好啊。你哪天有时间？”
“明天看一个房子，后天吧。”
“好。”嘴上答应，心里那股涩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安国，以后没事我们少见面，电话信息都少联系。还有，你跟澜澜也别走那么近。”
“好……好……”嗓子里似被塞进一块大石头，哽得难受。
“那我走了。”许诺站起身。
“嗯。”望着她决绝的背影绕过那丛蓊蓊郁郁的高大富贵竹，他呆坐半晌。
手机里滴滴的铃声换回他的理智。跟电话里聊几句，打车回家。
秦寒正靠在车边等着他。见他打车回来，笑着问：“怎么不让司机送？”
秦安国也意识到这个破绽，笑笑掩饰，“出去办点儿私事。”
“什么私事这么隐秘？”秦寒装作不在意，也没指望他回答，弯腰钻进车里从副驾驶上拎出两瓶酒，冲着秦安国晃晃，“茅台，孝敬您的。”
“破费。你知道我不喝酒。”
“茅台不上头。”叔侄俩并肩走，“这是上品的上品，找人弄出来的。内幕人士跟我讲过，茅台酒的生产车间与窖藏的库房都有编号，哪些编号对应哪些机构都是有详细规定的，比如说供应省部级、军队以及更高级的用酒，都出自不同编号的车间与酒窖。可想而知，同一厂家出产的酒，质量也不是一样的。今儿，咱叔侄俩喝一喝这最顶级的酒。”
回到家里，秦寒趁秦安国不注意打开鞋柜，那双女士鞋子早就不见了。鞋柜里也没有其他女士鞋。
秦安国厨艺很好，秦寒就坐等着吃。
闲着无聊，秦寒就靠在厨房的门边跟小叔聊天。
“真么想到秦家男人还有小叔叔这样全能的。咱秦家男人就您会做饭。我想学，学了几次，做的东西不是咸就是淡。有几次还糊锅了。安澜说我就是少爷命……”说完，自己还呵呵笑。
“都是把你惯坏了。先是你爷爷，后是你妈。现在又有安澜。把你扔进荒无人烟的地方，逼着你，三天就学会了。”秦安国腰间扎着深蓝色格子围裙，一边叮叮当当切菜，一边宠溺地训斥他。以前，在知道安澜身世前，他没有留着自己血液的孩子，就把秦寒当成亲生儿子，跟秦寒关系也是亦师亦友的。
秦寒拿秦安国也格外亲近，有些事不跟父亲说，都跟这个年轻有为的小叔叔说。很多时候，秦安国都能给他正确的建议。
叔侄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饭菜端上桌。白米饭，四个菜，两荤两素。
秦寒刷了两个酒杯，将好酒回开封，顿时，一股醇香的酒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来，小叔，喝。咱爷俩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今天一定要不醉不休。”
秦安国也没拒绝，端起酒杯，不想扫了侄子兴致，“我就杯里这些。你随意。好不好？”
“小叔爽快。”秦寒举杯跟他碰了一下，自顾自喝了一大口，“咱家，就小叔跟我亲近，我说是那种心理上的。给我感觉不是长辈，似乎是哥们。”
秦安国笑着望着侄子。他也格外喜欢这个小侄子，跟亲儿子似的。
“咱家，爷爷宠着我，妈妈惯着我，爸爸晾着我，那些勤务兵警卫员的，把我当神似的供着。他们爱我，惧我，可我就是不舒心。只有小叔叔好，我有心里话都爱跟你说。”
转眼间，杯里已经空了，秦寒脸上也有些红润之色。
秦安国欣慰地笑。秦寒真的长大了。
“直到结婚了，跟安澜在一起，我觉得我有些不一样了。心思从家里转移到她身上，每天琢磨她怎么就不屑看我，就是臭狗屎踩一脚也会瞅一眼不是。那些日子，我成天捉摸着怎么能引起她注意。现在想想觉得有意思。有了孩子，做了父亲，我心情跟原来又不一样了。不过，我爱安澜的心一直没变。”
自己又倒了一杯，凑近唇边抿了一小口。“小叔，不怕你笑话，小时候见过她一次面，我就认定那丫头是我媳妇了。你说，我那时是不是早熟？那么大点儿，就懂得一见钟情……”
“咱秦家男人都长情。爱上了，一辈子都不会忘。你爷爷家教严是一方面，也许咱秦家人血液里就有那种长情的基因。”他勾唇笑着看着侄子，这孩子真的长大了，成熟了。
“小叔，你有没有爱而不得的女人？”秦寒话锋一转，见秦安国脸色闪过一丝仓皇，他笑嘻嘻道，“别打赖哦，我把我的初恋什么的都告诉你了，你也不能隐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