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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小寡妇拦驾鸣屈 古老三认错自新

话说游酢在途中遇到一个人拦轿鸣冤,觉得奇怪,掀起轿帘看见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接过状子一看,眉头一皱,小声对递状子的人说:“请放心,我一定替你做主。你且先到公堂去,我随后就到。”转过身对差役大声命令道:“立即去捉拿古老三到堂。”

话说那古老三,自从被抓进郡府大堂之后,确实收敛了许多。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由于停了几个月没有收保票,心里憋得难受,又私下召集一些小喽啰干起旧业来了。不过,这一回他放聪明了,自己不出面,只是让喽喽们做这门生意。但是,那女子不怕,拦轿申冤,所以才有了上一幕。

古老三再次被带进公堂。

游酢问道:“古老三,咱们又见面了。你知罪吗?”

古老三懒洋洋地回答:“我何罪之有?”

游酢说道:“有状子在此。”

古老三说道:“状子写得有,可是我不识字。”

游酢也不发火,说道:“传原告上堂。”古老三听了,心虚了,背上一阵凉。

原告上堂了,古老三睨了一眼,额上顿时沁出汗珠。

游酢说道:“原告将事情的原委说一遍给他听一听。”

那女子申述道:“奴家本是几年前来这里做小吃的,无奈不久前年夫君去世,只剩下我母子三人相依为命。我一个妇道人家靠做小吃为生,多么辛苦,孩子又得读书,哪有多余的钱,这古老虎要收保票,叫手下人李二、矮子等砸我的摊,打我,还砸了我的家,请老爷为我做主。”

游酢问道:“古老三,原告所说是否属实?”

古老三应道:“我又没有打她,关我什么事?”

游酢说道:“好啊,古老三,不怕你赖,先押下去关大牢,关到他说为止。”衙役们将古老三押了下去。接着,游酢对堂下女子说:“你且先回家去,我随后会派人给你安排生活。”又派差役到古家拿了李二等人一并收监。

这天晚上,古家见老三又被官府抓了,知道事情不妙,老大忙召集兄弟和管家商量对策。

老大说:“老三又惹祸了,大家说说怎么办?”老二说:“拿钱赎人呗。”老四说:“听说郡府老爷不吃荤,从来不收人家钱物。”老五说:“这么说,就没有辙啦。老三也是,咱们年初都说好不再干了,大家也金盆洗手,人们说隔年狗屎长毛,才百来日便长了,叫人说什么好呢。”老二瞪老五一眼,说:“这样说话,有没有兄弟心啊。”管家说:“虽然说游老爷不收人家钱财,也不好色,我看也未必是绝情绝义的人,‘天下没有无缝的墙’。他是一个文人,古董字画总爱吧。到城中卖一件上好的古董送去试一试,也许见效。”老大听了,答应道:“这好说。我和你马上去城中办理,买好就送去。”

老大和管家上街来到古董行,老板见了忙热情招呼,坐下喝了三盏茶,管家说:“我有一位朋友要一件古董字画,只要货物好,钱不是问题。”老板听他这么一说,高兴地应道:“我这有一幅唐太宗的条幅,还有吴道子的画,都要五十两银子。二位看看。”老大和管家到柜上看了一遍,管家说:“我的朋友喜爱书法,就买唐太宗的条幅吧。”老板取下唐太宗的条幅,管家付了钱,和老大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管家带了唐太宗的条幅去见游酢。古氏兄弟都坐在家中等候消息。

一个时辰后,管家回来了。

老大问:“怎么样?”管家回答:“人家不领情,拒收礼物。”老大急了,问管家,道:“你的肠子更弯,说说还有什么法子。”管家捻了捻胡须,想了许久,才说:“要不给那寡妇多送一些银子,让她去撤诉,官府便会放人。”老大说:“这办法好,你就赶快包些银子代我亲自到寡妇家去。”

管家到了寡妇的家,装着温和的样子,堆满笑脸,说尽好话。那寡妇是穷人家,见对方派人说好话,又送来钱,心软了,答道:“好,我明天去公堂求个情。”

