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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竹林路没有竹子,在北方没有竹子可以绿影婆娑。

燕都在北京以北,在回归线以北,所有没有绿影婆娑的竹子。

竹子是君子之竹吗?

竹林路在凤凰酒楼的大后身的一条街,路灯暗黄,散淡的光芒,一些临街店铺已经早早关门,竹林听雨茶楼只是一个临街居民楼的一楼,在门脸处做了仿古的屋脊檐子翘起来,显得突兀,不可理喻。但是雕梁画栋,还是很精致。还未进楼,已经是茶香弥漫,古筝淙淙。进屋后,一派高雅简朴,简单的中式格子装饰,大块的圆形福寿禄禧图案随处可见。一架古筝横在吧台边上。证明这是一个高雅之处,是一个可以吟风弄月之处。

吧台上并没有人,朗逸彤说咱们先坐在藤椅上等一下。

李练达说,彤哥,这北方的街道为什么会取名竹林路呢?

朗逸彤说,这里面有一个古老的传说,竹林其实与竹子无关,竹林只是一个人名,传说嘉庆年间,姑苏江南有一个清秀青年,是一个出了名的孝子,名叫竹林,母子俩相依为命,在其母病逝后,竹林将其母的灵牌装在竹篓内,起身朝北方关外走来,他说他听到了一个声音的召唤,他一路行走一路乞讨。竹林将乞讨来的食物一多半供奉给其母的灵牌,一小半用于自己食用,人们见他如此仁义孝顺,都纷纷慷慨解囊,送钱送物,可是他什么都不要,他说只要能果腹充饥就行,他要一直往关外走。当竹林走出山海关,一路行至燕都老城西关外时,其母的灵牌突然自燃起火,苍天有眼,火烧旺运,是竹林的孝心感动了上苍,于是好心的人们决定帮助竹林在此修建了一座寺庙,于是这座寺庙的名字就起名叫竹林寺,主要是供奉观音菩萨和送子观音。竹林寺在清朝时一直很大,香火也一直很盛,一传几百年,竹林寺毁于破四旧时期,只留下了竹林这个名字。在凤凰酒楼对面那一片都是竹林寺的寺庙所在,你们可以想象它曾经的辉煌,庙宇相连,紫燕翻飞,咱们目前所在在过去是城外,而竹林寺就坐落在城市的西关,西出口处。历史就是这么不停地流转着,湮没着许多历史痕迹,如今知道这个故事的人也不一定有几个人了。

李练达若有所思地说,原来如此啊!

茶楼寂静,没有酒楼的人声喧哗吵闹。

各种茶香混合着形成一种新的香味,在每一个格子间融汇。让人觉得很多香味是多余的,特别是茉莉的香味,显得过于俗艳和廉价。李练达对各种气味的感觉最灵敏,李练达在众多气味中寻找朗逸彤他们家茶叶的清香,那是这一生第一次体会到的树叶清香,他没想到一棵树的叶子竟然可以这么清香,可以将整个空间缭绕,直沁入人的五脏六腑,将人的灵魂托升到一个察觉不到的空间。

终于有一个穿着紫色团花旗袍的女子出现,看见朗逸彤,欢喜异常,说,彤哥,你有大半年不来了,忙什么呢?朗逸彤说,忙着毕业呢!团花旗袍说,那你们去阳关三叠房间去吧!朗逸彤说,我也正想去那个房间,那好吧!我们先过去。朗逸彤轻车熟路,跟每一个迎面而来的人打招呼,一个穿着蓝色团花旗袍的女孩将朗逸彤他们三个领到一个阳关三叠雅间。在门口处有两盆硕大的凤尾竹,将枝叶舒展开来。让这个房间有些江南的味道。雅间内是一张仿明清的花梨木大龙床,大床上是大红缎被面的被褥,大红缎面上绣着九条金龙与九条凤凰,在灯光的照耀下,红晕将九条龙、九条凤的影子绰约出来,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态势,李练达顺手在龙凤的影子上抚摸了一下,仿佛画龙点睛,龙凤的影子忽然就飘升了,在片刻的混乱之后,金色龙凤又绰约在半空里。朗逸彤说,这就是摆设,让他们在那里静静地造化吧!李练达说,这就是过去皇帝的生活。颐和园里的摆设也不过如此。朗逸彤将李练达和萧正扬拉到座位上,红木椅子也是仿明清的,用大红缎面的垫子和靠背装饰,茶桌是一块整体的树根雕琢而成,茶桌上摆放着玉石玛瑙围棋,一个水晶瓶子里插着三朵饱满欲滴的康乃馨。茶具繁多,排列着摆开,玻璃茶壶、脱胎漆器、紫砂套壶杯、开水壶、锡茶叶罐、茶巾、茶道器……一应俱全,让人眼花缭乱,李练达没想到喝茶竟然有这样的讲究,原来只在书本上看到过茶道的介绍,原来平凡人家是讲究不起茶道的。在自己的记忆里自己的家里只喝过一毛钱一袋子的大路货,那些茶叶的味道并不比李练达他母亲自己在山上采摘的家做茶更香。

