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红柳绿,却经不起一场狂风的摧残。
簌簌如雨,飘了满地的灿红花蕾,才刚刚露了头,就被狂风打了下来。
一地的残花,看得人心里甚是难受。
“阁下是?”
“在下苏致禾,见过穆将军。”七七抱拳,一身单薄的白衣,映着残花无数,却是有一种妖娆的美感。
穆洪凝视着她半天,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说道:“阁下就是江南雅剑苏家的少主人?”
七七笑着点点头,明白这个身份不是一般的好用,苏致禾不单是江南苏家的少主,还是四方家族的杰出人物,在江湖上也薄有威名。
见着眼前的少年也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可目光炯炯有神,轻盈飘逸的身姿的确是根骨极佳的少年侠士,不愧有着江南雅剑之称。
“不知苏公子此次来祁陵,是为了何事?”穆洪将他邀请到大堂上,着人给送上茶点,这才不着慌不着忙地说起来。
七七巡视了一眼周围,看到几个侍卫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她,心下明白了,穆洪还是不放心她。
索性敞开天窗,说明自己的来意。
“如今祁陵被围,情势危及,凡是我天朝男儿自当征战沙场,以报国家。在下此番前来祁陵,一代替皇上前来探望穆老将军,二来是参军报国,救百姓于水火。”
穆洪捧着茶杯慢慢唾饮,并不急于表态,虽然神色中略有赞赏,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所改变。
看来,穆洪心里对他还是有些防备,至少不会轻易相信他。
七七笑道:“听闻将军身体不适,致禾还是先走一步,改日再登门拜访,探望将军。”
“你这就要走?”穆洪微微一愣,本是怀疑的眼神一下子变成了惊异。也许是他心里有太多的盘算,本以为苏致禾的突然到访是皇上有意安排他重掌兵权,可坐了这么半天他连提都没提,莫不是……
穆洪还正疑惑着,七七却早已走到了门外,刚迈出门槛,就看到一个士兵模样的人急匆匆跑来,正好与她撞个正着。
“跑什么!没看见我这里有客人?”穆洪的声音很是洪亮,把那个士兵吓了一跳。
他看看七七又看看穆洪,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穆洪本就心里赌气,看他这副样子就更是不打一处来。
“有什么事情就说!”
“可……可这……”眼睛的余光看了看七七,随即低下头不敢吱声。
七七明白,这个士兵一定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不好当着她的面说,这才连忙接口,“既然将军有事,在下也不好耽搁,改日再来登门拜会,请将军留步。”
“苏公子慢走。”穆洪隐忍着心中的怒气,客气地说道。“来人,送苏公子回去。”
一个侍卫随即走上前为七七引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穆洪这才阴沉着脸说道,“有什么急事,非要这个时候找我?”
那人低着头,声音刻意压低,“将军……前边来消息了。”
“哦?”他微微眯着眼睛,目光益发深沉。
“武睿枫带兵出城迎战,被困在了城外五十里外的塞坝河谷里,眼下戎狄的军队一路开拔往卫东山方向行进,剩下一部分主力正在围困祁陵城。”
穆洪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心中攒着一股子怒火没处发泄,只听“砰——”的一声,一只拳头已经砸在了大红色的门廊立柱上,不深不浅的硬是锤下一块深红色的印记。
再一看,他的手指缝里汩汩地流着红色的鲜血。
“将军!”那士兵大惊,身子一哆嗦,竟跪在地上。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给我下跪!”穆洪背着手走到门外,看着漫天飘舞的红色飞花,不觉有些疲倦。
也许他是真的老了,当年的壮志踌躇,如今已是垂暮之年,再多的心思,再多的意气早已被磨灭了没了踪影。
他之所以一直死扛着,无非只是不愿意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压地翻不了身。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士兵注意到穆洪的眸子里染上令人骇然的红雾,隐隐露出的杀气就像是啃噬了野兽的猛虎。
“怎么办?我就是再糊涂也不会是非不分,忠奸不辨。我是和那个家伙誓不两立,可如今天下不安,国将不国,难不成我还和那小子没完没了地折腾?”
他是老了,但不会不明白苏致禾的来意。
什么皇上想念他,派人送来玉佩安抚?他还不了解那个小子的心性吗?
攥紧了手里的玉佩,瞪着玉佩上的龙纹雕饰,颓然轻叹道,“罢了罢了,谁叫我和他老子是兄弟,总不能看着这江山毁在他的手里!”
挥挥手,让士兵走近,只见他凑过去低语,“去把端木公子找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还有……切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是!”那个士兵匆匆走出去,脚下的步子异常迅捷。
二十多年前,先皇御驾亲征戎狄,虽然最终成功退敌,也因此重伤留下隐疾。这件事情除了他,世上就在没有人知道。
先帝驾崩之后,他的权力也被一点点架空,心中本是颇有怨言,但一想到先帝在临终前交代的事情,他便硬是隐忍了下来。
就这样,躲在这个边塞小城里颐养天年,可一年又一年,原本期待的盛世不但没有出现,反倒内忧外患一大堆,看得他心中颇是不安。
现如今,既然先帝的玉佩到了他手里,也是上天注定。
该来的还是会来,就算是挡也挡不住!
“来人!”
冲着外面的侍卫大喝一声,穆洪疾步走近大堂。
“将军……”
“去城东福来客栈找徐掌柜,把这块玉佩交给他,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安排。”
随即将手里沾满鲜血的玉佩递出去,看着那个侍卫的背影,失神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