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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荒野之中(7)

莱德斯也由此从对乔布斯的迷恋中清醒过来,“期待他变得更友善或别那么以自我为中心,也许就像期待一个盲人可以看见世界一样”。莱德斯觉得自己受不了他的不仁慈,她不想伤害他,但她也不想站在一边看着他伤害别人。

这就注定了这对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了。乔布斯的求婚遭到了莱德斯的拒绝。这虽然让乔布斯有了受挫感,但是,他显赫的名声、出众的外表和大把的财富带来的“光晕效应”让他从来也不缺乏仰慕者。

在和莱德斯分手后,乔布斯很快又遇到了让他心动的姑娘。

乔布斯受邀到斯坦福大学商学院做一场演讲。组织者之一是工商管理硕士一年级学生劳伦·鲍威尔(LaurenePowell)。劳伦是个相当独立的女性,出生在富裕家庭。她曾经在华尔街最有名的投资银行高盛公司工作过两年,在接到斯坦福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立即辞去工作,飞到意大利的佛罗伦萨学习了6个月的艺术史,然后在工商管理硕士开班前赶回了斯坦福。

劳伦刚一入学,就公开宣称自己来斯坦福的目的就是为了“认识一个像乔布斯那样的硅谷富豪”,然后嫁给他。很多人以为这是笑谈。但是,只要为自己设定一个目标,并为之付出努力,很多时候你会发现,生活会让你得偿所愿。

乔布斯来到会场,坐在第一排候场。他发现旁边坐着一个金发美女,忍不住就和她搭讪起来。这个金发美女就是有意坐在此处的劳伦。劳伦说:“我能坐在这里,是因为我中彩票了。”乔布斯听出她话中明显的仰慕之情,挑逗地说:“那么,奖品是什么呢?”劳伦迷人一笑,说:“奖品是你带我去吃晚饭啊。”两人都笑了起来。

演讲开始了。坐席中陪同乔布斯前来的NeXT员工明显感觉到乔布斯的不对劲。乔布斯早就是个演讲大师、表演大师了,这样的场合,他肯定是游刃有余的。但是,乔大师却讲得结结巴巴,似乎有些魂不守舍。

他站在讲台上,目光不住地投向劳伦。劳伦正是他心目中最喜爱的那一类型。一头金发,体态丰腴,细腰款款,小腿瘦长而迷人。更重要的是,劳伦那种倾慕已久的目光不断地迎向乔布斯的目光。乔布斯怎么能够不意乱情迷呢?这场演讲,是乔布斯一生中表现最为拙劣的演讲。

演讲结束后,乔布斯被一群学生围住询问。乔布斯看见劳伦站在外围看了一会儿,就转身走了。乔布斯匆匆结束了交谈,追了出去。在停车场,他远远看到了劳伦。当天晚上,乔布斯本来是要去出席NeXT教育销售团队的晚宴的。他站在停车场里,内心天人交战:“我是要去参加那个商业晚宴呢,还是要和这个女人共度这个晚上呢?”乔布斯内心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女人将会是陪伴他终生的女人。他不再犹豫,追上了劳伦,说:“不好意思,你不是说奖品是让我和你一起吃晚饭吗?”无论是谈生意,还是追女孩子,乔布斯总是那个敢于提出要求的人。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巧合的是,劳伦和乔布斯一样,也是一个素食者。他们驱车来到帕洛阿尔托一家时髦的素食餐厅,在那里整整待了4个小时。从这一天起,乔布斯新的一段如胶似漆的恋情开始了。

劳伦向着她的目标迈出了关键的一步。此刻的乔布斯,在她眼中是一个完美的偶像。但偶像从来是经不起亲密接触的考验的。当劳伦了解了乔布斯那独特的个性后,她还会期待着与他共度余生吗?

世间万物,总是平衡的。情场得意的乔布斯,事业上的麻烦却开始加剧了。

NeXT公司和皮克斯公司就像两台抽水机一样,飞快且不断地抽取着乔布斯的财富蓄水池。

当NeXT电脑终于推向市场后,乔布斯原本预计每个月生产1万台NeXT电脑的生产线,现在每个月只生产400台。这不是生产线出了问题,而是市场销售根本就没有起色。忧心忡忡的乔布斯甚至将销售负责人——最早追随他的五虎将之一,他最亲密的兄弟——莱文“斩于马下”,亲自指挥市场营销,但仍然无济于事。

这个时候,新成立的Sun公司成了NeXT最大的竞争对手。两者的目标市场高度一致,NeXT拥有一流的界面和功能,但Sun的产品更便宜。乔布斯又一次被廉价的劣质品击败。到了1990年底,NeXT的全年收入不过2 800万美元,而Sun的年收入是28亿美元,是NeXT的整整100倍!

为什么乔布斯先是败于微软,又再败于Sun呢?

其实这是因为他太过超前,而且没有顾虑到事物本身的发展阶段及规律。当时正是电脑开始日益普及的阶段,人们首要的是用较低的价钱拥有一台电脑,而没有多少人愿意花大价钱购买一台像艺术品的电脑。阳春白雪、曲高和寡是没法占领彼时彼刻的市场的。那个追求个性、讲究品位的市场阶段,至少还需要熬上十几年才会到来。到那个时候,就该是乔布斯独领风骚的时刻了。可是,乔布斯还熬得到那个时候吗?

