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青石县衙,天佑迫不及待地冲上去推开大门,而映入眼帘的场景却让他愣了一下,只见面前大厅内三五成群地聚集了不少百姓,或倚着墙壁发呆,或坐着抱头痛哭,或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衣衫褴褛或者浑身血迹斑斑的亦不在少数。
此刻,所有人都显得异常悲痛,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在这不到一天的时间内,自己竟然痛失了自己的父母或者妻儿。
“唉……”
天佑伤怀地叹息一声,然后快步跑进那些人当中,边转着身扫视边急切地呼唤着:“巧儿!子枫……小倩!”
“天佑哥!”
一道熟悉的女子的轻呼声传来,天佑心下一喜,循声望去,见唤自己的正是巧儿,此刻她正跌跌撞撞地向自己这里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的身影,正是子枫。
看到这二人,天佑顿时大喜过望,也全然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抬起双臂按在巧儿的肩膀上,有些颤抖地道:“太好了,太好了,你们还活着!”
“天佑哥哥,你没事吧?”
子枫那有些稚嫩的声音自巧儿身后响起,望着他有些脏乱的小脸,天佑的激动之情更加难以言表,他蹲下身来,紧抓着子枫的双臂,笑道:“当然没事,我不是说了,天佑哥很厉害的!”
不过片刻后,他发现还是少了一个人,张望一番后,又急又惊地问道:“小倩呢,小倩呢!”
“小倩妹妹没事,就是受了一点小伤,一个大姐姐正在后堂给她治伤呢!”
子枫小声回答道,天佑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但一旁的巧儿却止不住地抽泣起来:“赵伯伯……赵伯伯为了救我们,已经……”
“我已经知道了,”天佑站起身,心中的悲痛也顷刻间涌了出来,但他还是安慰巧儿道,“不要难过,我们一定要好好地活着,这样李大叔和赵大叔的在天之灵才会安心。”
天佑强忍住没有流泪,因为他知道在巧儿和子枫面前,绝对不能哭!
“小兄弟,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天佑收起心思,回头一看,见说话的正是无尘。无尘看了巧儿一眼,转而将目光望向一旁的子枫,不过在看后者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却若有若无地闪过一丝神秘的光彩。
天佑自然看出无尘看子枫的神色有些古怪,但也并未放在心上,眉眼间再度恢复了往常的那种轻松的嬉笑:“嘿嘿,多谢无尘大哥啊,不过,你那个‘嘿,哈,收’要是能教我一下,我会更加感激你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模仿刚才无尘收服恶鬼时的动作比划了几下,不过无尘只是嘴角轻轻一翘,平淡地说道:“小兄弟,本门的法术,确实不能外传的。”
“切,我开玩笑的,小气鬼!”天佑挥了挥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而后看了一眼巧儿和子枫,道,“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后堂看看小倩!”
说完话,也不待别人答应,他便朝后堂奔去。
这后堂原本是县太爷临时歇息和商议案情的地方,此刻已经被受了伤的老百姓占据了,痛苦的呻吟声此起披伏,天佑环视了一番,没见到小倩的影子,但又觉得不太好大声喧哗,于是只好压低了声音边唤着小倩的名字边在那些人中间来回寻找。
“这位小兄弟,你是在找人吗?”
正苦寻无果,一道轻细的声音从身后柔柔地响起,天佑心头一颤,那种感觉仿如一阵温和的春风吹进了心中。
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身,见一身着青绿色裙裳的女子正用柔和的目光看着自己,那女子头挽发髻,面若桃花,俏美的面庞上没有一丝的脂粉气,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实在是清丽到了极致,若非是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天佑一定觉得这便是传说中的仙女。
这大概是他生平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子,不免有些心跳加速,更尴尬的是此刻他蓬头垢面,衣着破烂不堪,活脱脱已经成了乞丐,连小混混都谈不上了。
他曾无数次幻想在遇到漂亮到这种程度的女子时自己应当是手握长剑,仙衣飘飘,容光焕发,只可惜……
“小兄弟?”
天佑站那发愣,女子又轻唤了一声,这才将其拉回了残酷的现实,他干咳了两下,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后有点不自然地说道:“啊,是,是……这位姐姐,我在找一个小女孩,叫小倩。”
“叫我清悠便好。”那女子温婉一笑,继续道,“你就是小倩念念不忘的天佑哥哥吧?随我来吧,她在偏房内休息。”
“哦,哦,”天佑连连答应着,小心翼翼地跟在了清悠的后面,又忍不住问道,“清悠姑娘就是玉心堂的弟子吧……哦,对了,我是听无尘大哥说的。”
听见无尘的名字,清悠似乎稍稍愣了一下,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的色彩,不过依然用温和的语气应道:“正是……嗯,到了,就是这里,小倩正在里面休息,小兄弟最好不要惊扰她。”
清悠异样的表情并没有引起天佑的注意,见前者停下脚步,他本想一把将门推开,但听到这般叮嘱,便只好小心地将门打开一道缝,悄悄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此刻小倩果然正躺在床上睡觉,接连受了这么多惊吓,就算是大人也吃不消,更何况是一个小女孩。天佑看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于是将房门掩上,小声问道:“清悠姑娘,小倩没事吧?”
