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酢问:“够吗?”
老三耍赖了,回答:“要是我不呢。”
游酢笑着说:“真的不?”
古老三说;“真的又怎么样?我老三还从来没吃过这种亏呢。”
游酢拿起堂木,用力敲一下,说道:“嚯!老夫当了几十年官,还没有见过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来人将这泼皮拉下去,打五十大板再说。”
衙役们奔了过来,将古老三叉起要拖下去就要打。古老三是个老地皮,见来硬的,心里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忙举起双手求饶道:“老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草民一时糊涂,望大人高抬贵手。我保证今后不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游酢挥挥手,见衙役们松了手散开去,接着说道:“古老三,你自己向他们夫妇说吧。”
古老三犹豫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走到那一对夫妇面前,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叫人打你们。”
游酢说:“古老三,姑念你初犯,当堂把赔他们夫妇的物品损失和医药费付清,本府可以对你从轻发落,今后不得再兹事,如再犯从重处置。服吗?”
古老三听了能走,连忙答应:“服!”
游酢问:“那么你的几个兄弟呢?”
古老三犹豫一下,想到:先胡乱应付一下,老子出了这衙门再说。于是,他答道:“我回去跟他们说清楚。”
游酢问四川的夫妇:“你们有什意见?”
四川的男子回答:“只要他能够按照说的去做,我们满意。”
老三当堂赔了钱,那一对夫妇朝着堂上的游酢跪下说:“青天大老爷,谢谢你为我们做主!”
游酢走下大堂说:“客人快起来,别谢,我是朝廷的命官,理当为老百姓主持公正,这是鄙人分内的职责。”那对夫妇连磕了三个头,高高兴兴地走了。
游酢说:“古老三,对不起,依照本朝的律令,你打了人要关押几天。来人,将他押下去。”
却说老大和管家正在筹划怎么去打通关系,把老三事情摆平。
老大叹道:“哎,想不到老三遇上了克星,这真叫人头疼!”管家说:“大哥别愁,办法总会有的。要不,我们先派人去找汉阳知县,托他说一说情。”老大应道:“只好如此吧。麻烦你老亲自去跑一趟。”管家点了点头,进屋准备了银子,便出门去。
管家去到汉阳知县那里,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说明,并且求道:“县太爷,看在老熟悉的面子上,帮忙说个情吧。”知县心想:平时你们古家兄弟作威作福,我得罪不起,现在有人收拾一番也好。但是,情面还是要给的。他犹豫了一下,回答说:“这个郡府老爷是监察御史出身,不好说话。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去了少不了还被刮鼻子。不过,我硬着头皮去试试看。”管家千恩万谢,起身告辞说:“事后,一定登门拜谢。”
晚上,知县带了些地方特产去拜访游酢。游酢招呼他坐下,问道:“近来公事忙吗?”知县应道:“有一点忙。”座谈中,游酢明白他的来意,但不提古老三的事情,知县也不敢轻易开口。过了许久,游酢问道:“今天无事不登三宝殿吧。”知县才说起古氏家里来托情的事情,游酢说道:“按理这件事本来属于你管的,老夫越俎代庖了,失敬、失敬。”知县说:“老父母在上,是卑职管理不当,还望斧裁。”游酢说道:“人你明天就可以带回去,怎么处置是你的权利。”知县回答:“谢谢老父母,卑职一定依法办事。”
第二天,知县派人将古老三带回县衙班房羁押着,也不通知古家。
古家兄弟不见知县来回话,也不见老三,一家人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老大只好又派管家去找知县老爷。知县不冷不热地回答:“还在府里呢,明天再说吧。”
第三天,老三终于被放回家,进了门,说道:“兄弟们,我回来啦!”
老大和管家见了吃惊地问道:“那府老爷没有对你怎么样?”老三叹口气应道:“看来,我们真的要洗手不干这一行当了。”老大问:“怎么一回事?”于是,老三把去衙门的经过说了一通。管家听了说:“这个老爷果然厉害,软硬兼施,天底下哪听过叫当事人自己判案的?”老三说:“他用这种软刀子,我真真是没有招应付,只好认输。”老二说:“咱们的兄弟从来没有人敢欺负,这次白白进了公堂,还当着人家的面赔钱,赔礼,多丢人。这口气,非出不可。”老四听了,说:“人们常讲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新来的郡府,不过是过江龙罢了。我就不信斗不过他。”老大咳嗽一声,说:“你们懂什么,要是换了其他的官,这次非敲我们一斗不可。这个郡府老爷没有追究老三就这么放回来,没有敲我们竹杠已经不错了,看来是个好官。依我说,咱们总得记着人家的情,给送些值钱的东西,日后说不定还有用人家的地方。我们兄弟几个的儿子都大了在读书,你们谁再胡闹,会毁了他们前程的。”老五附和道:“还是大哥有远见。”听老大这么一说,其他几个兄弟不敢吭声了。管家问道:“老大,包多少钱适合?”老大道:“对方是郡府老爷,包钱不当,还是送一件贵重点的礼物去。”
管家去了一趟回来,讲:“那位游大人挺温和的,礼物怎么都不肯收。但是,他让我转告大哥,你们兄弟如果真的从此不再做不法的事情,只要地方平静得下来,就是最好的礼物。”老大说:“那好,明天你去回话,就说我答应他。”
当天晚上,老大召集几兄弟,说道:“事情大家都知道,我意已定,我们兄弟也该收手了,为子孙积一点德。”其他兄弟见老大言之有理,商量了一番,决定同意金盆洗手,明日起通知手下喽喽散伙,不再向市人收保护费。
第二天,消息很快传遍了全汉阳。游酢听了心里很高兴。
师爷问:“大人,他们兄弟叫你去吃饭,有何看法?”游酢说:“过一年半载再说吧。”
游酢招来漕运使,询问了年初以来汉阳的漕运情况,说道:“我们今天就去看看怎么样?”漕运使回答:“大人肯去,卑职求之不得。”两人出了府衙,当值的差役问道:“两位大人是坐轿,还是骑马?”游酢说:“都不要,你们也别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两人像散步似的上了大街,向码头方向走去。
到了滩边街,看见街道整洁了,沟里也没有了污水,游酢说:“伍成业这小子还行,治理得井井有条。”于是说起自己当时来的情景。漕运使说:“是啊,大人用人得当,这地方才能够变好。”
又走了一段路,码头终于到了。码头上人来人往,装货、卸货的工人们忙碌着,岸边停泊着三四十只船,两人站到高处看,但见数十里汉江一望无际,江面帆影绰绰,上下来往的船只如穿梭。漕运使介绍说:“这里五百吨以上的船只才几艘,两三百吨的居多。”游酢说:“漕运关乎民生,也关系到朝廷的收入,一定要做好这件事情。这里江岸线长,是长江的黄金水道,如果能够拓深几个码头的吃水量,多造一些载重量大的船只,每年就能够扩大吞吐量,当地的收入将提高不少。”漕运使说:“说实话,过去只是就管理管理而已。卑职偶尔也这样想过,可是怕不容易做,便没有深入去想。”游酢又说:“从目前看来,汉阳要发展,最便捷、最有条件便是这漕运了,你回去想一想,拿出一个方案,我们共同商量商量。事在人为,有想总比不想强。”漕运使回答道:“卑职遵命。”
一天上午,游酢出巡回来的途中,忽然有人拦轿,跪着举着状子喊道:“府老爷——为民女做主啊!”游酢闻声立刻喊道:“停!”究竟什么人拦驾,有什么冤情,请君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