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糟了……”门外突然冲进一个仆役,结结巴巴地喊着。
夏侯宸毕竟还是家主,就算面对无此尴尬的情景也依然沉着以对,“究竟发生什么事?在这里大呼小叫!”
那人指着门外喘着气,“是……洛……洛将军。”
“洛将军?”他低声喝道,“洛将军是夫人的哥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满头大汗的仆役连忙摆手,“还……还有禁卫军!已经把整个别苑包围起来了!”
“什么!”夏侯宸显然没有预料到竟然会出现这种意外,本来以为洛言利是七七的四哥,应该会对他们手下留情,可他却忽略了这位将军的耿耿“忠心”。
“老四?他怎么会带着禁卫军来?”洛父走过来看着夏侯宸,似乎从他挣扎的目光中观察出什么。
洛言天也站到七七的身边,安慰着拍拍她的肩,随后率先走到门口,“既然老四来了,兄弟们不见个面也说不过去,大家还是随我一起去看看吧。”
众人应声,跟随在他的身后浩浩荡荡向大门处走去,刚迈出门槛就看到一群身穿盔甲的士兵举着火把冲到他们面前。
其间一个银色甲衣的将军缓缓走出,面带难色看着众人。
“老四,你这是做什么?”洛父首先发话。
洛言利抱拳应道,“父亲也来了?恕孩儿职责在身,不能见礼。”
转眼看向夏侯宸,洛言利隐隐皱眉,“夏侯相爷,恭喜你。”
“多谢洛将军前来道喜,不知将军此行带着这么多的兵马,究竟是何故?”夏侯宸见惯了这种场面,气势上也并未落于人后。
这些不过是官场上的客套话,洛言利微微一笑,“相爷成亲,在下确实应该送上大礼,不过眼下军情紧急,还望相爷见谅。”
“军情紧急?洛将军的意思是?”
“戎狄在北疆边界集结二十万大军,要攻打祁陵,穆洪将军上书请求皇上派钦差大臣押送粮草,请夏侯相爷速速与我进宫面圣。”
夏侯宸面色阴郁,大红色的新郎衣袍被突然扯下,露出一件月牙白的外衫。看着他这身打扮,七七亦是有些困惑,他的神色也透着紧张。
“宸,你要去做什么?”
夏侯宸覆上她的手,趁他恍神的时候猛地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颈子上突然一凉,才注意到一把莹亮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锦画!”
锦画在他们还依依不舍之时,先不步接近夏侯宸,早已准备在袖间的匕首迅速横在他喉咙上。
“都退后!”冷眼一闪,笑虐说道:“宸,别怪我!这都是你逼我的,他毕竟是我的弟弟,我绝不可能让你们伤害到他。只要毁了那条珠链,这世上就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你的身份。宸,永远只能做臣……”
七七被夏侯宸推到安全的位置,神色有些激动,本要冲上去夺下刀刃,却被洛言地先一步拦住。
“锦画,你放开他!否则,我颜七七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和段铭澈碎尸万段。”
“够狠!可你没有机会了……我守在他身边二十年,看着他二十年,怎么会让他这么轻易地离开?”转眼凝望着夏侯宸的侧脸,喃喃说道,“别怪我,我只是爱你。我若得不到的,任何人也别想得到。”
手起刀落,瞬息之势,那个匕首已经掉在了地上,红色的人影一闪,将锦画踹到了墙角。
“啊——”
“有我狠吗?”那人浅笑,深沉莫测的眼神犀利地看着她。
锦画的嘴角满是汩汩流淌的鲜血,看得出来,那个人下了十分的力道,丝毫没有留情。
“六哥……”
过了那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进到六哥,如今的六哥褪去了曾经的阴戾冷傲,笑得面色生辉。
眼前的六哥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可越是笑得开心,七七却越觉得害怕,比起冰冷无情的他,这样的笑容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这些日子,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转而看向洛言利,洛言和挑眉望去,反握着双手晃到面前,“四哥……这就是所谓的大义灭亲吧?七七今个才成亲,你和皇上就迫不及待让妹夫上前线,这里面难不成是有什么算计?”
诧然对上洛言和的眸,洛言利眼中的寒色一闪而逝,“军情紧急,为了国家安危,难道相爷会眼睁睁看着万里江山被戎狄践踏,百姓受战乱之苦?”
众人的目光落在夏侯宸的脸上,却只看到坦然的笑容。
七七明白这笑容背后的分量,这是用江山百姓逼他妥协,“四哥,你真得决定要为段铭澈卖命?”
洛言利抿嘴不语,顿了许久才缓缓启口,“七七,我不为名也不为利,为的是天下万民。不管你信不信,我始终都会以此为目标。”
眼睛对上夏侯宸的目光,他坦然说道,“夏侯相爷,请吧。”
此刻喜堂上一片沉寂,鸦雀无声,没有人注意到一个纤弱的人影悄悄闪到了旁边,却见倏地一闪,刀光滑落,另一个人影促然挡在七七的身后。
“傅清……”
一声尖锐的高喊划过,七七瞪大眼看着挡在身后的傅清,无措地喊着,“快……快去找大夫!”
傅清却摆摆手,不甚在意地扬起一抹浅笑,“无……无碍。”
一道红光落下,撕心裂肺的痛叫惊呆了众人,只见锦画的整条右手已经生生断掉,血肉模糊的残肢看得所有人惊惧不已,只有洛言和还是笑靥如常。
“你找死!”
刀光正要落下,却被夏侯宸先一步挡住,冷眸斜睨了一眼锦画,轻声说着:“请六哥看在我的面子上手下留情,我曾发过誓,要好好照顾她。如今能做的,只求你留下她一条命。”
“你当真?”他话音沉冷,看起来似是有些愠怒。
夏侯宸最后看了一眼七七,看到她轻轻点头,便应声说道:“我与七七虽然未曾完成夫妻之礼,可在我心中却是认定她是我一辈子的妻。皇命难违,今日离开还不知何时何日才能回来,只求各位好好照顾我娘亲和七七。”
毅然转身,一声轻叹,几不可闻。
此番别离,也许此生再难相见,早已习惯了将生死置之度外,却怎料此刻却害怕分别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