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碧却坐在床沿陷入深思抬不起头。
寿禧内殿一时沉寂无声。
太后慢慢又睁开眼,伸手竟然怜惜地抚上了凌碧放在床沿的手,“碧儿,我这么说,你能够原谅父皇母后了吗?其实,你七妹自小被送出宫学艺,一如普通女孩子那般长大,其间受的苦不堪设想,每当想起,我就泪流不止,你父皇却沉默着眼望远方,我知道他也是心疼你七妹。可责任在身,他不能姑息退却。”
凌碧却轻轻从太后的手中抽出手,神态清冷坚定,“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七妹她……”在那样深不可测的大海,她中了匕首的毒,她笃定她毫无生还的希望,否则,这么多天过去了,船队一无所获。
太后望着凌碧眼中竟溢满了泪水,随后侧过头,“碧儿,母后都这样说了你还是要坚持巡游对吗?”
“没错,谁也阻拦不了,即便没有龙袍,我亦坚持要巡游,因为我从不信命!”说着,凌碧竟然冷情地站起来抬脚就走。
“碧儿……”太后伸出手泪光盈盈地望着绝然的凌碧,想挽回,却已无能为力。
走在黑夜笼罩的深宫,凌碧头脑竟从未有过的清明。不知为何,越是听母后这般玄虚地讲七妹,她心越是充满愤恨和不公!她不知道那是可怕的嫉妒在作祟。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就对七妹充满了恨!也许是知道再也挽不回南风羽的心,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的那一刻吧!她的心就扭曲了。一颗春心无可寄拖,曾经的风花雪月,让她异常思念多情俊挺的卫骞,再回头,已是百年身,卫骞早已结婚生子。她悔恨不已,心强烈不甘,面对奢华而死寂的皇家寺院,她愤然转身,她发誓要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她带着南风晴,只不过想掩人耳目掩盖自己的野心罢了。她象暗藏在草丛间的野兽,随时等待着机会噬咬摧毁一切。凌修拔坠崖的那一刻,她心已坚硬如铁!
如今母后轻飘飘一些不着实际的话,怎能轻易就打动的了她的心呢?男人和权柄她一样会紧握手中绝不会轻易放弃,越是登峰高望,她越是能感受到那份睥睨天下凌架一切的快乐,卫骞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俯首称臣,抛妻弃子,心甘情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漫漫长夜男人刻意的滋润,让凌碧狂野的心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从来就是她想要的一切!
朝拜节之夕,神龙皇巡游,万众注目,四海民众热切期盼,都想一目新皇风采。
特别提及,今年的神龙王竟是个女子,能聚集四国龙晶石,被坊间传得更是神乎其神。于是一大早,四海民众就已经把宫门外左右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奢华尊贵装饰一新的皇撵就停在宫门外,凌碧一身耀眼的紫金宫装仰首挺胸高贵优雅地从宫门内袅袅走出来,凤眼妩媚一扫黑压压的人群,她满意地笑了。
一身宫装虽不盘龙飞凤,但那锦簇绚烂的牡丹照样称出她的骄傲高贵,人群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街道两旁的民众竟黑压压跪了一地,口呼万岁,众口一词,简直震耳欲聋。凌碧一怔,顿时心喜若狂,不顾仪态频频向百姓招手,礼部尚书李大人一皱眉,急催着她登上皇撵。
卫骞似乎也被眼前的声势所震动,满目都是得意。见凌碧已上皇撵,他急忙跨上高头大马陪伴左右,一身玄衣软甲金丝雕缕在阳光下发出玄美的光泽,足登高靴,神情威武,腰间铁剑争鸣。他本就生的明眸皓齿俊美无俦,如此伴在凌碧身边,当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人们顿时议论纷纷,艳慕不已。
凌碧与卫骞对视一眼,都不觉得意一笑,两人眼中都被那高高在上的自得意满所淹没。
整个京城瞬间被凌碧美丽而又优雅骄傲姿态所点热,民众狂热地尾随其后,崇拜的目光象热浪,一浪高过一浪。
神龙殿前毫不意外也是堆满了人,相较于皇宫前后的民众,他们似乎沉默得多,只默默地看着凌碧,没有下跪,也没有欢呼。这里似乎沉淀着另一种气氛,沉静而冷凝,又带着不可亵渎的神圣。
高大威武的神龙殿乌木铁门此时正沉重地关闭着,神圣高洁的神龙殿前容不得大声喧哗,于是追随着凌碧而来的民众也都默默低下了头,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虔诚地恳求神龙的原谅。
望着那并不欢迎她的铁门,凌碧似有一瞬间的尴尬,她只微微对卫骞瞟了一眼,卫骞便心领神会地翻身下马,阔步向前走。人们默默让出一条道,卫骞走到神殿门前,虔诚地单手抚胸一揖,“巡游结束,请神殿刘长老打开大门……”他运了内力,声音并不响,却足以使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到,他相信神殿内的长老更能听到。
可神殿大门依旧紧闭无声。
卫骞皱了下眉,接着又带着虔诚的口气又说了一遍。
大门依旧沉默。
卫骞顿时恼了,不顾所有人的目光猛地拔出腰间长剑,长剑出鞘寒光闪烁,人们顿时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羽林军何在?”卫骞沉声一呼。
随着凌碧的皇撵前后忽啦啦奔出来一队身着红衣软甲羽林军,羽林军主要护卫皇上的安全,没想此时竟尽数归卫骞指挥。凌碧得意地勾了勾唇,坐在皇撵上没动。
卫骞把剑往神殿门上一指,“刘长老,若是还不肯打开大门,就休怪要羽林军硬闯了!”
话音刚落,沉重的乌木大门竟缓缓地打开了,卫骞把剑往腰上一插,神态傲慢地一冷笑,回头邀功似的对凌碧使了个眼神,凌碧立即对他倾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