第三天,寡妇一大早就去府衙。她见了衙役说:“我要见游老爷大人。”衙役回答说:“我们府老爷昨天出门去了,要过两天回来。到时,我们会通知你。”寡妇听了微微一笑,转头回家。古家暗地派去跟随的喽喽,见寡妇掉头,便上前问道:“你怎么不进去就回家?”寡妇将衙役的话重复了一便,喽喽听了跑回古家报告。

古老大听了喽喽的报告,也没有办法。

那古老三是个一向娇生惯养的人,被单独关在一个黑暗的牢房里,四月天正是初夏,天气闷热,蚊子又多。三天来,虽然有人送饭菜,可是吃不下饭。他着实觉得像关进笼里受了伤的老虎一样,坐卧不是,在屋里团团转。他像疯子似的大声喊叫:“来人,放我出去——”可是没有人来搭理他。他想了想,真后悔自己做错事情,于是又喊道:“叫游大人来,我愿意改过,从此再也不做坑害人的勾当。”照样没有人搭理。

古老三一连关了好几天没法出来,古家兄弟的家里,几个人更加心急如焚。

老大说:“人们说衙门万丈深,进去了就难出来。如今什么办法都用了,再怎么办?”

管家说:“依我看,如今只有一策,便是兄弟出面联保。”老四听了,问道:“联保?要是老三再惹出事端,我们兄弟不都要蹲大牢?”老二说:“救人要紧,先联保再说。”老五说:“不急。过急,反而办不成事情。等那寡妇上了公堂再说。”老大想了想,说道:“老五说得有理,过两天再说。”

又过了两天,寡妇再次去府衙,游酢果然在,立刻传她进公堂。

寡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我愿意撤诉。”游酢问道:“为什么?”寡妇回答:“民女认为,人总会犯错误,你就放出古老三吧。”游酢说道:“此话说得有理。本府愿意成全你。可是,要看古老三的态度如何。传古老三上堂。”

古老三被带上堂,他已经浑身无力,衙役一放手,便像一团烂泥摊倒在地上。游酢见状,对衙役说道:“扶他起来。”接着大声问道:“古老三,你可认罪?”古老三回答:“草民知罪。”游酢:“按照本朝的条律,你所犯的行为,完全可以发配充边去做劳役。今天看在这位女子前来撤诉求我放你出去的面上,姑且从轻发落。”古老三听说有了出去的希望,忽然来了精神,伸直腰板,向寡妇说道:“谢谢大嫂!谢谢大嫂。”又抬起头,向堂上的游酢说道:“我全认了。只要老爷肯放我出去,叫我做什么都愿意。”游酢问道:“你说话可算数?”古老三答道:“我如果再干这样的事情,五雷轰顶。”游酢说:“口头发誓没有用。如有再犯,就充边去。”古老三答道:“草民一百个愿意。”游酢又说:“既然这样,叫他画押。”师爷将字夹送到,古老三画了押。游酢问道:“古老三,你说说此案如何了断?”古老三回答:“不知大嫂要怎样才肯饶恕我。”那女子心想:他家人私下已经送来不少钱,自己不可贪财再敲人竹杠,但是不要钱就这样放了也太便宜他。因此,她说:“青天大老爷,他只要确实能够改邪归正,我可以不追究。拿五两银子给我就行。”古老三答应:“谢谢大嫂,我回去一定亲自送到你家。”

游酢说:“退堂!”寡妇磕头转身走了。古老三也要走。这时,游酢忽然说:“慢!本府还有话要说。”示意衙役们退下。

古老三以为要敲他竹杠或者刁难他,暗暗叫苦,只得留下。没有想到,游酢却说:“古老三,你可要好好悔改,做一个好人。如果再犯错,我将你发配海岛去,永世不得回家。”古老三听了,应道:“好、好,我一定改、一定改。”游酢挥挥手说:“你走吧。”

古老三回家,将事情与回来之前郡府老爷的话说了一遍。兄弟们听了,都怕万一自己的兄弟再犯就苦了,古老大讲:“郡府老爷的话是很重,可是有道理,老三确实要改正,做个好人。”老二说:“不行,老三就回老家山西。”老四讲:“为什么要跑?哪里都有王法。自己做得正,哪里也别去。”老五也讲:“老三,你就争气点吧。”古老三想了想,答道:“我一定争气!”