皮克斯的状况也很不好,每年要干烧掉乔布斯1 000多万美元,却几乎没有多少收益。

在NeXT和皮克斯的夹击下,乔布斯的财富蓄水池有出无进,已经日渐干涸了。奇怪的是,外界媒体依然对他崇敬有加,将他视为不可多得的硅谷成功人士。

1989年,乔布斯被《企业家》杂志评为“10年来最杰出的企业家”。而远隔重洋的日本佳能公司,甚至在根本不知道NeXT公司实际运营情况的前提下,一头扎了进来,用1亿美元换取了NeXT公司六分之一的股权。

这笔钱倒是可以供NeXT公司维持一阵了。但乔布斯内心却很难说清楚是悲还是喜。他隐隐觉得,预期中的辉煌与成功似乎又渐渐远去了。

那么,为什么外界会对乔布斯和他的公司做出如此向好的判断呢?

这正是“光晕效应”(也称“光环效应”)作怪的缘故。乔布斯懂得如何在镁光灯前长袖善舞,展示自己的魅力。成功人士的美好形象一经形成,就会在很长的时间内成为人们的固化认知,直到有极为逆悖的事实强烈地粉碎这美好的“第一印象”。

乔布斯当然是想极力维护住“皇帝新衣”的真相不被揭穿的,但客观事实的发展终究是任何“光晕效应”也阻挡不住的。

乔布斯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终于到来了……

心理感悟:光环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投资的东西。

42养了两个“败家子”

如果把NeXT和皮克斯比作乔布斯的孩子,那么,NeXT应该是他亲生的儿子,皮克斯最多只能算是领养的儿子。乔布斯在NeXT上倾注的精力之多是皮克斯望尘莫及的。

当这两个儿子争先恐后地“挥霍”着乔老爹的财富时,曾经认为自己很有钱的乔布斯也扛不牢了。他不得不举起了削减项目和裁员的大刀,刀锋所向,首先对准的就是“养子”皮克斯。

皮克斯电脑确实好,但好到了别人买不起的程度。乔布斯狠狠心,把皮克斯的硬件业务砍掉了,关闭了所有的分销点,裁掉了所有的销售人员。皮克斯的动画制作则因为迪斯尼表现出了兴趣而被幸运地留了下来。

NeXT电脑和皮克斯电脑面临的是同样的问题。电脑确实不错,但是价高和寡,根本竞争不过Sun公司的电脑。但是,对于NeXT电脑,他却下不了手。曾经有一个极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如果他能够狠心放弃电脑硬件,专攻NeXTSTEP操作系统软件,他早已经将比尔·盖茨的微软公司踩在脚下,雄霸天下了。

乔布斯在NeXT电脑上投入太多了。这台电脑承载了他报仇雪耻、证明自我的全部期望,放弃NeXT电脑,等于是向外界公开承认他的失败、他的无能,承认他此前的成功不过是撞了大运、沾了沃兹的光。苹果公司在1987年生产出第100万台麦金塔后,特意将拉斯金的名字刻在上面,送给拉斯金作为纪念。这个举动等于是苹果公司以官方身份向外界表明,拉斯金才是“麦金塔之父”,麦金塔电脑瓮声瓮气说的“乔布斯就好像是我的父亲一样”是不作数的。“麦金塔”被抢走了,乔布斯如果主动放弃NeXT,那他就一无所有了。

NeXT电脑就是他,他就是NeXT电脑。所以,尽管局势日益危艰,乔布斯还是不愿意砍掉NeXT电脑。

乔布斯的这种心态,是一个最典型的“投入陷阱”。

马丁·舒比克在1971年设计了一个“拍卖1美元”的游戏。在游戏中,1美元被拍卖给出价最高的人。这个游戏的主要规则是:出价最高的前两名参与者都必须付出他们的拍卖价,但这1美元只付给出价最高的人。

实验的结果是,拍卖者永远只赚不赔,尽管他只付出了1美元,但他总是能得到好几美元的回报。因为参与拍卖的人(特别是出价最高的前两位)往往愿意用好几倍的价格来拍到这1美元。

这个游戏从它被设计出来后的几十年间,几乎从未失手。一旦你投入了,你就不会轻易放弃了。而当你投入的越多,你就更加难以放弃。人们总是愿意用几倍于1美元的价格来得到1美元。这就是“投入陷阱”。

后来,哈佛商学院的马克斯·巴泽曼教授将1美元的标的改成了20美元,并在哈佛大学的本科生、研究生以及一些公司管理者之间多次做这个实验。结果表明,人们的态度和行为与标的多少没有关系,投入陷阱一如既往地发挥神奇的效用。

竞拍以20美元起价。刚开始的时候,大家拼命地报价。当报价到了12~16美元时,其他人都退出了竞拍,只剩下两个报价最高的人。这两人此时已经进退维谷了。一个报16美元,另一个立即报17美元。因为如果不继续报价,那么就将白白付出报价而毫无所获。一旦自己的报价逼退了对手,至少还可以得到作为标的的那20美元。如此两者竞相加价,直到报价超过了20美元。这时,冷静而清醒的旁观者们会哄然大笑。但两个参与者却毫不理会,继续加价。