“小兄弟放心,只是胳膊上受了点皮外伤,很快便会好的。”
“那就好,太好了,实在是谢谢清悠姑娘了!”天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看着外面那些受伤的百姓,又有些窃喜地说道,“小倩这丫头好福气,还能受到特殊照顾。”
清悠轻轻一笑,道:“呵呵,小倩姑娘乖巧可爱,更难得的是天资聪慧。”
“那当然,”听到小倩被夸赞,天佑连连笑着点头,仿佛比自己受到夸奖更高兴,“这个我早就发现了,哈哈!”
“小兄弟,我的意思是,小倩很有天赋,而且年岁正佳,若是能走向修真问道之途,必然前途无量。”
“啊?”
天佑的笑容立刻僵住了,不太相信地轻呼了一声,但见清悠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说笑。
难道小倩真的有资质?不过这小丫头聪明伶俐,鬼头鬼脑,若说她有修炼资质,确实不应该怀疑。
那岂不是意味着小倩要离开自己了?
正在这胡乱地想着,几个身影突然闪进了后堂,却正是苍云观的无尘,不过后面还跟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着灰袍,有些矮胖,嘴唇上留了一搓滑稽的小胡子,甚至显得有几分猥琐,背上还背了一把看似很厉害的剑。另一个则一袭白袍,身形瘦高,手中握着一把折扇,看似像个书生,但面容煞白而又冷峻,甚至有一丝森然之气自那凌厉的目光中隐隐透出。
“莫非这就是藏剑阁和墨雨山庄的人?”
望着这两个形象气质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天佑又是一愣,以自己的肉眼凡胎完全看不出来这些人谁更厉害一些,只觉得每一个好像都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真是让他又羡慕又嫉妒。
“天佑哥哥!”那几个人刚站住身,无尘的背后便钻出一个小身影,天佑定睛一看,竟然是子枫。
子枫几步跑到了天佑的跟前,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这倒让后者有些奇怪,他抬起手摸着子枫的小脑瓜,问道:“你怎么跟他们来了?”
见那几人走来,清悠也往前挪了一下,领头的无尘最先开口道:“清悠姑娘,我们有些事情与你商议。”
无尘一说话,清悠略有些不自然,后面那个背剑的小胡子看在眼中,一脸坏笑地不断朝着清悠挤眉弄眼,还偷偷地冲着无尘指指点点,这更令清悠有些尴尬,赶紧将目光移开,无视那个家伙的存在。
无尘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偏着脑袋看了一眼,小胡子见状,只好吐了吐舌头不再乱动。
清悠很快恢复了正常,俏美的面庞上莞尔一笑,道:“无尘道长,请说。”
“啊,是这样的,”还不待无尘说话,那个小胡子便闪了出来,抢着开了口,“刚才啊,我,跟这位承墨小帅哥把剩余的恶鬼统统给收拾了,虽然这位小帅哥用的手段有点恶心,但还是蛮厉害的嘛,嗯嗯,不错……”
小胡子边嬉皮笑脸地说着,边抬着手连连拍打着那个书生模样的人的肩膀,不过后者始终是冰冷着脸,一点表情也没有,仿佛旁边这家伙在说着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一样。
“那就太好了,”清悠宽慰了不少,不过见无尘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便又问道,“无尘道长是否还有其他顾虑?”
“是,最坏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无尘负着双手,踱了两步,面容严峻地说道,“虽然暂时收服了这些恶鬼,但人间与鬼界的结界似乎变得脆弱了,雾行老鬼还没有现身,我想,他极有可能会在夜里子时出现。”
“没错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那小胡子又将话抢了过来,然后摸着自己那搓小胡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子时本来就是结界最脆弱的时候,到时候那个老鬼恐怕会放出来更多的恶鬼,说不定他本人也会出现。”
“哼,来便是,”那个叫承墨的男子终于开了口,有些发紫的嘴唇挂起一丝略显阴邪的笑意,煞白的面孔上的冷意更甚,“待我捉回山庄,好好炼化它们!”
听了承墨这话,那小胡子赶紧离他远了些,撇了撇嘴,道:“我看你比恶鬼都恐怖……”
“那,无尘道长有何打算?”清悠皱眉问道。
无尘思索片刻,继而道:“子时一到,我们四人出去,守住县衙,普通的恶鬼不难对付,只是那雾行老鬼道行不浅,恐怕要集合四人之力才可一战。”
“哎呀,放心好啦!”那小胡子将双臂抱在胸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那老妖怪肯定不堪一击,因为我们可是三大帅哥加一大美女的组合!”
“常平兄……”无尘转过身,目光显得深邃悠远。
小胡子吓了一跳,赶紧把自己嘻嘻哈哈的模样收起来,小心地问道:“无尘兄,怎么了?”
“这和帅哥美女有关系么?”
“呃,这个嘛……”