古老三一改常态,走路不像过去大摇大摆,而是挺着胸,身直步正,上街见了小商小贩,主动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人们见他变了样,也对他刮目相看,平添了几分敬重。他决心改邪归正,所以早晚路过街上,见人摆摊、收摊还会出手帮忙。

一个多月之后,地方上的人们,都夸奖:“古老三像变了个人似的。”

大约过了半年,有一天府里的衙差把古老三叫去。

古老三心理忐忑不安地进了郡府,游酢看见了,讲:“古老三,据当地百姓反映,你回去之后表现不错。本府想重用你,你可愿意帮忙本府做事?”古老三点头,答道:“愿意。”游酢说:“本府知道,你在此多年,对当地情况熟悉,想请你协助市监管理整个汉阳的市场,每月与市监一样领俸禄。”古老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这是真的?”游酢正经地回答:“你不是看见我坐在堂上吗,君子无戏言。下个月,来府中报到。”古老三感激地跪在地上,磕头说:“谢谢老爷大人!”游酢交代说:“你从此可要以身自律,不允许有任何违法行为,做一个好样给汉阳父老乡亲看看。”古老三斩钉截铁地答道:“草民一定尽犬马之力,报答、效劳大人。”游酢挥挥手说:“你先回去吧。先不要急于将这差事传出去,你回去跟你家兄弟商量一下,在地方上多做一些善事,到时我再用你,人家自然没有闲话。”古老三又磕了个头,走出公堂。

那古老三回家,将事情与兄弟私下说明。兄弟无不转忧为喜,同意在地方上做些善事,首先出钱在城中修桥、修路。

古老三要去当府差的消息走漏了风声。市民们私下议论纷纷,有的说:“可能太守老爷得到很多好处,要不怎么会用他?”有的说:“俗话说‘千里求官只为钱’,天下哪个当官的不懂得捞钱,朝廷还卖官呢。”有的说:“看来游大人也忒不会用人,汉阳城中人才多得是,再没有人也不应该用古老三这样的下三烂呀!”也有的讲:“大家话也不能说绝,人是会变的,自古来不少人开始很坏、后来变好的例子。也许,古老三很适合当这种差事,能够把这城管理得跟京城一样。”有个人说:“呸!像他这种人,要是能够做出什么好事,我就倒着走路。”

不久,古老三正式到府中协助市监管理市场工作。

古老三当上了府差,兄弟们觉得脸上有光。一日,兄弟们聚集在一块,老大说:“游大人如此大度容人,又善于用人。我们古家可不能白领人家的恩惠,总得有一点表示吧。”

兄弟和管家商量了一番,决定由老大亲自登门拜谢。

一天晚上,古老大和管家带着一盒贵重的礼品到游酢家里拜访。游酢见了热情接待,古老大说了一串客套话、感激话。坐了半个多时辰,古老大和管家起身告辞,游酢将礼品放回古老大的手中,说:“鄙人是受朝廷之命来此为民办事的,不是来发财的。你们送礼来,可是要老夫去充边吗?东西拿回去。你们兄弟如果能够协助打理这里的市场,就是对鄙人最大地支持了。”古老大和管家又客气了一番,游酢坚决不收礼品,他们只好走了。

老大回家,将事情告诉给老三,并且交代:“游大人如此重用你,你应当尽力效劳才对得起人家。”古老三点头回答:“大哥的训话极是,小弟知道怎么去做。”

城中的人们见古老三果然当上府中的差,私下里担心:这下更糟糕,说不定会变本加厉地敲诈人。

一个月过去,一切都出乎人们的想象,古老三对人们的态度很好。人们见古老三再没有使过什么坏招,市场上平静得很。摆摊的人们私下议论,有的讲:“古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说不定,他从此变好了。”有的人说:“谁知道,他现在刚刚当差,会装得正经,以后就难说了。”古老三真的能够浪子回头吗?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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