李练达抬头正好看见对面萧正扬的身后墙上悬挂着一幅草书的苏东坡“茶笋尽禅味,松杉真法音”。侧过头去,朗逸彤的身后是一幅大幅的富贵牡丹图,这明清家具与牡丹与朗逸彤形成一种互相呼应的映衬,让朗逸彤的贵族之气凸显出来,李练达想贵族之气不是钱多钱少就可以衡量的,那是一种基因的传递,那是一种神秘的密码传递。李练达转身回过头去,自己的身后是一幅飞龙般的“一勺励清心,酌水谁含出世想;半生盟素志,听泉我爱在山声”的长条幅。

李练达说,这里蛮不错啊!琴棋书画都有了。

朗逸彤说,这里是咱们这个城市最有文化氛围地方了,也是我朋友开的,是咱们这个城市最著名的书法家,两年前辞职去北京发展,发展得很顺利,顺风顺水。孩子上高中后,他又杀个回马枪回来了,但是人的层次和书法的境界明显提升了不少。北京那是一个大营子。他想等他孩子考学后,他还是回北京,人往高处走,你们也都要走向高处,只有我像水一样往低处流,流到生命的回旋处,就再也无处可流了,行至水尽处坐看云起时,我自己成为平湖望月了。

萧正扬说,彤哥的社会圈子真的都是社会精英。其实一个地方并不能说明什么,那你就说吧,北京大北京有故宫,可是在北京居住的人有多少没进去故宫的呢?人活的也就是一个心境。彤哥,你要是流成一个湖泊也成为风景了,你有海纳百川的胸襟,你有大境界。

朗逸彤问,哈哈,我的圈子其实也挺局限的。其实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是我的心境最好的时刻,你们都是纯净如水,我愿意流到你们的湖水中,那里有最纯净的生命映照。你们俩说喝什么茶?

李练达说,彤哥,这个还是你最内行,你就不用征求我们的意见,直接安排好了,喝什么我们都觉得是人生的初次体验。你看吧,具体是绿茶、红茶、花茶,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你觉得好我们就觉得好。

朗逸彤说,服务员,雨前龙井来了吗?

服务员说,对不起,朗先生,没来呢!

朗逸彤说,那就来一壶碧螺春吧!要上好的。洞庭碧螺春,茶香百里醉。

团花旗袍的女孩答应着款款转身出去。朗逸彤又将站在门口的女孩子叫住,说,让咱们的古筝演奏家来我们房间表演一下,我点《高山流水》和《沧海一声笑》两首曲子,让她准备好了就过来。李练达用手碰了碰朗逸彤说,哥哥,就别太浪费了!咱们这帮俗人,还来这高雅的干吗?再说这古筝曲咱也不一定能听得懂。朗逸彤握了握李练达手背说,你这腔调怎么有些像李倩了,真不愧是一个姓的本家。没事的,如果咱们都是俗人,那这个世界就没有能听懂古筝的人了。你还记得咱们当初在一起说《高山流水》的故事吗?正好你们也听一听这首有着中国最美的传说的曲子。李练达说,我主要是不想让你为我们太破费了。朗逸彤笑着说,什么时候还分你我彼此啊!我们就是我们,是一个整体,WeAreTheChampions。萧正扬也附和着李练达说,彤哥,咱就别找古筝手了,别的顾客点时,咱们就顺便就听到了。朗逸彤说,没事的,你们不知道的,反正也不需要另付酬金,他们这是限时收费的,什么样的包间有什么样的服务,就是不用古筝演奏,也是这些费用的。再说,老板我们认识的,不会很贵的。李练达说,好吧!那就一切听从你的安排。WeAreTheChampions。

团花旗袍的女孩将水壶和盛放茶叶的青花方盘一起端上来。

朗逸彤说,好了,你放这儿吧,我们自己来吧!对了,跟你们老板说,换一套彩釉茶具,将这套喀左紫砂茶具拿下去。喝碧螺春用那套茶具才能显现出效果来,茶香才能完全释放出来。

李练达说,喝茶有这么多说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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