显然,参与者的行为已经是非理性行为。但此时,理性原则已经没法占据主导地位了。他们所争夺的也不是什么得失利弊,而是为了竞拍而竞拍了。

最终的成交价一般在20~70美元之间。巴泽曼教授主持的竞拍游戏的最高成交价甚至达到过204美元,另外还有15次突破100美元。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得到仅仅20美元。

人们都愿意为自己先前的投入而投入更多的资源。乔布斯为了和苹果争这一口气,在NeXT上投入的不仅仅是金钱和精力,甚至还有他的生命。这就注定了他很难从这个“陷阱”中自拔出来。

当初在里德学院的时候,乔布斯曾经成功地从“投入陷阱”中自拔过一次(主动退学)。但那时的他,穷困潦倒,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尽管他自视极高,但根本没有什么社会地位或名望,没有什么人来关注他。更主要的是,自拔后永无回收可能的淹没成本是他养父母的钱,不是他自己的钱。所以,那时的自拔相对要容易得多。尽管如此,乔布斯还是在里德学院多待了一年多,才最终退学回家。

乔布斯离开苹果,投入NeXT已经5年多了。对于一个20岁创办公司,25岁就成为亿万富翁的年轻人来说,5年已经是一个极为漫长的时间了。乔布斯离开苹果时,已经头顶光环,名满天下。此前的辉煌5年已经成了他和整个社会用来判断他的基本锚定。在这样的大好基础上,如果他不能用同样的5年时间开创出更大的奇迹,不但外界会对他深深失望,他自己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

如果将被苹果驱逐视为最大的失败与耻辱,那么,什么才能挽救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痛苦不堪的灵魂呢?唯有成功,唯有压倒性的成功,唯有无可置疑的成功,才能抚慰这颗饱受失败侵蚀的灵魂。但现实是如此残酷,预期中的极大成功非但没有到来,从未曾考虑的失败却不招自来。

对乔布斯来说,当初的成功来得太快,现在的失败驻留太久了。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慢慢地从对自己的过度自信中抽离出来,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了天之弃子。

就在乔布斯内心纠结困顿之时,他的生活又掀开了新的波澜,变得不平静起来。

他和劳伦建立了亲密关系,但是他的心里并没有完全放下莱德斯。他经常会向身边人发问,劳伦和莱德斯,到底哪一个更好?他到底该选择谁?他还经常给莱德斯打电话,希望她回心转意,回到他身边。但是,莱德斯已经看透了他的人格特性,知道自己和乔布斯绝无可能朝夕相处,还是断然拒绝了他。

劳伦也开始品尝乔布斯所有前女友遭受过的奇特待遇:当乔布斯对她高度专注时,她会觉得自己就是宇宙的中心;当乔布斯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时,她就会体验到世界末日到来般的黑暗。

生活已经赋予了劳伦想要的东西,但乔布斯却褪去了他的光环。劳伦感到非常的困惑。可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已经投入了太多,她还有退路吗?她还能放弃吗?劳伦也像所有的人一样,落入了她自己努力挖掘出来的“陷阱”之中。她只能继续往前走,继续往下陷。也许,这是因为她没能碰巧看到莱德斯读过的那本书。

1990年的元旦,乔布斯一时兴起,向劳伦求婚。劳伦接受了,尽管这个男人表现出那么多的缺点,但劳伦还是愿意与他共度一生。可是,之后的几个月,乔布斯再没提起这回事。劳伦等啊等,一直等到9月份,乔布斯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劳伦伤心透了,搬离了乔布斯的房子。到了10月份,乔布斯送了一枚钻戒给劳伦。劳伦又搬了回来。可是乔布斯又再度变得冷漠。这样来回的拉锯反复,反而让“陷阱”变得更深了。

就在这个时候,劳伦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向乔布斯提出了结婚的要求。这个要求一点儿也不过分。但是,乔布斯竟然像14年前那样退缩了。

22岁的时候,他让克里斯安怀孕了。他不肯负责,任由克里斯安独自抚养女儿丽莎,甚至在法庭上公然撒谎说自己没有生育能力。

14年过去了。当年的那个毛头小伙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壮年男子,当年的那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已经拥有很大一笔财富,但他自私、缺乏安全感、不肯承担责任的个性依然没有改变。

当然,他现在挣扎于荒野之中,处境艰难,确实没有心情来好好安排自己的生活,但这并不应该成为他放弃责任的借口。

伤心透顶的劳伦再一次搬离。乔布斯的生活与事业都陷入了最最黑暗的低潮之中……

心理感悟:我们为跳出生活陷阱而做的努力,反而造就了另一个更大的陷阱。

43厚颜未必都无耻

挫折也许是成功并发症的唯一解药,失败则有助于失意的人更好地看清自己。

如果乔布斯还像当年抛弃克里斯安时那样,正处于春风得意的上升期,那么,等待劳伦的还将是和克里斯安同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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